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疑
四十一丶存疑
沈长宏也从蒋衡那里获悉了孙楚案件中的细节，直言道：“孙楚是他父亲的地下情人，还知晓了他与黎嘉铭的关系。”
“这便是案件里前后矛盾之处，”蒋衡越发觉得出现在孙楚案里的dob-4显得非常突兀，“按照黎嘉铭的供述，他是因为无法满足孙楚对dob-4的索求才不得不杀掉他，如果汤经纶真的很容易拿到dob-4，他没必要杀掉孙楚。”
回想刚才汤经纶的供述里，他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购买”了五次“蓝妖姬”，怎么看也不算太难办的事。
“有道理，就算汤经纶真的要灭口，他不会选一个这么容易暴露自己的方法。”沈长宏顺着蒋衡的思路推断下去，“看来重点还在黎嘉铭身上。”
此刻，审讯室内，段峰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律师，耍起横来倒也是有模有样，待丰斯年又恢复如常后，才继续对着汤经纶发问：“那我换个问法，你吸毒的事，黎嘉铭他怎么会知道的？”
汤经纶迟疑片刻，转头去看丰斯年，丰斯年对其微微颔首，他才慢慢开口：“我们是恋人关系，这些事我没有瞒过他。”
“那你每次去黑市交易，他有跟你一起吗？”段峰话中设下陷阱，如果黎嘉铭去过，那他就不必偷拿汤经纶的“蓝妖姬”，若是他没去过，又怎么会知道“蓝妖姬”很难买到，由此动了杀心。
汤经纶突然顿住，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段峰道：“他跟我去过。”
这一眼就让人看穿的谎言，这小子绕了半天，就是在等警方的这个问题。
蒋衡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沈长宏也被这错漏百出的谎话逗乐了：“这小子还不算太傻，黎嘉铭想置身事外的打算，被他看穿了。”
两个嫌疑人的供述相互矛盾，警方势必要增加定罪的证据，汤经纶兵行先招也可能是为了拖延时间找救兵。
审讯完，按照规定汤经纶暂时需要关在警局48小时，丰斯年再三保证，他会想办法保释他出去，让他不用担心。目送汤经纶被警察带走，他准备联系汤裕茗夫妇，擡眼却看见蒋衡正跟一个年长警察说话，神情如常，脑海里浮现出蒋衡床头的那瓶药，他那种情况还工作到现在，是不是因为病症失眠啊？？
丰斯年心中的怜悯只持续了几秒钟，他立即想到了另一层，这个时间点，蒋衡还留在警局，肯定是为了孙楚的案子，难道刚才他陪同汤经纶审讯的时候，他也在？
丰斯年故作打电话，略作停留，等到了后面走来的蒋衡：“你怎么在这儿？”
“明知故问。”蒋衡点破了丰斯年的伎俩。
丰斯年做律师这么多年，脸皮早练就得堪比城墙，但凡涉及他专业领域的时候，他可以无坚不摧：“这好像是缉毒队吧？”
“是啊，我正准备回去呢。”蒋衡说着就往外走。
丰斯年追上去，见四下没人，低声透露：“黎嘉铭有问题，你们要想尽快结案，从他查起。”
蒋衡闻言站定，深邃的目光盯着丰斯年的脸：“你的当事人告诉你的？还是你想替你当事人脱罪，才故意这么说的？”
虽然两者皆有，但蒋衡质疑的语调让丰斯年大为不快，冷笑着便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蒋衡磁性的声响：“这案子，你不要牵扯太深。”
等到丰斯年回头去看，蒋衡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丰斯年揣度着蒋衡的话走出了警局，汤裕茗的司机焦急地等在门外，一瞧见丰斯年的身影，疾步上前，又急又快：“汤先生在车里等你呢。”
丰斯年也不多说，直接跟着司机去见汤裕茗，汤裕茗正等在一辆私家车内，却不见赵美珍的人，丰斯年不好多问，只简单地刚才在警局的情况告知了汤裕茗。
汤裕茗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经纶会关多久？”
“正常48小时，之后会送戒毒所。”丰斯年思忖道，“具体多久要看警方给出的期限，期限不长的话，我想可以保释出来。”
汤裕茗长叹了了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我已经让秘书拟定好一份股权转让，你审完没问题，就找机会让经纶签了吧。”
丰斯年内心略感吃惊，随即他又明白了汤裕茗的打算，汤经纶吸毒的事纸包不住火，一旦曝光，sep的股价势必大受影响，预先切割也算是规避风险。
汤裕茗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无情了，苦笑道：“索性我还有个争气的女儿。”
丰斯年下意识想到了赵美珍，她会这样想吗？如果她也这么想，汤裕茗就不会一个人来警局了，只是丰斯年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既是sep的公事，也是汤家的私事，他只是个外人。
蒋衡与丰斯年分开后回到a组的办公区，这里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他消无声息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闭目凝神，脑海里关于dob-4的信息不断地回旋。
汤经纶的供述中关于dob-4的部分，只有第一次是真的，之后的黑市交易皆为编造，他如果真的有意掩饰，为什么不从头到尾编一个听起来更合理的口供呢？
汤经纶似乎真的不知道dob-4从未在裕市的黑市中流通过，不然也不会编出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难道黎嘉铭连这个都算计进去了？
蒋衡忽然睁开眼睛，想到了一件一直被他忽略掉的事，孙楚死于dob-4的事，对外的说法一直很模糊不清，只有a组成员和缉毒队那边知晓他真正的死因，那么“地龙”的人应该是在今晚汤经纶来警局自首才意识到dob-4暴露了。
那么黎嘉铭是故意选择使用dob-4杀掉孙楚的吗？为什么呢？内讧？报复？
黎嘉铭到底握着什么关键性底牌，才有恃无恐地挑衅“地龙”的人吗？很明显，他并不是警方的卧底。
蒋衡思索着，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酷似烟匣盒子，随手按下，从里面滑出一粒看起来像是片剂药的东西，递到嘴边，舌尖一卷，便带入口中。
这是蒋衡通宵前的习惯，自从他戒烟之后，需要提神醒脑的时候，就吃一粒，撑48小时不眠不休都没问题。
黎嘉铭一系列的言行，都显得自相矛盾，这一切似乎都源于崔泠的生日宴，蒋衡不死心地重新查看起孙楚手机中获得的视频，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让孙楚惹祸上身而不自知，让黎嘉铭宁可冒着得罪“地龙”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