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枣枣
电影节?托程千里的福,凌涯的啓蒙电影就是恐怖片,但也知道优秀的丶有深刻立意的片子会被拿去参加电影节,供那些影视界权威大佬品评,一旦获奖,从导演到演员通通身价飞涨,前途一片光明。
“我们小橘子都能参加电影节啦,真棒!”
凌涯眼底乐开了花,对着手里的邀请函欣慰感动,如同一个老母亲般恨不得眼眶湿润泪洒现场。谭枣枣难得羞赧低头,一时间这个好消息似乎冲淡了她心底对于第六扇门的恐惧。
在画中世界玩尽兴之后众人才回到现实中,程一榭刚出画就被门召唤,干脆利落进门去了。谭枣枣回剧组开啓她电影节的宣发工作,卢艳雪出门旅游,整个黑曜石氛围突然安静下来还有些不适应。
这天阮澜烛难得起个大早,顺便把凌涯叫上说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参加枣枣电影的首映礼,为了养伤最近几天你都没出过门,怕你憋坏了。”
阮澜烛如愿摸上凌涯双耳,指腹温热和耳骨微凉交缠在一起生出几许暧昧。
“那快走!”
凌涯一脸兴奋,一路上都在想着小橘子的演技能有多爆发。到了电影院,凌涯还专门去柜台买了谭枣枣的应援産品。
阮澜烛看他兴致勃勃摆弄疑惑道:
“你就这么看好枣枣?”
说实话,阮澜烛对谭枣枣的演技是真的敬而远之,要是她都能获奖,娱乐圈是个人都能得奖了。
“当然,小橘子可是咱俩带出来的,她不获奖都是对你我的不尊重。”
许是有了感情,凌涯无条件支持那个见了鬼怪胆小怕死,对于事业又野心勃勃的小橘子。阮澜烛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笑容,他喜欢凌涯说“咱俩”,那是一种不分彼此的痴缠。
过于高估小橘子的演技,凌涯尽管努力睁大眼睛,最后还是在观影过程中靠在阮澜烛肩上沉沉睡去。直到电影结束头顶灯光大亮,四周粉丝看到枣枣出现在现场,齐刷刷呼喊声才把两人惊醒。
“结束了?”凌涯睡眼惺忪。
“嗯,现在还觉得她能获奖?”阮澜烛揶揄道。
凌涯一口气堵在胸口难以啓齿,但是又不能打击自家孩子积极性,只能凑近阮澜烛小声询问:
“评委们能受贿吗?要不给孩子买个奖吧。”
阮澜烛:“”
看台上谭枣枣被大群粉丝围住,灯光下的她是高冷御姐,身姿摇曳一颦一笑都带着些许风情。一双眼凉凉看过来,定位到凌涯和阮澜烛,波澜不惊的眼睛立马弯起来,笑容拂面同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凌涯和阮澜烛起身去化妆间等她,没一会儿高跟鞋声音响起,谭枣枣推门而入就看到早已等候许久的凌凌哥和阮哥。
“凌凌哥,社交太累了,还不如进门呢!”
谭枣枣把高跟鞋脱下,直接赤脚站在地板上,整个人慵懒劲儿一出,和刚才的高冷美人完全不搭。
“枣枣,你的第六扇门什么时候开啊!我记得你说你最近要参加电影节,不会电影节和门的时间冲撞了吧。”
谈及第六扇门,谭枣枣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摊平,跟死透了没区别。
“凌凌哥,别提门好吗?让我高兴这几天,等我拿了奖就是死门里都值了。”
谭枣枣喃喃着,双目无神看向天花板,下一秒脑门被凌涯崩了个脑瓜崩,疼的她瞬间原地诈尸。
“凌凌哥~~~~”
“少提死字,你长命百岁。”
凌涯不知道想到什么异常忌讳,总之拒绝听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死”这个字。
回程路上,凌涯看阮澜烛眉头一直蹙着,眉宇间烦躁一片,忍不住伸出手指想一点点给他划平。
“还在想枣枣的第六扇门?不是有我们吗?努力带呗。”
凌涯直到第六扇门之后难度会增加,可是也不能看着谭枣枣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进门吧,她又害怕....
车子紧急停刹凌涯还蒙着,只见阮澜烛转过头脸色冷凝,腔调冰冷:
“带?前五扇我们带了,后面难度越来越大,我们能带她过完整个12扇吗?”
“凌凌,我们没有能力负担起别人的人生。如果要想活着从第六扇门安全出来,只能暂时放下工作多进门刷经验,你看她今天的样子,像是能放下一切专心致志过门吗?”
