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想为女儿再努力一次
陆二娘子钟毓不肯置信地瞪着自家夫君,眼里盛满失望,她一字一顿问道:“女儿的婚事,官人同意了?”
陆二老爷低垂着头,压根不敢她眼中玻璃样的疼痛。半晌,他还是说道:“能得笙贵妃娘娘的喜爱,是咱们亦诗的福分,我们应当感恩!”
“我不同意!”陆二娘子钟毓嘶吼,道:“那八王爷我可是瞧过的,那么痴傻的人,你让女儿嫁过去日夜垂泪吗?说不得,咱们家的女儿连为人母的资格都没有,没日没夜要哄着如孩子般的王爷,这日子,想想都可怕!”
陆二老爷温柔劝道:“我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门。难得笙贵妃娘娘如此喜欢咱家的孩子,若是嫁过去,也能成为咱们家的护身符号。”
陆二娘子钟毓冷冷看着她仰仗的夫君,淡淡说道:“那要你们这些男儿有什么用?前半生靠着陆昭华这个妹妹升官发财,如今见女儿们长大,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塞进王府,毁了大姑娘陆亦若也就罢了,如今又来祸害我的女儿。想都不要想!”
陆二老爷被说的鼻子不是鼻子,心中也十分懊恼。为什么当初的自己为了躲清闲,去礼部领了闲差。他倒是岁月静好的过了一辈子,可他的女儿却要肩负着大山,如履薄冰的走在人生路上。
陆二老爷看着一旁冷眼观看的四姑娘陆亦晴,狠狠朝着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响亮的巴掌,镇住了哭闹不止的陆二娘子,也让陆四姑娘微微有些心虚。
他一字一顿地瞪着四姑娘陆亦晴,声音冷得似是从冰窖里捞出般寒冷。他说道:“若你想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那我这个父亲,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你可以让太傅大人逼迫昭华同意这门婚事,但你不要忘了,亦诗还有我这个父亲,我绝不可能看着自己女儿做牺牲品。”
陆四姑娘愣了下,忽地笑出声讽刺道:“可真真是父爱如山,只是爹爹,即使你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又有什么力量与太傅大人抗衡?”
陆二娘子钟毓如一只老虎般呲着牙齿扑了上去,狠狠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你的亲姐姐啊!”
陆四姑娘轻轻松松的往身后一闪,看着陆二娘子跌倒在地上,她这才整好衣裳,极清淡地说道:“二娘子好意思问我原因吗?当初小娘身子病得愈发厉害,可是你呢?你做得真好,你按月给着月钱,却对小娘的病装聋作哑,那么一点点银两,如何请汴梁城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至于你的女儿,那可是娇娇的嫡女呀,从小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有事没事还能欺负自己庶出的妹妹,毕竟这个妹妹一没有显赫的外祖父庇护,二没有慈爱的父亲照顾。受人欺负可不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二娘子呀,风水轮流转,一个女子最有力的资本便是这张脸蛋。如今,你就算恨我恨得牙根发痒,又能耐我何?”
陆二娘子挣扎着摇头,越想越委屈,大哭道:“不可以!”
陆二老爷心疼地拉起她,温柔道:“地下凉,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见着两人伉俪情深的模样,陆四姑娘只觉得刺眼,她冷冷说道:“这刀只有架在自己最爱人的脖子上,才能体会那心痛不已的感觉。当初,你们忽视小娘,冷落小娘,害的小娘抑郁而终。你们一个一个的,我都不会放过。”
“你还要不放过谁?”陆二老爷厉声道:“是我这个父亲,还是明宇轩的陆老夫人。你只知道你小娘受了莫大委屈,却不知你小娘原是二娘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为了上位,不惜给我喝那些下三滥的药物,又框骗你,我是喝醉强暴了她,离间父女情分。但我也为你请了教书先生,他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突如其来的话,让陆四姑娘陆亦晴愣了好大一会儿神,待反应过来,她捂着嘴巴“呵呵”笑出声,道:“如今小娘已经走了,再也无人对峙,父亲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三姐姐的婚事却已敲定,有本事父亲就让官家改了圣旨去啊!”
听到这话,陆二娘子钟毓捂着脸,头靠在陆二老爷胸前,哭的肝肠寸断。
陆二老爷轻声安慰道:“莫要怕,我这就去求母亲去。母亲与太后很有交情,说不准……说不准还能有迂回的办法。”
可是会吗?
陆四姑娘抱着暖炉,看着父亲乘着风雪急急的往明宇轩赶去。她失落地笑笑,这也是她敬重的父亲,可父亲却从未对她这个女儿尽力做过什么事情。
明宇轩!
陆老夫人手执一枚黑棋,眼里有着胸有成竹的自信,她笑着对陆五姑娘陆亦涵说道:“丫头,该你了。”
陆五姑娘陆亦涵苦着脸,闹道:“祖母,您都把孙女左右围攻了,孙女早已是无路可退了。”
陆老夫人讳莫如深地笑道:“我可以左右围攻,难道你不可以声东击西?”
祖孙俩正说着话,陆二老爷迎着风雪,急急的赶来,进门便跪了下去,道:“母亲,亦诗性格莽撞,实在不适合八王妃一职。儿子求母亲,进宫求求太后,求官家收回成命。”
陆老夫人放下黑子,说道:“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若是官家的金口玉言能那么出尔反尔,你将皇室的威严放在哪里?”
陆二老爷头低到尘埃,乞求道:“不论如何,儿子都想为女儿再努力一次。”
陆老夫人叹口气,一颗一颗拿走对面的白棋,说道:“丫头,你又输了。”五姑娘陆亦涵笑笑不说话,眼光却看向陆二老爷。
记忆中的陆二老爷,是个甩手掌柜,有事没事只喜欢摆弄前面的菜园子,家里的子女那是一概不管,一概不问。
而如今,为了三姐姐的婚事终是低了头。但皇命难违,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