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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魏听雪睁开眸子,恰好撞上男人的视线,那里自然没什么担忧关切,平静地让也魏听雪看不透。

索性魏听雪也不指望自己能猜透他的心思,白着脸朝他勉强笑了笑。

脸色甚白,倒是唇瓣微红,女子不哭不闹,但这副模样莫名地略微刺眼。

江弦歌不着痕迹轻锁眉尖,但女子已经将视线移到宫人手上捧着的东西上。

一支银簪,一方手帕。

银簪是插在尸体胸口上的,致命伤,必是凶器。

而手帕,宫人也解释了,是女子袖子中发现的,似乎是被女子刻意藏起来的。

匡玉洁忽然开口:“这银簪,瞧着只是宫中统一发下的首饰。”

“贵妃主子所言不错,这簪子,应是那尸体自身的簪子。”

魏听雪想起她看见的尸体,发髻凌乱,的确没在上面看见什么发簪,不过,她眉尖轻蹙:

“可这女子不是医女吗?又怎么戴着宫人的发簪?”

医女可出入宫门,正儿八经的官职,能进宫中当医女的女子能力不菲,领着月奉和后妃的打赏,又怎会只带着宫人的银簪?

答话的宫人一楞,他刚进来,自然不知先前这尸体生前是什么身份,只以为是平常的宫女。

但不管是不是死者的,这银簪太过普通常见,根本无法查起。

这也是匡玉洁特意点出这点的原因。

帕子被呈到了皇后眼前,她仔细地看了看帕子,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顿了下,最终还是宣了尚衣局的人。

魏听雪敛眸,不动声色地又饮杯茶水。

没多久,尚衣局和太医院的人便一齐到了。

皇后让人将帕子递给尚衣局的人,让她仔细查看,是否认得这方帕子。

魏听雪的视线落在太医院的来人身上,来的是果然是太医院的院首魏太医。

众人皆知,魏太医专门为皇贵妃请脉,绝不会背叛皇贵妃,所以他的话也不一定真实可信的。

所以,在魏太医说出“的确有延禧宫请医女的记录”时,魏听雪看到淑慎倏然捏紧了杯壁。

她心知肚明淑慎并未请过医女,这次的记录是有人栽赃。

只是没让她想到的是,这次居然连魏太医也不帮皇贵妃。

淑慎没说话,阿鱼便反驳:“不可能,近日主子从未请过太医,更遑论医女。”

皇后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她压下诧异,看向淑慎:

“太医院的记录绝不会有错,皇贵妃不若好好想想,是否是自己记错了?”

匡玉洁紧跟了一句:“只怕是记错了,也要硬撑说没记错。”

淑慎额头突突得疼,这匡玉洁怎就像蚊子一样,处处少不了她?

她索性懒得搭理匡玉洁,直接朝着上面的两人说:“臣妾自然不会怀疑魏太医的话,但是妾身的确从未请过医女,不若将妾身宫中的宫人全部唤来,当面对质?”

“只是不知,当时魏太医可否在场?”

等魏乾城点头之后,魏听雪看到淑慎才松了眉头。

她看得着实难受,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没甚心情自己开口。

淑慎也懒得给自己辩解,索性直接让太医院的人对峙。

她也想瞧瞧,到底是哪个奴才背主,还这么大胆子背着她打着延禧宫名头去太医院请医女?

她大方坦荡,皇后自然不会说旁的话,点头便让人去传延禧宫的宫人。

一排的宫人走进,除去容佩外,总共才五人,三个宫女,两位公公。

人刚走进来,江弦歌便拧起了眉:“怎只有这几个人?”

他若是没记错,皇贵妃的伺候人数,该是十二人才对。

谁也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伺候皇贵妃的人少了。

魏听雪也是微楞,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淑慎开口:“是妾身觉得身边伺候的人够用了,便没让再添。”

江弦歌轻斥了句:“胡闹。”便没有再说。

这只是个插曲,他不再开口后,皇后便将话题引了回去。

在魏太医一个个去辨人时,淑慎却是悄悄擡头,偷看了男人一眼,撞上男人轻瞥过来的视线时,便掩唇轻轻偷笑。

她侍寝也并非一次两次,宫中有几人伺候,皇上又怎会不知?

