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跪在墓碑前。
一头秀丽的长发披散在一侧,挽着一朵朵蓝色的满天星,末尾扎着一朵蓝色妖姬,花瓣掉落在白净的墓碑座上。
双手抓着黄土又埋进了泥土之中,手指缝隙除了细细粒粒的沙石,还有丝丝血痕。腰间的白色长剑抽离,一道光影闪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不需要它了。
夜色清凉如水,皎洁的月光仿佛白玉的手臂抚摸着万物。萤虫飞飞,花香四溢。缠绕花藤的黑色扇子轻轻晃动,摇曳着声响。
柔弱的手臂伸出抓住蔓延至腿边的花藤。
她想着,不论再怎么阻止,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对着空白的碑文流下两滴热泪来。
今天是我重生的日子啊。
嘴角微微抽搐,那张白皙的脸蛋,在一瞬间宛如一张白纸,消失了五官,整个人都隐于一白色光芒之中。下一刻,化为一道光泽射向天空。
直到一颗繁星眨了眼睛。
一个人呆愣的眸中泛出生机光芒。
她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打量镜中人的容颜: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精致的小脸,炯炯有神的眼睛,精致的下巴。
是个可爱的小男生。
她叹了口气,道总比先前一世的大叔要强。随即熟练地念动了口诀,丝丝的红色光流从眉心进入到了身体中。
镜子中的脸上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蝴蝶印记,消散于星星点点之中。
这一世,不求大道,只求普通平安度过余生。
越是求什么,越是难得。
冯晓急匆匆地从厕所出来,工服不知道从哪儿扒来,并不合身,松松垮垮地往裤腿里塞了半天,拾起柜台上的工卡就往胸口别。
冯晓拎着门口堆集的货筐往制冷柜前提,瘦弱的身板看似经不起风吹,更何况是装满冻肉的货筐。几步之遥累得气喘吁吁。
他直起身子捶了几下背,一个下蹲,开始在底层架子上上货。
刚刚不知怎的失去了一段意识,更像是发了很久的呆,硬生生地在厕所镜子前浪费了半个小时。
否则这时候应该早就上完货了。
“欢迎光临。”门口的晴天娃娃如是说道。
冯晓起身,看到了那张熟悉的满是皱纹的脸,吓得扒住了冰柜站直了身体。
这并不怨他。那老者头戴一草帽,身披一斗篷,大有古代诗句“孤舟蓑笠翁”走出来的人物之感。关键是每每察觉到他盯着自己,他都能灵巧地避开视线,让冯晓有种被变态盯上了的感觉。
在这三更半夜,便利店值班的就冯晓一个人。如若不是因为值夜班赚得多,且不耽误白天的工种,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这个点上班。
这老头跟踪他有一个星期了,今天是头一次来店里。
冯晓也秉承着对方没有恶意的心态去安慰自己,毕竟除了跟踪,对方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举动。每每都是跟到所住的街角就消失了,反向追踪时就一次追踪到他在街角啃着白面馒头。穿着虽然奇怪,但很干净。莫不是他冯晓和他儿子很像,一时认错人了吧?
冯晓整理了一下心神,在货架上反复挑拣了一桶汤面,走向了饮水机。在等待泡面的过程中,走向收银台刷了价码,盯着那个老头。老头再次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坐在桌边不说话。
冯晓端着泡面又拿了两个包子走了过去,微微一笑,将食物轻轻推到了他的面前。
看大爷没有动筷的意思,连忙解释着已经付过钱了。
那老头依旧没有动筷,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冯晓心下觉得对方是接受了,背过去身去忙着清理货架。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冯晓直起酸痛的身子,拿起一侧抹布准备去收拾桌子。
奇怪的是,老者并没有动筷的痕迹。
冯晓借故擦着桌边凑近,发现碗口、筷子皆是一尘不染,唯独汤面桶里滴水不剩。包子袋子也不翼而飞。
冯晓弯腰去检查垃圾桶,手就那么轻轻一滑,抹布甩过老人敞口的布袋,一个亮晶晶的球掉落地上,绕着椅子腿转了几个圈后“啪嚓”就碎了。
一时之间,气氛相当诡异。嘶嘶的红色长虫蠕动着升起,随着冯晓未出声的惊呼,消失在空气中。紧接着碎片飞起,偶有微弱的异声,擦破了冯晓的手。
氤氲缭绕,发出像是骨头裂碎的卡啦声。
什么情况……
霎时烟雾聚拢、包裹、旋转、拧紧——噗!红色圆团消失不见,连带着冯晓无影无踪。
“啊——”
乌云密布,天空裂开一道缝隙,紫色的电流呲啦啦在天空中奔腾,雷声如同战鼓,震撼着大地。
大雨肆意砸落在钦天监冯老的脸上,一道闪电劈落,红色的旗杆四分五裂冒起黑烟。
冯老的眼睛骤然失色,茫然地跪倒在圆形台中央,“完了……白玉国要完了……”
“报——”老太监抓着玉简小跑进了大殿,在众人惊慌的注视中高高举起玉简扑通跪到殿前,“禀告王!王上,钦天监禀告,天边血光闪烁,恐有!恐有灭国之灾,请王上速派兵马于雷霆村铲除妖孽啊!”
