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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东陆来使(三)

但房子还是要住的。

牙人颇有职业道德, 说干就干,非要去客栈外边唤来头毛驴,拖着个小板车来带他们看房。

温眠和阿烛简直拗不过他, 俱是眼神空茫地被男子推着下楼,宛如赶尸般被赶上小板车。

“瞧瞧这大院子, 水潭丶凉亭丶花架,无一不有!”牙人领着两人走进庭院。

一旦谈及到自家生意,牙人跟打鸡血似的, 近乎诡异的热情比起方才向温眠搭话时明显几百倍。

这也强制性打消温眠心中的顾虑——

毕竟他看上去是真的很想把房子卖出去。

牙人挥斥方遒,一通夸赞之后还意犹未尽, 潇洒展扇来个收势,扇面上偌大的“招财进宝”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嗐, 恰好不才还在隔壁自住一套, 若是两位住下, 我们以后可就是邻居!”

……温眠其实也并不太想和他成为邻居。

不过等她好不容易应付完牙人, 再转头却发现阿烛已经站在院子里的巨大花架下。

阿烛将手置于额前遮挡阳光,正仰头仔细观察着花架的走向。

“你喜欢?”温眠走过去。

阿烛露出个浅笑来,朝她比划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种葡萄。]

温眠心念微动, 歪歪头反问道:“为什么是葡萄?”

世界上有那般多水果,阿烛却偏偏说出她最爱吃的那种。

在前世居于长留山后峰时, 殷玄烛作为下仆会前往前峰打杂, 偶尔能从仙门庆典上偷偷捎些水果予她。

听闻庆典上,连酒杯都是用息壤特産的冰透玄玉制成, 盛上来自西域的葡萄酒,琥珀沁香能似晚霞升腾而不散。

但温眠没有资格去参加庆典。因此她只能在深夜, 等到殷玄烛捎回来几串酿酒剩馀的葡萄。

但就算如此,在尝到蜜甜果肉时, 她也不禁觉得那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而如今,两人才刚踏进这个庭院,才刚见到那个花架,阿烛便说……要在此处种下葡萄。

温眠不太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而阿烛听到温眠的询问后,只抿着唇露出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十分满足的模样,最后摇摇头没有回答。

业已是傍晚,天际粉紫绚烂的晚霞格外醉人,熏风拂过温眠的鬓发,飞扬起来的发丝遮挡住视线,令她几乎看不清身边人的模样。

温眠安静地站在阿烛身侧,语气柔和地又开口道:“阿烛,你不是要摘下面具给我看么?”

阿烛微怔,这才想起在牙人出来煞风景前,他是打算向温眠摊牌的。

[可是这里还有人在。] 阿烛有些笨拙地抗拒道。

他虽然体型高挑纤长,偶尔行事却总带着点孩子气的腼腆。

偏偏温眠就吃这套,一旦见他露出这般神态,总要对他多迁就些。

“那要等什么时候,你才会告诉我呢?”她好声好气地问。

阿烛想了想,只答:[我们可以在此处先住下。这里没有旁人打扰,也方便你修行筑基。等到你筑基那日……我一定告诉你真相。]

他想着,若是温眠筑基,便算是彻底踏入修道之门。之前在伽罗莲中他已经看过,温眠有着绝佳的灵髓,今后只要好生修行,定然能迅速独当一面。

而等到那时,他再将自己的秘密坦白出来,就算温眠无法接受他的身份,或是他被妖族诅咒彻底吞噬,至少也不用担心他离开后,温眠会遇到什么危险。

却不料温眠亦有着她自己的心思。

当初两人乘舟前往西域时,她便向阿烛承诺过,今后定会寻找到恢复妖族心智的办法。

因此只要她变得更强,就不怕阿烛将来可能失控,也不必担心对方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陷入疯狂。

而变强的第一步,便是筑基。

“那就等我筑基之后吧。”温眠爽快答应下来。

阿烛顿时嘴角上扬,露出个极灿烂的笑。

光是看着他的笑容,温眠自己心情也好起来,顺接着阿烛方才的提议,走至水潭旁边道:“西域天气炎热,我们还可以在此处种无花果和芭蕉。”

谈及这些人间琐事格外让人轻松愉快,她弯弯眉眼,再补充道:“还可以养一只小动物,猫,或者小狗。”

不料这个提议并未被阿烛采纳。

他皱皱鼻子,俯身逼至温眠面前,随后龇了龇自己的两颗尖尖兽牙。

纤长手指靠近温眠脸侧,比划道:[难道我不是小动物吗?]

