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钱朗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童衫。
因为昨天钱朗发的朋友圈，面对钱朗，童衫已经有些不自在了。如今单独当着众人的面留下她，她心里更加慌了。钱朗这不会挑明了说吧？他如果挑明了说，该怎么回应他？短短几秒钟，她的大脑里已经上演了一场大戏。
虽然心里慌得不行，童衫还是面带微笑，尽量不让别人看出她心里的窘迫。
“钱总，不知您找我什么事？”童衫一边竭尽全力地扯动着嘴角挤出一抹笑容，一边轻声问道。
只见钱朗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哦，其实也没啥事，刚吃完饭，散散步、消消食。顺带着想跟你多聊聊，深入了解一下你.....你的工作情况。”说这话时，他脸上挂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笑。
童衫明白钱朗八成是对自已有点儿意思。那种忸忸怩怩或者故意装腔作势的姿态，她从来不屑去做。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反客为主，直截了当说道：“钱总，我看到您昨晚上发的那条朋友圈，那句话感觉特别眼熟。是不是我们在车上聊天时候提到过？”
钱朗明显微微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料到童衫竟然会如此直接。不过，这种失态仅仅维持了短短一瞬间，钱朗便迅速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不迫、泰然自若。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想到你说的那些话，我突然有所感触，所以就随手发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让你产生误会？”说话间，钱朗的目光滑过童衫的双眸。
听他这么说，又是这样一副毫不遮掩的表情，童衫心里直打鼓。难道他真的只是有感而发，莫非是她想多了？想到这，童衫强装无所谓说道，“我没有误会……人嘛，总有深夜EMO的时候。没想到钱总也有这样一面。我还以为工作很多年后，人就会变成熟。”
“人有很多面，大多数会随着时间变成熟。可是有些面，只给特定的人看，只有特定的人懂，不会成熟，也不需要成熟。”钱朗说道，笑意吟吟。
她已经不敢再去看钱朗，害怕钱朗眼睛里那特殊的情愫，更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
“杉杉，你年纪轻，跟你讲这些，或许真不太合适。”钱朗轻声呢喃，言语中流露出几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只见他缓缓地将双手插入裤兜，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童衫听闻此言，不禁心生好奇，顺着钱朗所望的方向看去，然而入目的只有蓝天和白云，再无其他。那澄澈的蓝天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洋，深邃而辽阔，就像钱朗的眼睛。童衫清晰地感受到从钱朗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忧伤。
见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等会他又会说出什么让她接不住的话，于是转移话题说道：“钱总，刚刚你说想了解我的工作，您是对昨天介绍的项目感兴趣吗，哪个项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深入的沟通一下。章总让我后续负责跟您对接。”
“哦，是，我差点忘了。其实我本来不做医药项目，但是今天上午和老板说了一下，后续他计划让我涉足这个领域。目前，我想先听听那两个已经拿到风投的项目，看看是不是可以跟投。”说到工作，钱朗面色立刻恢复了严肃。
童衫见他认真的表情，收起翻飞的思绪，“那两个项目是其他同事负责的，我在里面打打杂。细节的话我可能讲不好，要不我跟同事约一下，他们讲的比我好。”童衫心虚的说道，那些复杂的医学词汇，她学的一知半解，目前还搞不清商业计划书在说什么。
“不着急，等你搞明白了我们再说。我还是直接跟你对接吧，章总说你就是我的第一联系人。医药项目行业壁垒太高，我也第一次接触，还需要做些调研。”钱朗说道。
听钱朗这么说，童衫心里一下子被压了两座大山。她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对项目一知半解。回去一定要恶补这两个项目，别把大好的合作机会给搞砸了，到时候说不定会失去转正的机会。
“对了，那天送你回学校，学校门口等你的那个男孩，是谁呀？”钱朗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但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童衫身上。
没有料到钱朗会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便恢复镇定，回答道：“我男朋友。我们是同一个教研室的，他是我的博士师兄。”
听到这个答案，钱朗微微挑了挑眉，紧接着又问道：“嗯，看起来你们感情很不错的样子。昨晚我在停车点那边看到你跟他一起，好像是在等出租车。”
被钱朗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额头，这才发现自已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于是小声解释说：“昨晚加班实在太晚了，他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过来接我回学校。”
