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晴娘2
至于男人,眉眼弯起,唇角挂上残忍的笑,不骄不躁道:
“宝贝再等等,放心!它跑不了。”
随着他面容扭曲了一下,房间内忽然响起冲天的猫叫声。柜子上丶椅子上丶床上和脚边,一只只鲜血淋漓的猫咪睁着绿色的眼眸看着古原思,凄厉的吼声冲他袭来,又因为他是人类看不到猫的魂魄,于是那一声声哀嚎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老道慢悠悠从房间里出来,手持竹竿将挂着汪荣华头颅的扫晴娘从屋檐下摘下来。又擡头望向疏阔的晴天,口中默念道:
“扫晴娘呀,请让明天的天气天晴吧,就像我梦中的天空那般,如果天晴的话,就给你金铃。”
“扫晴娘呀,请让明天的天气天晴吧,如果你听从我愿望的话我就给你甜酒喝。
“扫晴娘呀,请让明天的天气天晴吧,如果这样明天还是阴沉下雨的话,我就砍下你的头颅。”
随着尾音消散,天空再次乌云密布,没一会儿大雨滂沱顺着屋檐垂落,熟悉的哗哗雨声响彻耳畔。阮澜烛怀抱凌涯中途赶到,阿南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用力推开院门,浑身浇了个透。
“怎么办?我被雨淋了!!我不想死啊!!!”
“谁来救救我!!”
林星萍在二楼窗户冷笑一声,“啪”把窗户关上了,蠢人从来不需要她多费心神。至于能让她上赶着讨好的....脑海中蓦然划过那张垂眸淡然的脸,红晕悄悄爬上脸颊。
阮澜烛刚回房间就看到床榻上面湿了一小块,灯光昏暗不甚清晰,奈何他眼尖就是看到了。凌涯恢复人形正要回床预备抱着香香老婆睡觉,然后就被阮澜烛拦住了。
“漏雨了。”
两人顺着雨滴擡头慢慢往上看去,细碎的雨水顺着有纹裂的瓦片落下来,滴落缓慢,如果不是时间够长在被褥上形成一小片水渍,阮澜烛还不一定能能发现。
“我们这是被人盯上了啊!”
凌涯挑眉笑道,过了这么多扇门,头一回直接对上用阴招的,也是稀奇。
“凌凌以为是谁干的?”阮澜烛看起来饶有兴致。
凌涯想了想,直指对面那一男一女:“我猜,是那位男士。”
阮澜烛直接转身开门:“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阮澜烛怀抱赤狐沿着长廊走到林星萍门前,“铛铛”两声后,男人前来开门。瞧见是阮澜烛,立马唯唯诺诺退至一边。
林星萍扭头看到来人,立马惊喜起身:
“怎么?想通了要来和我结盟?”
阮澜烛进门就听到屋内雨声连连,擡头仰望只见他们屋顶直接没了一片瓦,雨水顺着窟窿落在地面摆好的盆中,叮咚作响。
阮澜烛眼眸半眯:“你们屋里也漏雨了?”
“是啊,谁能想到这房子漏雨呢!”男人小声嘟囔回应,垂头耸肩看似懦弱极了。
“实在不行就换个房间吧,这后院空房挺多的。”
阮澜烛不欲多纠缠转身就走,想要的答案已经要到了,至于屋内目光灼灼的林星萍和眼神躲闪的男人,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狠毒,他可不想让他们教坏他的凌凌。
再次更换了个好的房间,阮澜烛前后左右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把凌涯放到床上。红光一闪,人形凌涯一手拄着头一边冲阮澜烛直乐。
“澜澜,你要小心林星萍的男友,他心思可不单纯。而且...被猫鬼盯上的人类,注定命不久矣。”
猫鬼?阮澜烛一愣,对未知事物引发浓浓的好奇心。于是坐在凌涯旁侧,将人搂在怀里轻声询问:
“猫鬼是什么?”