就在这个瞬间。

就在这个微不足道的须臾。

仿佛有轰然声响从心底传来,整个大漠的风呼啸贯满胸腔,血液汹涌,心跳鸣应,其他任何声音都再听不见。

温眠怔怔看着他,陌生的情绪几乎将她整个人裹紧收拢,喉咙滞涩得说不出话来。

她尚不明白这种感受能被称作何物。

但等到经历更多磋磨,等到两百年后,温眠再回忆起这日盛大晚霞下的殷玄烛,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有了选择他而背弃整个东陆的觉悟。

·

在晚霞的馀晖散尽前,阿烛同牙人利落敲定了契约。

毕竟还有着赤神的威胁笼罩头顶,之前从刑夙月那处分得的灵楔也不甚够,因此两人谨慎地只选择长租。

这牙人反倒是财大气粗,当晚就替两人备好必需品,直接迎他们空手入住。

阿烛自然是将主卧安排给温眠,离开前本想对她嘱咐句[早点休息],却见温眠已然阖眼端坐,周身灵气缓缓流淌,已经进入修行状态。

温眠自灵魄出窍以来,先是在伽罗莲中得到充沛的灵气补给,后又分别在丹朱庭和神火城遇险,更有将惨死城中的居民都从赤神控制下解救出来的兰因。

不论是从灵气丶历练,还是功德来看,她都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

而直到如今,她才终于得到些许闲暇,能够有时间准备筑基。

阿烛见状便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替她关上门,自己落住在隔壁房间。

天时地利,温眠刚开始运转灵髓,便觉得心境陡然一沉,瞬间整个意识都被卷入灵髓中去。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出现在长留山后峰,前世独居的小院重现于眼前。

就算从未有过历劫经验,温眠多少也能猜出,这就是她首次登阶需要突破的心魔境界。

心魔境界向来会复现修士最不愿回忆的场景,以动摇修士的心境。

既然温眠回到此处,便说明……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果真看见眉眼疏淡的君凛站在面前。

其实若说真正意义上的待她不好,秋涵雅对她的所作所为要比君凛过分许多。

但君凛作为预言中的东陆救世主,他的态度便代表着整个东陆的态度。

因此君凛厌烦她,便会导致整个长留山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对温眠有好脸色。

而君凛做不出来的腌臜事,自然有旁人会愿意去做。温眠当初可在长留山弟子手里吃过不少苦头。

更不用提两人可笑的婚姻结契。

分明两人之间绑定了最神圣不可破的契约,但君凛风流之名在外,从不屑靠近温眠分毫,因此全天下人都对温眠弃如敝履,嘲笑着她的狼狈和落魄。

光是想到这个人,温眠就能感觉前世的孤立绝望如影随形,倒也不意外第一次的心魔便会是他。

然而在这心魔境界中,君凛的模样又与她记忆中不甚相同。

记忆中华冠锦服的白帝首徒,如今正穿着身灰扑扑的粗麻衣衫,脚步沉重地走进小院。

他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斜斜从右眼底下的泪痣横过鼻梁,将整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破坏。原本纤尘不染的鬓角亦是带上霜色,他手中紧握着一把断剑,看上去格外失魂落魄。

那个被众人高高捧起的君凛,除却当初温眠瞧见的那次负伤,何曾在清醒状态下这般狼狈过。

温眠非但不觉得怜悯,反而心中一阵发毛——君凛若是发现自己这般模样被她瞧见,恐怕又得对她杀人灭口。

她下意识想往旁边枯树后躲去,不过很快就发现躲藏也是多馀。

君凛低垂着头,根本没望她这边看过来。他径直走进那个空无一人的居室,温眠跟上去,发现他呆立许久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家具。

案桌丶床丶衣柜,君凛挨个缓缓抚摸,满肩都是沉重,满手都是尘埃。

“你死的时候,也曾这般痛吗?”喑哑声音低低传来,温眠反应许久才听出那是君凛在说话。

怎么连声音都模仿不像,这心魔也未免过于敷衍。

“我当初只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簇拥我,可跌落尘埃时,却只有你曾向我伸出手来。”

温眠听得一头雾水,拿不准面前这个君凛在说什么胡话,或是又在故作深情怀念别的什么人。

她有些失去耐心了,转身想回到院中,却听君凛突兀地唤了声。

“温眠。”

温眠惊怔回头,果真看到君凛不知何时已经转身,正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让她一时不知晓该怎么反应。既然此处只是心魔境界,她要如何才能突破境界而出?

难不成要趁现在杀了君凛?

