第一百八十五章
等所有人都散了之后，素心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后的身后。
皇后，此时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也不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素心知道皇后心里是生气的，或者是说有些慌乱。
若不是她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太晚，其他宫的妃嫔们又都来了，皇后今天肯定是不会让大家来请安的。
一定会早早地就派人去通知其他宫里的人就说今天身子不适，免了大家的请安。
那会像今天这样，明明不开心还要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李通死了！
大清早收到这个消息的素心简直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为什么后宫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诞生，后宫嫔妃大都没有身孕。
一个是因为皇后下手毒辣将有孕的妃嫔都提前处置了，另外一个就是皇后懂得未雨绸缪。
他让李通每日用麝香水洗后宫嫔妃吃食的盘子。
有了麝香在体内，后宫的那些人再厉害也不会有身孕。
自然也会有几个发现了不对的，可最后还是逃不过皇后的手。
为的是什么，是吃的。
食色性也，食在第一位就足可证明它的重要性。
如今，李通死了。
皇后身边最最得力的一个干将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先不说李通死了之后在接手那个御膳房总管好不好控制，会不会继续帮助她和皇后娘娘做事儿。
就说李通死的也是蹊跷，他居然和王忠这个死对头一起落了护城河。
而且，李通在死之前还挨了一顿打，又中了毒。
谁也不知道李通是怎么死的，这就跟让人害怕了。
素心在想皇后八成是在猜李通是不是皇上弄死的。
果不其然，皇后开口了。
“素心，你说皇上若是知道这些年我做了这么多事儿，他会不会厌弃我。”
皇后的声音里除了惶恐之外，更多的是害怕和无助。
这个声音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更多的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儿在问自己的好朋你自己心爱的人会不会不喜欢她。
素心从小和皇后一起长大，亲眼看着皇后从一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变成如今这般大气的模样。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见过皇后这样害怕的样子了。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她有别的女人的孩子，我只是想让他只有我和他的孩子而已，我这样做并没有错吧。”
素心看着有些慌乱的皇后，心疼极了。
当年如果不是皇上做的事情太过分，皇后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见皇后这个模样，素心赶忙安慰皇后：“不会的，皇上是不会厌弃您的，如果皇上真的知道了这些年咱们都做了什么，这会儿您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恐怕早就会有御前的人过来传旨了，既然没有那就证明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先别担心啦。”
素心安稳住六神无主的皇后：“您放心，您不会有事儿的，就算是皇上知道了咱们都做过什么也没有关系。
您只需要记住一件事，这些年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和您半点关系都没有。
您对奴婢的所谓所谓从来都不知情知道吗？”
当务之急，咱们是应该要先想想李通死之前有没有把咱们做过的那些事儿说给别人听。
按着目前的情况来看皇上并不知道她们做过什么。
那她们就还有时间让一些知情的人永远都开不了口。
听了素心的安慰皇后才终於稳下心神：“你说的没错儿，李通虽然死得蹊跷，可有些事情咱们还是不得不防也不得不做。”
再用麝香水洗盘子这事儿以后怕是不能做了。
知道咱们做过这些事儿的人也都没有用了，就把这件事情所有知情的人都处理了吧。
一言一语，红唇翻飞顷刻间便定了数十人的生死。
素心得了令便匆匆下去了：皇后下的这个令做的越快越好。
因为他们那些人死的越快，皇后才能越安全。
李玉知道自己师傅去世的消息一定会给谭司设造成很大的打击。
所以，自己稍稍缓解了一下心情之后就匆匆去找了谭司设。
他害怕谭司设会想不开，他也害怕自己在失去一个亲人。
所以他心急如焚走的特别快，他知道谭司设现在心里一定很十分难过，他不能让她更难过，他想去安慰谭司设。
即便是他自己现在也很难过。
再去找谭司设的路上，他恰好遇到了容佩。
容佩对他的关怀，让他感到暖心不少更多了些精神力。
他想着他的师傅丶干爹一定也是希望他过得很好吧。
不然，师傅又怎么会给他写了那么厚的一封信。
李玉觉得，师傅是自杀的，或者说他的师傅知道他会死所以才会留下那封信。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知道自己的死期。
明明昨天晚上师傅让自己进殿内伺候的还很开心。
他觉得事情有很多疑点，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他只想早点见到谭司设安抚他。
他以为师傅和干爹同时去世是他接到的最大的噩耗，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还有其他的噩耗。
“回李公公的话谭司设已经死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了。”
李玉双目无神，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宫人将谭司设的尸体从房梁下取下来。
看着已经已经僵硬了的谭司设的尸体李玉心里空空的，大脑也是空空的。
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该做些什么。
“你说我师父被发现死亡和到现在是不是刚好也是两个时辰。”
宫人算了算时间：不错正好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谭司设在听到师父死讯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和他一起去了。
她们两个会在地府团圆吧，李玉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李玉闭上眼，他想哭可他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整颗心就像是被人挖走了一样空空的，没有喜怒哀乐也感觉不到疼痛。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哭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他和谭司设的关系。
如果这个时候太过於难过大家一定会怀疑他。