凌涯呲眯一乐,将猫鬼由来细细讲述。
万物有灵,人有魂魄死后为鬼,其他生灵自然也有。其中以猫鬼最甚,最厉害的当属玄猫鬼,玄猫本就通灵,死后化鬼同厉鬼并无区别。
男人一进门时凌涯就听到若有似无的猫叫声,那时只以为是门神养的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刚才进入古原思和林星萍屋内,密密麻麻的猫叫夹杂着怨恨冲天而起,凌涯才看清那是满屋子的猫鬼。
它们有的眼眸碧绿,有的双目血红,身上皮肉翻飞不成猫形,一看就是被虐杀的。进门时还只能听到一两声猫叫,如今屋内怨气冲天,只怕猫鬼在迅速成长。
男人是凡人自然看不到,如果能看到,想必他就不能那么淡定了。
“凌凌是说,她的男友被猫鬼缠上?那林星萍呢?她会受到影响吗?”
“林星萍周围也有。”
“也有?”
“对,但不是猫而是狐狸。”
听完凌涯的话,阮澜烛陷入沉思。古原思会被猫鬼缠上是因为有可能虐猫,林星萍被狐狸缠上是因为.....
阮澜烛目光落在凌涯身上,忽然凉意从脚底慢慢爬窜上天灵盖。
“她钟爱皮草!”
阮澜烛猜出真相,只有异常喜欢动物皮毛制衣的人才会被动物灵魂围绕。想通这一点,阮澜烛嗤笑了下:
“那还是真是鱼找鱼虾找虾,天生一对。”
凌涯淡笑不语,下一秒被阮澜烛捏住耳垂。凌涯疑惑回眸“?”
“那凌凌可要小心了,林星萍只怕早已垂涎你这一身的皮毛。”
“那澜澜也要多加小心,她男友能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之前那间屋子确实是他做了手脚,但嫌疑最大的还是他。这叫什么?红颜祸水招人妒!”
至于林星萍男友为何害阮澜烛?这个原因太好猜了,不过就是阮澜烛的长相和冷淡的性格勾起了林星萍的注意,这位“霸道千金”突觉世上还有这般不慕财富与权势的男子,一下子惊为天人而已。
那男人嫉妒心作祟,自然想些歪招试图弄死阮澜烛。
大致猜到那一男一女的性格,凌涯也到了睡觉的时候,哈欠连连眼眸半眯。阮澜烛顺势抱着爱人一起倒在床榻之上,外面雨声阵阵形成白噪音,恰好当入眠神曲。
半夜外面再次响起儿歌声,阮澜烛熟睡叫不醒,凌涯只能睁着惺忪睡眼给窗户开条缝朝院落看去。昨晚是汪荣华,今晚步入雨中失去意识的正是阿南,他同汪荣华一样行走其中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丝毫不知。
晴天娃娃们照例围成一圈,恐怖童谣在四周响起,直到在身后游荡的那只将阿南从头盖到脚,“咔吧”一声,阿南就此没了声息。
此时,老道士擎着一把伞从走廊直入庭院,伞面附着一层金光,在漫天大雨中尤为亮眼。察觉有人窥探,所有晴天娃娃齐齐转向凌涯方向,那老道竟也徐徐转身,朝凌涯露出一抹诡异和蔼的微笑。
随后老道垂眸转身回房,所有晴天娃娃跟在他身后,排队有序进入侧房。凌涯望着空荡的院落眉心忽然皱起,那老道擎着的伞让她异常眼熟,可是翻遍记忆仍旧没有任何印象。
第二日一早就听到长廊传来几方争执声,阮澜烛被凌涯的爪子扒拉醒,抱着赤狐慢悠悠下楼。
“不知道哪个蠢货触犯了禁忌条件被人挂在这儿!npc老早就说了不能淋雨,这么明显还能往坑里踩,要不说脑子是个好东西。”
老远就听到林星萍的冷嘲热讽,接着便是王迪的怒喝:
“你以为你就不会触犯禁忌条件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是不是找抽啊!!”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林星萍男友赶紧拉住她的肩膀,至于王迪也被队友拦住。
阮澜烛慢慢靠近,目光落在扫晴娘上顿了顿:
“这是又有新的了?”
他看起来丝毫不害怕,还在悠哉梳理怀中赤狐的毛发。众人看到齐刷刷后退一步,只觉眼前的男人可比npc恐怖多了。甚至私下交头接耳,暗自揣测他是不是门神。
林星萍男友上前一步撩开扫晴娘的衣服,顺着斗篷掀起,阿南的头颅瞬间暴露人前。新人们惊慌失措倒退,心中更是慌乱无比。
“看来这扇门的禁忌条件已经很明显了,不要被雨淋到。”
“说的容易,小镇上的门都打不开。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伞,跑不了太远怎么出去找钥匙?”