温眠思及此处,便暗自运转灵髓,试图往曾经长住的小屋中点燃灵火。

可就在她打算动手的瞬间,又听君凛轻柔的声线道出惊雷般一句话来——

“你爱过我吗?”

他说什么??

温眠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在经历那般缟乏的前世之后,在她被君凛强行囚在后峰失去自由之后,在她被君凛的红颜知己逼死之后——

这个人竟然问她是否爱过?

她怎么可能有过一丁点爱过?在那般环境生长起来的人,何曾有机会谈及过爱?

但面前的君凛仿佛已然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中,望向她的眼眶渐渐泛红。

他看上去比温眠印象中苍老许多,颤声道:“我后悔了。我当时应当阻止她的。温眠,若是我们还有时间,是不是……也能如世间普通夫妇那般,有个完满的结局?”

他上前两步,伸手朝温眠的手腕握去。

“你回来吧,我这次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温眠抿紧唇,低头看向君凛即将握过来的虎口,仿佛在看一只戴上便再无法逃离的手铐。

她退后了半步。

但君凛的动作比她更快,精准用力地攥住了她。

直到如今两人凑近彼此面容,温眠才清晰看见,君凛眼中的红意哪里是因为痛楚哀伤,那分明是堕魔的迹象!

温眠当即心中警铃大作,运转灵髓想要逃离,可如今的她哪里是君凛的对手,那双手臂似攀附而来的蟒蛇,将她往怀中狠狠揽去。

“放开!”温眠厉声喝道。

“你终于肯开口了。”眼中满是猩红之意的君凛却满足地笑起来,“以往梦见你时,你都从不愿理我的。”

“温眠,以前是我待你不好,但今后我决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人的欺辱。”君凛低头,嘴唇离她的颈项极近,呼出的温热气息让温眠不寒而栗。

那简直像是猛兽的进食征兆。

“给我个改错的机会,我会把全天下都送至你面前。”

“爱我吧,温眠。”

温眠只感觉到背后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碾碎。

她痛苦不已地急促呼吸,终于在最后腾出只手来,艰难又利落地发动灵火。

面前的君凛瞬间被扑涌而去的灵火包围,温眠不敢恋战,急急朝着院子退去,脱身之后再度毫不留情地引火而去。

而君凛总算没有继续追出来。他不慌不忙地站在小屋中央,原本隐敛紫色的眼眸如今剔透得像鸽子血,目光依旧森凉地锁定在温眠身上。

“我会找到你的,温眠。”他笃定说道。

……若这就是心魔境界,未免也过于恐怖了。

温眠喘着粗气,戒备退后,在彻底离开小院之后毫不留情地关上院门,将君凛的身影彻底隔绝在院墙之后。

灵火很快从小屋蔓延出来,腾地点燃枯树,刹那火光滔天,惊动起后峰群鸦乱舞而起。

温眠惊魂未定地擡头看着漫天的浓雾火光,再度转身想要离开时,却是一脚踏空,彻底从梦中惊醒过来。

待她猛地从床上起身,一只羽毛鲜艳的极乐本文由企e群四二贰耳捂九伊死气整理上传鸟正站在她窗头聒噪鸣叫,她恍惚回神,这才发现周遭环境已然变回昨日租下的庭院。

窗外艳阳高照,远处的大漠一览无馀。

温眠若有所悟,试探着往内探查——她竟然已经筑基了。

她筑基了!

心魔境界中的阴寒画面顿时被温眠抛至脑后,她心情颇好地打开房门,迫不及待想将这消息告知阿烛。

不料她在院中寻觅许久,都不曾看到阿烛的身影。

就一个晚上没见,人跑哪里去了?

温眠纳闷地站在花架之下,却见一个脑袋从院墙上探出来:“早呀?”

她定睛去看,发现正是昨日的牙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比起梦境中的君凛,现下温眠对他的自来熟更是抵触,不禁蹙眉道。

牙人像是丝毫没察觉自己并不被欢迎,兴高采烈地朝她招手:“我三日前不是说过嘛!我就住在你们隔壁,多有缘啊。”

三日前?温眠抓住重点。

原来光是突破筑基的心魔境界,她就花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晓这三日阿烛是怎么过的。

牙人左右看看,又问:“你方才是在找小公子吗?晨起时我见他出门,似去集市买东西去了。”

温眠点点头:“多谢,那我去寻他。”

“哎哎。”牙人招招手,连忙唤住已经准备出门的温眠。

“这几日集市上可不太对劲,你还是就在此处等他回来吧。”

温眠奇道:“怎么个不对劲法?”