一时文武百官躁动不安。他们看向高座之人,只见金椅之上,坐一俊青,貌似二十出头。
此人正是白玉国国主墨子轩。
百官们见这墨子轩无任何动静,一时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大出声。满朝上下竟是蚊子哼哼。
也难怪,毕竟这雷霆村的不祥之兆,自王上登基以来,未曾断过。
不是说王上是不祥之物的携带者。
而是文武百官更愿相信,是有人生来就要克这白玉国。
然而,这王上竟不为所动。
难不成他真不担心有东西将威胁他的统治地位?
“报!云璃阁阁主璃幽有要事求见王上!”
云璃阁!
大臣们的眼睛亮了。
云璃阁是守护白玉国的大祭司雾澐萧所建,传说这大祭司能吞吐星河,有颠倒乾坤之能。
只可惜不知所踪。
听说是遵从老王上的指令云游四海寻觅不老长生的配方而进入虚幻之境,生死未明。也有说是擅自下山,违背了仙道,大限将至,避难去了。更有甚者说是,被咱们这新王上秘密囚禁在了哪里,但这个说法也多来于宫闱秘闻,多不可信。
但不论是哪一种,大祭司都已消失数年,不知所踪,但云璃阁的威望依旧。文武百官甚至整个民间都将云璃阁作为福瑞之兆,有它在,势必能克服不详。
云璃阁阁主雾澐萧入世时曾说过,雷霆村若是不清除污秽,整个白玉国都将迎来血雨腥风,甚至灭国的风险。
因此,云璃阁采集数白枚凤凰卵石洒落在村子的东西南北四角,也请来朱雀玄武四大金身来镇压,还修建了一处白玉庙,每年都会定期举行净化仪式,更有钦天监每日搜集异象,高度戒备。
在王上出生那年,雷霆村地脉断裂,横空出一巨蟒冲毁白玉庙,突然一下洪水暴涨,翻山倒海般席卷着一切。天边血都染了一半,整个山谷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连带着几处山脉被撞毁,成群的黑蛇从山体里爬出,蔓延四方。云璃阁阁主雾澐萧镇压。
在王上6岁那年,雷霆村瘟疫霍乱,毒虫密空,村民一夜之间只剩十几人,从东至西尸体遍布,血染溪水。周遭三里以内枯木残枝,绿雾弥漫,不见天日。云璃阁阁主雾澐萧前往清秽,此后闭关三年。
在王上13岁那年,雷霆村搬迁殆尽,只有几名老人不愿离开,一夜之间形消入骨,尸挂东南,死相残忍。漫天遍野皆是黄沙。蛇蝎成群,再无人来。云璃阁阁主雾澐萧前去布阵,几乎耗尽毕生修为才使雷霆村恢复生机,只是无人敢在此定居甚至是停留。
直至现在,雷霆村也还是空无一人,残垣断壁,野草滋生,但不时却有婴儿啼哭。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雷霆村定是灭国不详之地!
纵使化为平地,这块土地也沾染了了污秽,无法彻底净化。
果然,天要亡我白玉国啊!
“雷霆村之异,在下有一计。”轻柔俊郎的声音一出,大殿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不见。
璃幽身着一袭白袍,衣袂飘逸,步履轻盈,走过之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情平和。那长发飘逸,如瀑布般垂至腰间,更添仙人韵味。尤其那双如星辰般耀眼的双眸,透着智慧与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
前排一大臣仰慕前倾,看了看王上转而问道:“璃幽阁主,您有何计?”
璃幽顿足伫立,散发着淡淡的仙气,宛如天际升起的第一缕曙光,让人感受到一丝清新的生命力。
“请王上准许我师弟溟魈云下山。”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不知被异次元吸入何种时空的冯晓,着地的一刻就摔在了牛群里。
一阵马蹄声狂乱:“搜!今天就算把这雷霆村荡平,也要把那妖妇找出!”
长剑拔出的瞬间,电闪雷鸣。冯晓抓着牛腿,不料被受惊的牛踢飞。
他被这一脚撞到墙上几欲吐血,脑门一侧鼓出一个大包,忍着骂人的冲动——不行!忍不住!
###我这是到了哪!
手掌湿湿黏黏的触感,还带着点温热,冯晓还没凑到鼻子前,就被臭烘烘的牛粪熏得灵魂都要出了窍,头昏眼花,直犯恶心。
“把这些牲畜都给我宰了,用火烧了,别让那邪祟入了体。”
又是那个愤慨激昂的粗辣嗓子在喊叫,四周还有酒气冲天的气味,火苗嘶嘶的燃烧之声。
冯晓暗暗大叫:不好!沿着破烂的墙壁,躲避着牛蹄,往牛棚外爬,竟撞见一张眉清目秀的书生脸孔堵在墙壁破洞口。那人见到他先是惊恐,随后大声尖叫:“抓着他了!抓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