车子重新啓动,阮澜烛一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凌涯多次想张嘴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承认阮澜烛说的对,只是如果真的放任谭枣枣一人进门,万一出点什么事.....罢了,实在不行多给她几件保命的法器,至少也能抵挡一阵。
没过几天谭枣枣特意来黑曜石给凌涯送邀请函,她果然凭借电影获得金酸枣奖最佳女主角,一张脸喜气洋洋,尽管被程千里调侃说是烂片烂演员也没有动怒。
“凌凌哥,你一定要到现场支持我,看着我亲自获得奖杯。”
朋友第一次得奖,凌涯虽然不懂这个奖项在业界是什么含义,但是看程千里嫌弃的模样也知道寓意不好,但他还是没有扫谭枣枣的兴,点头说自己一定到。
临走前,凌涯拿出一个方形灰蓝色首饰盒递给谭枣枣,她疑惑着双手接过直接打开,里面是珠宝三件套。祖母绿的项链丶耳坠和手镯,品质极佳价值不菲。
“凌凌哥,这是给我的贺礼?比品牌方的还贵呢!”
谭枣枣看一眼就喜欢上了,简直是爱不释手,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品质的祖母绿首饰。
“是也不是,你进第六扇门的时候戴上,能一定程度上抵挡鬼怪的攻击。”
凌涯把话说开,他实在担心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所以昨晚和阮澜烛商议后决定把这套首饰给她防身用。
送走谭枣枣,阮澜烛才从二楼姗姗下来。
“你真的预备让她一个人进去?”
凌涯再次确认,只是这回阮澜烛没说话,前一天抗拒的表情在此时缓和许多。半晌后,擡起脸看过来:
“不管我带不带她一起进,第六扇门你都不能进。”
“为什么?”凌涯大为不解。
“没有为什么,总之不许进。”
凌涯第一次在阮澜烛身上得到挫败感,任凭他怎么询问,阮澜烛只有三个字“不许进”,气得他直接扭头走出客厅去外面散心。
“阮哥,你直接告诉凌凌哥说怕他遇到危险不就行了吗?”
程千里喜欢直来直往,对于阮澜烛强硬做法表示不理解。
“你不懂。”
阮澜烛眸色晦暗,他太清楚凌涯做事的风格,温言软语反而说服不了他。
陆左得到凌涯和阮澜烛争执的消息,撇了眼阮澜烛直接去露台区找凌涯,果然到的时候那人正抱胸坐着满脸不开心。
“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让你进第六扇门。”
陆左在凌涯身旁找个位置坐下,顺便把心里话说出来。察觉凌涯不搭话,又张口道:
“你不知道你从雨中女郎那扇门出来时几乎气绝,身上鲜血淋漓怎么看都像是死透了。”
“那一晚阮澜烛一句话没说,能做的就是不停的给你伤口敷药。往往一侧还没敷完,另一侧皮肉翻飞血花绽放。到最后没办法了,他就抱着你跟初善村那个死了男人的刘寡妇一样,双眼睁着目光空洞像个活死人。”
“凌凌,如果是你,阮澜烛从上一扇门里出来是这个样子,你会不会轻易让他再踏入下一扇门呢!”
陆左不带任何个人感情描述,凌涯却听的一愣。他以为自己只是在梦中暂时回到涯山历了场问心劫,原来不止是这样吗?自己历劫时的状态也同步到这个世界中了,还....吓坏了阮澜烛。
当自己醒来时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他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晚上。
“凌凌,烛烛不是冷血放着枣枣姐不管。而是他怕了,怕你死在门里,也怕他...救不了你。”
听完陆左的解释,凌涯总算明白阮澜烛坚持不让自己进第六扇门的缘由。长叹口气,凌涯回二楼找阮澜烛当面对质。进门时,阮澜烛正站在窗前,背影瘦削有几分寂寥。
听到门把手扭动,转头就撞进凌涯的眼中。
“澜烛,我那晚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话没说完,凌涯就被爱人一把拥在怀里,有水渍从上方滴到自己颈间处。凌涯怔愣住,阮澜烛..是哭了吗?
最终凌涯还是没有拗过阮澜烛的坚持同意自己不进门,而阮澜烛表示这次他会带谭枣枣一起过第六扇门。怕两人遇到危险,凌涯把聘礼中所有能防身的法器就着礼单挨个给阮澜烛划线,总之一切为了能顺利出门。
谭枣枣的颁奖典礼如约而至,凌涯特意换了身礼服前去参加,阮澜烛有其他事要晚些到。凌涯独自前往,于是荣幸成了谭枣枣的男伴。保姆车停在外场,各路媒体高举设备预备第一时间采访这位“最差女主角”。
粉丝喊着“枣枣”两个字,场面异常热闹。凌涯先下车,一张神颜让现场齐齐噤声,他们目瞪口呆看着谭枣枣搭着他的手从车上下来,一袭金色礼服更衬她身姿窈窕。两人站在一起,在聚光灯下露出得体的笑容。
二人相携进入场内,谭枣枣去化妆间补妆,凌涯坐在观众席等待,身侧纷纷传来打量的眼神,想知道娱乐圈什么时候进了如此姿色的男人。
主持人上台直接开嗓:
“由于其他奖项都无人到场领奖,我们直接颁发此次金酸枣奖最差女主角奖项,获奖者是——谭枣枣老师!!”