牙人以手指摩挲下巴,斟酌着措辞道:“你和小公子……不也是从东陆过来的么?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熔金城出现许多从东陆过来的使节和修士。”

“有的修士说是来完成什么悬赏任务的,常去客栈茶肆打听神火城的情报。”

温眠暗忖,那便是刑夙月已经将赤神的消息上报,东陆仙门派人过来了。

“但那些来使就更奇怪了,说是……在全天下寻找什么人,找的人不论灵髓身份,只需长相和画像中肖似。”

温眠失笑:“这算是什么任务。”

牙人也笑:“不知道啊,我又没仔细去看。”

不过牙人的情报倒是提醒了温眠,想起刑夙月在离开前,曾再三嘱咐过她,“要小心东陆来使”。

这些人出现得太过突兀古怪,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为好。

但阿烛如今只身前往集市,万一被这些东陆修士发现他的妖族身份,可怎么办?

温眠思及此处,心便悬了起来。

她再度擡头道谢:“多谢提醒,不过……既然集市这么危险,我还是先去将阿烛带回来比较好。两个人在,也算有个照应。”

“你们感情倒是挺好。”牙人欣羡道,“那这个送你了。”

他一擡手,竟是扔了副与阿烛相似的镀金面具过来。

“人心叵测,你出门在外也遮挡下面容,以免突生事端。”

这牙人虽话多,人还怪好的嘞。

温眠接过面具,心中又开始衡量恩情仇怨的砝码,最后掏出几块灵楔,朝着牙人的方向递去。

“算我买的。”

“好好。”牙人笑得灿烂,最后还朝她挥挥手,“路上小心。”

温眠便有模有样地学着向他道别,转而往集市方向走去。

·

直到身处闹市中央,温眠才切身体会到牙人所指的“不太对劲”是有多不对劲。

原本热闹嬉水的城民都收敛神色不再欢欣,急匆匆地在集市中忙碌往返,像是颇为忌惮这些新出现的异乡人。

街上人来人往的俱是穿着仙门道服的修士,熟悉的五大仙门旗帜随处可见,几乎将商贾的招牌都遮得严严实实。

温眠谨慎穿梭在人潮之中,好在她如今的衣装打扮完全与城民无二,又有面具遮挡容颜,路过的修士倒不曾多看她几眼。

她找了许久都没有见着阿烛的身影,只好学着那些打探情报的来使和修士,干脆也于路边找个茶肆坐下,唤小二上茶时顺便询问。

以阿烛的容貌身姿,就算放在人潮涌动的闹市,定然也是会引得旁人侧目的,可是温眠再三询问,小二都说并未看见有肖似的人出现在集市过。

温眠不禁叹气。此处已经是集市最中心的茶肆,店面又地处二楼,按理说不会漏看街道中行走的阿烛。

那或许就只能说明……阿烛应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她在向小二道谢时,敏锐地发现距离她最近的那桌人,正悄悄打量着不远处坐着的一名城中女子,时不时还小声讨论,仿佛在密谋着什么。

温眠一边为自己斟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隔壁,随即便见那桌祭出了观云镜——竟然是来做悬赏任务的。

只见其中一位将观云镜举至眉眼处,视线反复在女子和镜面中逡巡,像是在核对。

温眠便想起牙人所说,这些来使似乎本意就是到城中寻什么与画像肖似的人。

他们是在寻一位女子?

温眠正思忖着,便见那桌来使齐齐起身,俱是朝着独自坐着的西域女子走去。

也不知晓他们附至女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很快女子就和来使激烈争论起来。

“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也不想去东陆!”

那群来使姑且还算讲道理,解释道:“我们并非强行要带你去东陆。或许小姐身处西域,并未听闻过有关拂晓晨星的预言。”

温眠抓住关键词,不禁有些无语——这怎么又和君凛挂上鈎了?

女子警惕地瞪着他:“没听过,那是什么?”

来使叹了口气,以手指拂过观云镜,或许是显现出君凛的模样来,叫温眠从女子眼中发现一丝惊叹之意。

“他便是预言中注定会诛杀天魔,拯救苍生的\'拂晓晨星\',曾无数次阻止魔族过境,拯救东陆子民。但自从他的爱妻在魔族过境中惨死,他便因伤心过度而几欲堕魔。”

女子渐渐听入了迷:“好可怜……”

温眠:“……”

来使装模作样地叹息:“白帝不忍爱徒遭受堕魔折磨,又见他始终不肯放弃寻觅爱妻的灵魄,因此才出此下策,遣人四处寻觅长相肖似温眠的女子,试图将他从亡妻之痛中解救出来。”

……他们在找谁?与谁相似?

