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化寺
玄元神色激动，看着眼前摆好的阵台，他手指一伸，在空中狂舞，只见一串密密麻麻的符号围成一圈，罩住阵台。
手法极其熟练，像是画了千万遍。
乌子附看着眼前一幕，头脑中闪过几幅画面，与眼前的人重合起来，再仔细想时，画面又消失不见，只剩一片空白。
玄元让白及上来，与阵法中的白芷躺在一起，阵台很大很宽，多几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白及犹豫地看着乌子附，她自始至终都相信他，这一路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这份执念马上就会复活，由她亲手复活。
想着体内藏着的幽冥花，她不想拿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阵台上的女人复活。
乌子附安慰道：不怕，菖蒲说了，只是药引，不会危及你的生命。”
白及从体内拿出那株幽冥花，小小的一颗，笑道：“我不害怕，只是想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幽冥花，末途最后一天亲自带我去采的。”
那花被放在两人之间，很小。乌子附不相信幽冥花是这个样子，握住白及的手，笑道：“好了，很快就结束。”
白及想再解释一遍，玄元大师走过来，提醒道：“子附，时间快到了。”
乌子附听到这话，对眼前的白及笑道：“听到了吗？我们上去吧。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替你承受。”
白及没再说什么，用灵体隐去那朵幽冥花，缓步走上阵台。
白及看着眼前的女人，即使闭着眼也掩盖不住眉眼间的温柔。白及看着台下的乌子附，大师，三七他们，这么多人，都希望眼前的人复活，可见年轻的时候多么受欢迎。
白及躺下，望着空中的结界，上面的金黄色符文不停地转动。随着玄元施法，白及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好像在脑海中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画面。
两个人激烈地对吵，红衣女子冷笑的声音传来：“你敢这样做，就是违背天道，会受天罚的！”
玄衣男子情绪激动，怒吼道：“天罚，难道现在就不是天罚了吗？我被囚禁在此几百年了，我又有什么错？你说啊！！！我有什么错！”
白及看不清面容，可是她能真切感受到女子内心的痛苦，她也很无助。
画面一转，好像来到了上元灯会，乌子附带她来过这个地方，就在乌家后街。
儿童声音清甜，“姐姐，你看，好不好看。”手里举着一个花灯，小小一只兔子，印着灯火，眼睛闪着红光。
红衣女子笑道：“好看，跟你一样可爱。”这话一说完，孩童笑得更响了。
只是看到乌家宅院的时候，有些叹息，“这么快就到了，姐姐明天还会来吗？”
红衣女子笑道：“回来，还要和小子附一起出去玩呐。”说完这句，明显听到孩童雀跃地喊道：“好，姐姐说话算话。”
白及虽看不清脸，但是她知道眼前应该就是白芷和乌子附，那红衣女子就是白芷。
白芷看着孩童进去，才转身往回走，青石街最后的小巷里，白及有些惊讶，这不是三七带自己来过的地方吗？
巷中清冷无人，红衣女子回到房屋后，对着一男子说道：“怎么样还没有想通吗？学还是不学？”
男子眼神狠厉，“学！”
白芷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浪费我时间。”说着扔给了他一本医药典籍，并嘱咐他按照自己标记好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下。
白及觉得这人好霸道，可她觉得白芷不会是这么狠的人，她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白及顺着闪烁的画面，又来到了红梅山庄，看样子过去好久了，白芷喜欢梅花树下畅饮，醉了以后倚着树干小憩一会，没人管她，舒服自在。
可此时的白芷眼神通红，盯着菖蒲，“你还是做了？你杀了他们，你这辈子永远不要想着出来了！”
“那又怎样？我不是一直都出不去吗？”菖蒲有些绝望，他以为把那些人骗过来，吸收他们的灵魂就会增强自己的灵力，进而突破限制。
可如今不仅没增加灵力，还使得自己灵力受限，身体衰老。
白芷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不可救药！”
菖蒲哈哈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早晚有一天我会出去，不惜一切代价！”
白芷皱眉摇头，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白及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疑惑，这么多年相处，白芷与菖蒲的交情应该很好，怎么会弄得如此境地？