话音落下,场内纷纷鼓掌,粉丝高喊“谭枣枣”的名字,凌涯在这种氛围下倒也不觉得这个奖项如此差劲了,于是鼓掌加入其中。
掌声落下,后台没有看到枣枣身影,众人议论纷纷。凌涯坐直身体,只听见主持人再次说道: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欢迎谭枣枣老师!!”
依旧寂静无声,凌涯心里暗道不好,迅速起身从侧边疾步跑向枣枣的化妆间。一敲门,出来的果然是小助理。
“凌凌哥,枣枣姐说要去洗手间,可是都过去10多分钟了她还没回来。”
小助理心急如焚,凌涯瞬间明白枣枣的第六扇门开啓了。他掉头跑向洗漱间,刚触摸到门把手只见门内拉开,枣枣一袭光鲜亮丽出现在她面前,祖母绿的首饰戴在她身上,光彩照人。
“凌凌哥!!”
谭枣枣笑着迎上来,眉梢眼底均是喜色。凌涯悬着心终于能放下来,这是...通关了?
“到你了,咱们赶紧去领奖。”
既通关第六扇,又得到了女主角奖,凌涯已经想好要如何庆祝了。谭枣枣点点头,被凌涯牵手领到舞台。聚光灯下的她美极了,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思索了下平静道:
“大家好,我叫谭枣枣,有时也被叫做花瓶丶演技地板,还有叫我歪瓜裂枣的,今天也来了吗?现在终于可以借着这个奖跟大家说点什么。这是我从艺十年获得的第一个奖,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我从艺以来也非常努力的扮演谭枣枣这个角色,她高冷丶知性丶女王范儿,什么流行我就演什么,大家喜欢什么,我就扮什么。”
“但是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些都是公司给我的人设。人生如戏,一场游戏一场梦。究竟该怎么演,我一直没搞明白。就像玩游戏刚玩一半就突然被通知了结果,我的这场游戏,有遗憾也有惊喜。正是这些遗憾才组成了我们别样的人生,希望各位的人生中少留遗憾,做回自己。”
真实的发言总会引起现场极大的共鸣,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只有凌涯看得到谭枣枣眼尾悄悄滑下的泪痕。不安和凝重自心头而起,下一秒谭枣枣头顶的水晶灯火花四溅,下落的灯体重重从她头顶砸下。有人被吓到惊声尖叫,媒体举起拍照设备疯狂拍摄这个可怜女主角随后的惨状。
凌涯踉跄着跑上台将谭枣枣抱在怀里,此刻她额头鲜血如注,唇瓣惨白还在颤抖:
“凌凌哥,对不起!我没用,法器救了我三次还是...还是失败了。”
她全身瑟缩似乎冷极了,凌涯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又把人抱进怀里给她温暖:
“没事,没事我在,枣枣。”
“凌..凌凌哥,我这次演技...怎..怎么样”
“很好,很好。”
“凌凌...哥,如果..没..没有门,就...好了...”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有一端无力松开,凌涯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声息。祖母绿的首饰齐刷刷碎裂成齑粉,表示它们物尽其用。
凌涯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抱紧怀里的身躯想给她温暖,奈何暖意渐渐离去,彻底被冰凉一寸一寸占据高地。
恍惚间,凌涯好似回到了当年那场魔族和修真界的战争现场。彼时他独守宜良河畔,那是离湮灭大阵最近的地方,也是魔族主力重点围攻的场所。因为距离涯山很近,又有护山大阵保护,所以安排凌涯一人驻守。
魔人源源不断而来,他一人一剑杀到脚下河水都血红一片。他记得那天晚霞特别好看,火烧云铺了半边天,脸上刚迸溅到的血迹还没彻底流干。远方便传来沉重的钟声,那是涯山南坪山脉上独有的梵钟。
师尊曾说过,梵钟只有在涯山人死去时会发出声响。一声一声,沉闷入耳。
四下,那钟响了四声,代表死了四个涯山人。
哦,不对,是五下。还有一声是从他胸膛处发出来的,那是...独属于他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