师傅丶干爹死的都太奇怪了。
李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自己可以去殿内伺候是一件好事，也应该是一件好事可为什么会变成一件坏事。
不过是一夜之间，他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远去。
不过是一夜之间，他所有的喜悦都变成了笑话。
李玉扭头转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对身边的人道：和我师傅一起送去烧了吧。
李玉已经安顿好了师傅丶干爹还有谭司设要去的地方。
如今，他看完了谭司设他就要去看看他的师傅和干爹了。
他们三个没有孩子，只有他。
护城河边上有两个担架，每个担架上都放着一具尸体一共是两具。
两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孤零零的在古城河边。
李玉知道那里躺着的就是两个最亲最近的人也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两个人。
一个担架之上摆放的白布，没有盖好露出了一只手，李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手上有伤痕。
李玉想起来早上负责打捞的小太监，他知道那个伤口是小太监造成的，因为那个伤口像是被竹竿划过的。
“那具尸体是谁打捞的。”李玉指着其中的一个担架问道。
负责打捞的小太监，还以为李玉是要赏他呢，喜滋滋地就冲上前来回话：回公公的话，是我！两具尸体都是我打捞上来的的。
本来李玉就对他打捞尸体的时候伤了师傅和干爹就挺不满意。
如今在看着他一脸喜色地站在自己跟前就更是怒火中烧。
“怎么，我的师傅去了你很开心是吗。”李玉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还是你不喜欢我师傅，所以在打捞的时候才专门伤了他的手。
再或者我师傅根本就是被你弄死的？”李玉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本来以为是夸奖呢，突然间听到李玉这样说怎么还敢要赏赐。
於是赶忙解释：李公公你误会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玉打断，现在他听不进去任何话。
所有人说的话现在在他的耳朵里都是虚的，就像是苍蝇叫一样让人头疼，让人心烦意乱。
“行了！”李玉不想在这上面再多做纠缠指了指担架上的两块白布：去帮我把两块白布都掀开。
这……
谁不怕死人啊！！
小太监打捞的时候他就有些害怕，如今他就更是害怕了。
可李玉的话他也不敢不听。
宫里头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小太监鼓足勇气向前走了两步。
只见他硬着头皮走到两个担架跟前去颤颤巍巍地将两块儿白布打开。
白布掀开李玉楞在原地。
他不是没有听说师傅头上有一个血窟窿，也不是不知道干爹死之前好像和人打了一架。
可听说和自己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的。
李玉看着他干爹的尸体，嘴唇发青，口鼻流出污血。
他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怨才可以让一个人在中了毒之后还要被人毒打。
李玉实在是不忍心在看只能别开脸去看他师傅的。
他师傅的尸体相对於他干爹就更简单了，身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伤口，大部分都是擦伤。
只是脑袋上有一个茶杯那么大的一个血窟窿。
李玉想，头被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当时师傅一定很疼很疼吧。
李玉干爹不会跟师傅打架，更不会服毒自尽。
这一切都是别人做的，只是他还想不到是谁这么大胆，敢对御前的人动手。
李玉拢在袖口里的手微微发抖，他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拳头在心里默默发誓。
干爹丶师傅，还有谭司设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雪恨。
周围的小太监见李玉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都慌了神，赶忙叫他李公公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玉站起身擡起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眼角落下的唯一一滴泪，轻轻擦去。
李玉擦去眼角的泪水的时候，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端的是漫不经心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他打哈欠时留下来的。
“就按照宫里头的规矩一样三个人一块儿烧了，然后把回归带给我我找口枯井埋了吧。”
宫里头有规矩，凡是在宫里头死了的人都是不能入土为安的，他们都会送到火葬场去被烧成灰。
然后再由跟他关系比较近的太监或者宫女拿上他的骨灰散落在宫里的一口枯井里。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是没有根儿的，所以枯井是他们唯一也是最后的归宿。
一个孩子从小长到大在到死可能需要三五十年五六十年而化成灰，不过只需要半个时辰。
可能连半个时辰都不需要，因为从把尸体拉去火化之后，在送到李玉跟前也需要一段时间。
李玉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三个骨灰盒子盒子上有一块红布盖着。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因为没有人能看得出他的情绪。
李玉给他的这三个至亲之人挑选了一个最好的枯井，枯井周围有花有草有水有山。
将骨灰慢慢洒落枯井之后，李玉又从食盒里掏出一壶糯米酒一包桂花糕，又从旁边折了两枝琼花放在枯井之上。
“这都是你们生前最喜欢的我，如今我给你们带来了。”
李玉正在专心祭拜他的三个至亲之人，丝毫没有魏听雪就现在他的身后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王忠於我有恩当日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恐怕我也是这座宫城里的一缕幽魂，如今他走了，我自然也是要来送一送他的。”
“奴才替师傅谢过魏主子。”
魏听雪伸了伸手落霞就把自己带来的这些瓜果甜品纷纷都放在了枯井之上。
“王忠公公你一路走好，愿你去的地方没有勾心斗角，望你下一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还有就是不要再到这个宫里头来了。”
魏听雪说完话将酒杯里的酒撒入枯井。
做完这一切看着还立在原地的李玉魏听雪勾起嘴角：“不知道李玉公公现在有没有时间和我聊一聊。”
“不知魏贵人想和奴才聊些什么？若是不着急的话奴才想在陪一会儿师傅。”
“我就想和你聊一聊你师父的死因。”
“这儿人多眼杂，魏贵人先行一步我稍后就去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