皇上的那番话,也明显是在给她做脸罢了。

虽是隐晦,但也不妨碍淑慎偷笑。

她眸子弯弯地似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看得江弦歌直接移开了视线。

殿内有些喧哗,待说明让宫人前来的原因后,几个宫人或是皱眉丶或是害怕,不然便是紧张。

淑慎扫了一眼,倒一时分不清谁更不对劲些。

人是好认的,魏太医仔细看上一番,就指出其中一人。

是殿外宫女,红苕。

淑慎有些眼生,多看了眼,容佩再旁边补充:

“是红苕,前一阵子刚来的,负责打扫桃林的。”

刚来的就证明来的时间不长,打扫桃林,换句话说,就是进不了内殿,那又如何取得那方手帕?

众人并不知淑慎心底何想,魏听雪拱手:“关雎宫甚少请太医,微臣那日瞧得清楚,便是这位宫人去的太医院,还特意指明了要请医女。

皇贵妃平日里有个什么三灾六痛的都会找微臣,那日却突然说请医女,着实有些古怪,所以微臣就记住了。”

红苕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她紧张地浑身发抖。

这般,皇后不能再坐着看戏,便冷声问:

“那日你请医女,是奉谁的命令?”

红苕瑟缩地跪在地上,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只颤颤巍巍地不敢有所隐瞒:

“是主子不适,奴婢才去请的医女。”

皇后视线移到淑慎身上,淑慎没办法在沈默只道:“我何时对你下得令?”

红苕直摇头:“不是主子亲口说的,是绿韵姐姐!”

“绿韵姐姐说,主子身子不适,她忙不开来,才让奴婢去的。”

绿韵是殿内的二等宫女,就好似魏听雪曾在延禧宫的差事,算不得近身,却比红苕这样的有些脸面。

她心底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定不会欢喜去帮绿韵去请医女,平白连累她牵扯进这件事中。

“那日奴婢还觉得奇怪,请了医女后,根本就没进正殿,可绿韵姐姐说,是主子已经睡下了,才没让医女进去打扰主子。”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望向淑慎:“主子,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她模样不似作伪,淑慎收回视线,没说话,而是听皇后又审问绿韵:“她的话可是真的?”

绿韵跪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不安:

“是……是啊,的确是奴婢让她去请医女的,可丶可这是主子吩咐奴婢,若不然,奴婢又岂敢擅自行动?”

魏听雪顿时轻嗤了声,绿韵攥紧了衣袖,似一头雾水,尚未反应过来情况。

淑慎不理会魏听雪的嗤笑只问她:“可是我亲口命令你的?”

绿韵不安地瑟缩着,却是迟疑地点头。

匡玉洁掩唇冷笑:“如今人证皆在,皇贵妃不会还想抵赖吧?”

“贵妃口中的人证是指何人?”淑慎放下茶杯,终於擡头看向匡玉洁:“是指这个奴才刚刚说的话?”

“且不说我从未请过医女,便是我请了,贵妃又怎证明,这医女就是我所害呢?”

这两件事有何相干?本宫愿意陪着闹到此,不过是想瞧瞧宫中的那个内鬼是何人,如今人找到了,她才不愿陪着闹腾下去。

匡玉洁说不过她,只好硬着脖颈:“伶牙俐齿!”

皇后略有些头疼地看了眼淑慎,她与那宫人各执一词,反倒是不知信谁了。

可也如淑慎所说,便是那医女的确出入过延禧宫,也不能说明就是她杀害了那医女。

皇后思忖片刻,问向魏太医:“这医女除了延禧宫,还去过哪个宫中请脉?”

