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儿,最近需要你处理的政事比较多,还有空吹箫么?”
唐安宗没话找话地转向儿子,他可不希望母亲在自己闺房私事上多作纠缠。
李弘信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微微一笑。
“父皇,政事虽多,只要处理得法,闲暇总会有的,儿子每天仍然可以抽出时间去吹吹箫、打打马球什么的。”
“不错,你很会安排时间。”安宗赞许地点点头。
听到婆婆和丈夫相继夸奖儿子,王雪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信儿,最近常听你吹练一支曲子,令人听之忘俗、心境空明,那是什么曲子?母后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回母后,那支曲子是《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不会吧,信儿?母后怎么听着不象啊——”王雪欣诧异地望着儿子。
“母后果然好听力,这支曲虽然也叫《春江花月夜》,也是据我朝诗人张若虚所描绘的全诗意象创作的,但与原曲相比,此曲更透出对生命、自然和宇宙万物的感悟与哲思,听之有空灵宁静、悠远苍桑之感。。。。。。”
“哦?此曲如此精妙?信儿,现在能否吹奏此曲,让哀家饱饱耳福呢?”皇太后好奇心不觉大起。
不等李弘信吩咐,他身后的王翔宇便将长长的箫匣打开献了上去。
“孙儿领命!”
李弘信说着从匣子里取出自己惯用的翡翠玉箫,凑在唇边幽幽地吹了起来。
箫声在月光笼罩的太液池上空回荡不绝,婉转而悠扬。
李弘信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严如梦那清秀的面容。
良辰美景,此刻,她在做什么?会不会也象我一样吹着这首《春江花月夜》?
李弘信想着,似乎耳畔隐约传来缕缕笛音,正和着自己的箫声散入深邃夜空。。。。。。
一曲甫终,观月台上寂静无声。
“月朗星稀逸银河,万籁无声醉箫歌,信儿,此曲甚妙,不可多得啊!这可又是你的新作么?”安宗皇帝由衷赞佩道,对儿子的才华,他是一向信服的。
“禀父皇,此曲不是儿臣之作,孩儿不敢掠人之美。”李弘信说着将玉箫往身后一扬,东宫侍卫长王翔宇急忙接了过去。
“如果不是信儿你作的,那必是我们家楚楚的大作喽?”皇太后恍然大悟地望向李弘信身旁的慕容敬楚。
慕容敬楚没想到严如梦这首《春江花月夜》竟让皇室如此折服,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浓浓的妒意,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此曲不是楚楚所作!”
“不是你们,难道是乐官们的新作么?”皇太后迷惑不解地自语道。
李弘德斜眼望望下面站着的那些乐官们,一脸的轻蔑,“才不是他们呢,皇祖母!这些乐官们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谁能有严如梦那样的才气?”
“严如梦?她是谁?是成名的音乐家么?”皇太后好奇地问道,对这个名字,她感到十分的陌生。
“她是——”
李弘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容敬楚的嘲笑声淹没了。
“严如梦?她哪里是什么成名的音乐家?不过是个成都来的穷丫头而已,既有幸进了咱们大唐高等国际学院,却又不知珍惜!整天出入茶楼酒肆,抛头露面。不是端茶倒水,就是登台卖艺。。。。。。”
“哎哎,慕容敬楚,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留点口德行不行?什么叫登台卖艺?她那叫勤工助学,好不好?”李弘德不满地打断了慕容敬楚。
“是啊,楚楚,弘德说得对。在酒楼打工并没有什么丢人的,毕竟,家境贫寒又不是她的错,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你不要太诃责了。”
对未婚妻刻溥的话语,李弘信感到十分不舒服。
“可是,信君——”
慕容敬楚不服气地张口欲辩,却再次被李弘德不客气地打断。
“慕容敬楚,你该不会是在妒忌严如梦的才华吧?”
“我,我会妒忌她?哼,真是可笑了,我堂堂的慕容敬楚会妒忌她?她又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慕容敬楚冷着脸反问道,语气里透着一丝恼羞成怒。
“德儿,楚楚可是你未来的大嫂,说话客气点——”田怀柔急忙在一旁提醒道。
“母妃,德儿说话并没有不客气啊,我只就事论事罢了!不信,你可以问楚楚的感觉嘛。楚楚,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啊?”李弘德笑嘻嘻地望着慕容敬楚,一脸的无辜。
“殿下是王爷,楚楚那敢生您的气呢?!”慕容敬楚硬梆梆地扔出一句,说是不生气,但她神情语气中却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我气坏了,我很生气!
皇太后听了不觉莞尔,“德儿,你的嘴啊,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明明把楚楚气得够呛,却硬要人家承认没生你的气!真够淘气的!!”
“弘德冤枉啊,皇祖母,我哪有淘气嘛——”
“德儿,别再故作委屈状了,你们兄弟三个,我是看着长大的,你的性情皇祖母还能不了解么?行了,中秋佳节,别让那个严如梦坏了我们赏月的雅兴。来,来,大家一起举杯,喝酒说说笑话吧,谁也不许再说扫兴的话了!”皇太后说完,举起案上的银盏。
观月台上很快响起了众人的说笑之声,声音在空寂的月夜传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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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斜月沉沉,除了黑暗中不时传来严如烟的轻微鼾声之外,四下里阒无人声。
月光已从窗口处移到了严如梦的床头,银白色的清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更无法入眠了。虽然经过一天的劳碌,她的身心早已疲倦不堪,可思绪却依然在她的内心翻转回环。
严如梦干脆睁开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夜空中那一尘不染的皎月。
离家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吧?
家人和朋友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变化——
只是,今年的中秋节,
故乡的亲人们团聚,少了自己,气氛会有些许的悲凉吧?
一想到故乡,严如梦的心头一阵阵发紧。
故乡,很美,也很遥远,远到不在一个时空维度里。
也许真象宇宙学家们解释的那样吧,11维度的空间是一张张薄如蚕翼的膜,真实存在着却又让人无法看到与感知?离得很近,却罕有交集?
交集?严如梦脑中突然电光一闪。对,交集!应该就是这个交集,令自己意外地穿越了时空!因为按宇宙学家们解释,时空膜是处在不停运动之中的,而膜与膜之间又相隔极近,发生碰撞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虽然发生的机率比中亿元大奖的几率低得多的多。
不想,这个极低的概率却被自己撞了个正着!
严如梦回忆起华山莲花峰顶上发生的一切,天地间突然出现的强光和巨大的吸力,应该就是两个时空的一次意外碰撞。
可那位老妇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预见到这次宇宙间的一次意外?
难道她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能卜算世人的过去和未来?
如果能找到她,是不是就能返回原来的世界?
而她给的唐诗《黄鹤楼》却又明白指示,此生,我将一去不返。
这首诗竟成了我的谶语?!
难道此生,我真的回不去了?
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严如梦伤感的叹息。
照在床头的月光已经移到了床边的墙上。
严如梦辗转反侧,心潮起伏,她依然无法停止自己的思绪,虽然她知道想也没用。
睡吧,尹叶!严如梦喃喃地对自己说道。
明天又将是繁忙的一天,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