眼看有不同声音出现,阮澜烛没了兴致当即就要抱着凌涯离开,没走两步身后气喘吁吁追来一男人,正是林星萍的男友。
“你好,我叫古原思。我想问下,你怀里的狐狸卖不卖?”
阮澜烛本来不动声色,一听说古原思要他怀里的凌涯,一双眼顿时漆黑如墨冰冷渗骨,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直接转身就走。
“哥们!!价钱好商量!!”
身后传来古原思不知死活的喊嚷,阮澜烛顿时觉得自己的脾气是真的太好了,没一拳打死这个混蛋是他的幸运。
一人一狐走到老道士的放门口,凌涯忽然从阮澜烛怀里跳下来,直奔npc的房门开始挠。阮澜烛看了一眼当即拿出开锁工具开始开锁,这扇房门倒是异常顺利,但是进门后也只能看到日常摆设,一人一狐在房内搜查。
阮澜烛心细,擡眼就看到角落残留的制作扫晴娘用的布条,用力推动旁侧的柜子,隔壁侧房映入眼帘。里面竟然都是那晚见到的晴天娃娃们,还没等阮澜烛上前细看,凌涯已经跳上柜子扒着一把伞冲阮澜烛叫唤。
“凌凌真棒!!”阮澜烛轻笑出声,对于夸赞自己的爱人他从来不吝啬。
有了伞就能去更远的地方,比如昨天看到的那条被芦苇包裹的小径。阮澜烛一手抱着凌涯,一手打伞走在路上,四周寂静惟馀雨声落下有几分孤寂。
“无聊了?”瞧见凌涯蔫蔫的垂着狐耳,阮澜烛柔声询问。
凌涯脑袋来回摇晃两下,扒着阮澜烛的手臂“呜”了一声,似乎在抱怨这条路太长。
阮澜烛垂眸浅笑出声:“脚比路长,什么路都会有尽头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哲理还带着宽慰人心的力量,凌涯当即摇摇尾巴不动了。阮澜烛目光一暗,至今算计凌涯的人还没找到,他心底委实有几分焦灼。
扫晴娘的门看似没有太复杂,可是一想到这背后之人藏在暗中时刻窥探他的凌凌,阮澜烛就忍不住心慌意乱。
如此便走到路的尽头,那是一座矮小的道观,门扉半掩里面似乎有人。推门而入,正中央供奉着玉清天尊的泥塑,它神情肃穆慈祥又庄严,供台上首三炷香,香烟袅袅飘散空中引起檀香沉沉。
供台右侧是一张四方小桌,桌上摆着一个签筒,桌后是一个睡的四仰八叉,书籍盖面的....小道士?
凌涯一个飞扑上去,两前肢开始扒拉签筒,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福主可要求签?自行求取即可。”
察觉有人来,小道士声音沉闷并不将脸上书本拿去,直接吩咐阮澜烛自主取签。
眼看凌涯快要把签筒扒拉倒,阮澜烛赶忙扶住,双手拿起签筒跪在泥塑前闭眼,然后轻轻摇晃。直到面前“吧嗒”传来清脆响声,一根签子落在他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朝朝暮暮,只是惆怅须臾。强忍欲断,千肠万绪。临岐别若,泪滴相催。
哪怕不懂签文含义,仅凭上面这些负面情绪便大致知道吉凶。阮澜烛脸色极其不好,但还是将签递给小道士。
那小道士终于将书本从眼前拿开,露出下面一张圆脸和一双圆眼,眼眸也是滚圆滚圆的,整个人可爱非常。
“求什么?”懒洋洋的语调。
“命运。”
小道士难得擡起眼皮看了眼阮澜烛,随后唇瓣上扬挂上浅笑,重新把签筒推到他面前:
“福主此签不好,再换一支吧。”
“道家讲究道法自然,不顺应福主的签求来也是无用,倒不如求个自己喜欢的。福主意下如何?”
阮澜烛沉默不语丶面色不虞丶置之不理,固执模样着实令人头疼。小道士笑意慢慢消失,只得接过签文指腹轻轻摩挲。
良久后回了句:“镜中月,水中花。”
“福主莫要执着,该来的总会来,想留的...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