就当白及想要继续跟着往前看时，画面中断，一片空白，整个天地只有白及一人。
无论白及怎么跑，都出不去这片白茫茫的天地，她想挣扎，想呼救，可没有一个人听到，更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等白及跑累了，瘫倒在地，看着无尽的空间，心里发凉。她想再等等，乌子附不是说了吗，不会让她有事的。
乌子附看着台上少女的身子挣动，满是担心，他不安地来回移动，想要带她离开，可是看着另一边毫无动静的红衣女子，他又按下了心里的担忧，决定再等等。
玄元看着台上的两人，心里焦急，他要在乌子附他们看出破绽之前，快点结束这场法术。
嘴里的词念得越来越快，阵台上的符咒转得也越来越快，甚至眼花缭乱，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正当白及暗自发愁的时候，画面终于松动了，这一次是红，刺眼的红。整个普化寺横七竖八躺倒了很多尸体，有些人直接被分成了两半，可一人还拿着剑胡乱地砍。
白及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尽管知道对面的人看不到她，可白及还是躲在一个石像后面，亲眼看着眼前残虐的一幕。
那人身姿格外熟悉，白及不敢相信，但她心里隐隐确定他就是乌子附，还是杀红了眼的乌子附。
乌子附手握利剑，一招一式狠辣无比，不时能听到他口中发出的嗤笑，以及充满怨气的嘲讽，“你们不是厉害吗，你们不是喜欢欺负我吗？怎么？现在成缩头乌龟了？哈哈……”
白及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乌子附所说所做，但身为幻影的她只能看着，无法干涉。
白及不忍再看下去的时候，玄元出现了，他劝诫乌子附放下屠刀，彻底皈依佛门，自己帮他度化此劫。
还没说完，乌子附冷笑一声，一剑穿透玄元胸口，这一剑来势凶猛，避无可避。玄元临死之前还在劝乌子附放下屠刀。
看到这时，乌子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扔下了手中利剑，过了好久，尖叫一声，逃出门去。
白及看着满地残尸，心里寒凉，这么多杀戮，乌子附怎么能那么坦然，尤其是玄元大师，他心地善良，死前还劝着乌子附向善……
想到玄元大师，白及惊慌擡头，看见地上躺着的大师，走上前去，观察刺穿的伤口，果然透过心脏，必死无疑。
白及突然想到，如果玄元死了，那现在做法的是？她有些失控，好像什么东西错了，乌子附好像不知道自己杀过那么多人，玄元不可能死而复生，如果这样的话，那白芷复活也可能只是骗乌子附的一个把戏。
白及挣扎着往外跑去，她要醒过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气喘吁吁的时候，白及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红梅山庄，这里的姑娘还是那么年轻，尤其是红萼她们，一点变化都没有。
红萼道：“庄主，如果您真的突破禁制，到时候能不能也带我们出去？这里真是太闷了，那些个臭男人现在也不好玩。”
菖蒲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们好好帮我，到时候我自然也不会忘了你们的。尤其是你，哈哈……”一手把红萼拉到身边，递给她一杯酒，笑着看她喝完。
菖蒲有些醉了，双眼凝视着远处，“我们还差最后一步，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红萼道：“可是乌子附能做到吗？”
菖蒲道：“我们已经做了交易，他做不到也要做，除了他，再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看着菖蒲冷下来的脸，红萼只是笑笑，没敢说什么。
正当白及困惑的时候，突然光线一闪，她看到了白芷死在了自己面前。
确实是自己面前，整个灵体被一个男人活生生掏出来，白芷阻拦不了，大睁着双眼看向眼前的人，眼神充满感伤怜悯唯独没有恨。
白及之所以看得清楚，因为此刻的她就是白芷，可以这么说她就站在白芷所站的位置，透过白芷的眼睛盯着眼前所有的人，血色鲜红，从身体里缓缓流出，流向地面，汇聚成一摊，慢慢干涸在地下。
白及说不出的窒息感，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挣扎不了，只能随着白芷倒下。
最后闭眼之前，看着菖蒲走过来，笑着取走她身上所有的灵力。就那样笑着，像极了最初见面的时候，笑着走过来问候她一样。
说什么来着，对了，他笑着说：“白及姑娘，别来无恙。”
白及彻底陷入了黑暗，她断断续续地看到的这些，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