然而，钱朗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穷追不舍似的问道：“原来是这样啊，他博士几年级了？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童衫回答道：“现在一年级。”
“你们打算结婚吗，还是要等他博士毕业再考虑结婚的事？”钱朗面带微笑，语气亲切像是邻家大哥。
“我们还没有想到那么远。”童衫心里根本不愿意跟他深入探讨关于她和王斌之间的感情。可偏偏钱朗是她们公司至关重要的金主客户，轻易得罪不得。
只见钱朗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追问道：“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瞧瞧，你脸都红了。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童衫心里暗自思忖，感觉钱朗似乎是故意的，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她不便拒绝，只得随口应道：“可能是今天比较热。那个……钱总，如果您没其他事的话，我们要不先回办公室？”显然，童衫此刻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令她尴尬不已的对话。
钱朗完全无视了童衫的暗示，自顾自开口说道：“先去旁边那家咖啡厅坐会儿，正巧我这会儿特别想喝咖啡。”话音未落，他直接走进旁边的咖啡厅。
童衫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两难。如果就这样转身走掉，恐怕会引起钱朗的不满；但若跟上去，又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应对多少令人窘迫的话。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满脸讪笑地紧跟着钱朗进了咖啡厅。
钱朗点了两杯咖啡。尴尬再次袭来，明明并肩走路时还能好好说话，但此时此刻，面对面地坐在这安静的咖啡馆里，气氛却突然间变得微妙。
钱朗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敲击，似乎正在忙碌地回复消息。而童衫则坐在他的对面，为了掩饰这份尴尬，她假装玩手机，时不时偷瞄一眼钱朗，心中暗自思忖着，怎样能不这么尴尬。
钱朗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童衫，轻声问道：“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选择做 FA ？”
听到这个问题，童衫稍稍愣了一下，放下手机，回答道：“其实我没有想太多。偶然在公众号上看到了招聘帖子，看起来挺感兴趣的，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面试，没想到居然就通过了。”对于工作她没有过多深入思考，只要有一份看上去还不错的工作就行。
钱朗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追问道：“有没有考虑过尝试一些其他的，比如风投、私募或者基金？甚至是二级市场。或许有更好的发展呢。”
童衫轻轻摇了摇头，坦诚地说：“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试过。而且我听说这类工作的压力不是一般大。我有很强的事业心，只希望能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让自已好好享受生活就。”
“学金融的，像你这么淡定的可没见过。不过，以后你在这方面有什么想法，说不定我还真能帮上忙。”钱朗面带微笑地继续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真诚与期待。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暂时应该不会……”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委婉拒绝。
对于童衫来说，成为像表姐韩芳那般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并非她所追求的。她内心深处渴望的仅仅是一种平静安稳的生活状态，而非永无止境的奋斗。当下这份工作于她而言，是在自身专业背景相互契合的前提下，所能找到的相对合适的。它既不需要自已拼尽全力去打拼，又能让她在工作与生活之间寻得平衡。
此时，钱朗说道：“人各有志。FA 这个职业倒也不错。只不过FA 的入行门槛虽说不高，但想要做到出类拔萃也不容易。优秀的 FA 非常罕见，我从业多年，真正称得上出类拔萃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出色的 FA 不但需要强大的资本作支撑，更重要的是必须对各类企业以及整个行业具备深刻独到的理解与洞察。”
童衫配合着赞叹道：“听您这么一说，感觉您对这份工作的了解相当深入！”
“我接触的FA有几百个了吧，可是能把话说好、说明白的不多。从投资人的角度跟你聊聊我的感想，希望对你有帮助。不会让你觉得我好为人师吧？”钱朗说道。
“不，不会……谢谢您，钱总……”童衫礼貌道谢。对于钱朗这番发自肺腑的‘教导’，她并不在意。
“太客气了，叫我朗哥。”钱朗坚持说道。
“好，朗哥。”童衫笑着说道。
两人就金融领域和童衫的工作又聊了好一会，她担心的直球式表白并没有出现。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