“这……”

魏乾城犹豫了下,才缓慢道:“便只有关雎宫了。”

“魏妃娘娘有孕,太医院不敢怠慢,特地备了太医和医女随时候命,这位医女本是专门为魏妃有孕期间请脉的人。”

殿内一寂,魏听雪心下微沈。

她便说,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为陷害她杀害皇贵妃,是否太过大题小作了些。

如今,她才明白背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她们是想要一石二鸟。

先不说不管什么事,一旦牵扯皇嗣,都不可轻忽。

魏听雪直接坐起了身子,颇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她身后的宫人也有些迟疑:“奴婢瞧着那医女,的确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如今倒是记起,那医女的确每次都跟着王太医身后。”

王太医是为魏听雪请平安脉的人。

事到如今,魏听雪虽被牵扯进来,但案情却依旧没有进展。

尚衣局这时才站了出来,捧着那条手帕,轻轻摇头:

“这帕子的确是出自尚衣局,可是这宫中领这种帕子,足有千百人,奴婢也无从下手。”

这帕子和那支银簪一样,皆是宫女统一领取的物件,根本无从查起。

她话音一落,绿韵就忍不住出声:“怎么可能?”

见众人视线看过来,她又瑟缩地低下头,似想将自己藏起来。

这般拙劣的演技,似乎就怕人注意不到她一样,险些让魏听雪笑出来。

皇后自然不可能当作没听见,只好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绿韵满脸慌张,看了魏听雪一眼后,拼命地摇头:“是奴婢看错了!”

皇后还想再问,可封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坐在这儿许久,不是为了看一场闹剧。

他掀起眼皮子,冷声说:

“这是什么地方,容你一而再地放肆?拖下去。”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宫人去拖她,柘芜吓得一跳,忙忙喊道:“说!奴婢说!是……”

“是魏妃娘娘,奴婢在主子殿中,亲眼见过这方帕子,是丶是魏妃娘娘用的”

魏听雪还未说话,尚衣局的谦姑姑就拧起眉头:

“奴婢在尚衣局待了近二十年,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帕子是今年宫女领新装时,一齐发下去的,绝不会有错!”

绿韵哑了声,满脸的不敢置信。

魏听雪不动声色地轻抚发髻,她既然知道这是针对她而来,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江弦歌当下摆手,却被淑慎忙声拦下:“皇上且慢!”

江弦歌微顿,擡眸看她,就见她微拧眉看向那宫女:

“我平日待你们也算宽和,究竟与你有多大仇恨,才能让你非要将这罪名朝我身上扣?”

绿韵脸色微变,却固执地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主丶主子何出此言……奴婢丶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淑慎看她这副模样,便知自己是问不出来了。

她瘪着唇,睁着眸子,委屈巴巴地望向男人:“皇上,这奴才一心陷害妾身,也不知背后是何人指使,皇上可要为妾身做主!”

淑慎突如其来的撒娇让江弦歌受宠若惊。

却始终没看她,只是平静地对李玉吩咐:

“将她拖去慎刑司。”

绿韵脸色突变,害怕之色明显,她几乎是瞬间颤抖起身子,眼泪蹭得掉下来:

“皇上饶命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眼看着她就要被拖出大殿,她突然大声道:“是主子嫉恨魏妃娘娘有孕,想要买通李医女未果,才杀人灭口!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啊!”

魏听雪顿时抚上小腹,警惕地望向董映雪,她道:

“皇上,不如再听这奴此一言,若她再言论不清,那处罚她也不迟!”江弦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轻轻颔首。

拖着绿韵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连滚带爬挣脱束缚,跪在大殿中央,不停地哭着:

“奴婢也是不慎听见此事,却未听得真切,证据虽不足,但是皇上娘娘若是搜查延禧宫,定是可以搜到其他证据!”

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住地说:“对!……对了!李医女的发簪不见,定是被主子藏起来了!”

淑慎脸色冷了下来,但她没说话,只是不住地饮着茶水。

魏听雪更是不舒服,胃酸不断,再加上未用早膳,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她忍着难受,听这宫人不断的絮絮叨叨。

皇后派人去搜查她的宫殿,她也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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