温眠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不知长留山又在搞什么鬼,她的肉身早就被烧成灰,还要被这群人搬出来当作幌子,真真可恶。

但那边的女子显然已经被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打动,眼眶都湿漉漉的:“可是,就算找再多相似的女子,也不会是他爱着的那一个了呀。”

来使们互视一眼,叹息道:“或许这是白帝能想出的唯一法子了吧。”

温眠注意到他们在回答之前有个生硬的停顿,像是在思索一个恰当的借口。这让她更加觉得整件事情都十分诡异。

且不提替身本就是个不靠谱的解决方案,这一世她与君凛都未见上过面,到底为何君凛非得说对她情根深种?

她再回想起心魔中所看见的君凛,更是觉得自己万万不能被寻到。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温眠暗忖,“一定是我还有什么值得被他利用的地方。”

但她怎么都想不通,她既不是出身名门,又没有强大实力,到底是哪点被君凛看中了?

过目不忘?温眠光是想起前世这个说辞都想笑。

那边的女子语气已经缓和许多,但口吻依旧为难:“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又如何能跟你们去往东陆呢?”

来使的笑容中带上些许轻蔑:“小姐,你的心上人……能比得上如此风神俊朗的盖世英雄吗?”

女子并未被他说动,摇摇头道:“不管这位拂晓晨星是如何风姿,可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人,是我的情郎先来的,又叫我如何再去追逐别的男子?”

她含羞垂目,微微笑起来。

温眠在旁看着,不得不说,那女子垂下眼睛的模样,的确和她前世故作乖巧的容貌有些相似,但又比她生动艳丽许多。

装出来的,和真情流露出来的,自然是天差地别。

温眠更觉得这个“寻找替身”的计划没意思极了。

“就当是我没有这个缘分吧。”女子最后道。

来使们在看到她如今的神态后,亦是觉得和观云镜中的画像如出一辙。若是将这般相似的女子带去长留山,白帝定会好好赏他们。

这般想着,他们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因此带头的来使不甘心地继续请求:“小姐,若是你前往东陆,荣华富贵可是样样都有了,身处东陆第一仙门,连你也能踏入仙途,获得长生的。”

“可是我不想——”

“小姐,请你三思。”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隐带威胁。

来使这般强人所难的态度,令她难以避免地想起前世的自己。东陆的修士们向来狂妄自大,又自诩仙风道骨,行事基本都先礼后兵——先礼节性请求,若是不从,则强制性执行,总归是不肯旁人有半点忤逆的。

连那被全天下人夸赞的君凛,亦是这个臭脾气。

她虽与那女子素不相识,但眼见来使已经上手拉拉扯扯,终究是看不下去。

“不都说了不愿意去吗?怎么,东陆还要抢人不成?”

温眠不轻不重地将茶杯放下,遥遥对着那桌开口道。

那头的来使忽听有人打抱不平,俱是转过头来,略带提防地看向温眠的方向。

不过在他们见到温眠身穿普通城民的衣物时,眼中的提防便转瞬化为不屑。

“既然不是修士,那就好办了。”带头的来使自得地想,“都是一介凡民,少一两个……仙门也不会对我们多指责什么。”

他转而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中怎么都带着些不善意味:“这位小姐,既是开口相助,为何又要以面具遮挡?”

温眠看他一眼,反而觉得奇怪:“我是用嘴说话,又不是用脸,为何不能遮挡。”

她干脆站起身走至那桌前,挡住了来使企图拉扯女子的手。

“她说过,不愿去,你们待如何?”

来使见她态度强硬,脸上神色立刻变得不好,收起笑容道:“你今日非要出头?”

温眠暗地观察着他们的衣着,没见着任何仙门图腾。既是如此,至少可以确定他们并非来自五大仙门。

东陆的仙门势力也就那五家最强,其他小门派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哪里能出什么修行奇才来。就连灌湘岭的修士们都半罐子水响叮当,筑基者寥寥无几,一次魔族过境便能使其全军覆没。

温眠心道这些人的修为应当算不上高,而她如今已经筑基,还有灵火加持,未尝不可一战,正好也以此来试试自己现如今的实力。

思及此处,她将手背在后边,朝着女子悄悄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那女子尚在犹疑,有些担心自己离开会对温眠不利,但很快温眠便回过头看她,朝她露出个安抚的笑来。

“你先走,不用担心。”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笃定又令人安心,女子犹豫片刻后,咬牙道:“我会去找人来帮你!”

她亦是心知自己帮不上忙,快速朝温眠道声谢后便匆匆离席。

两人的动静彻底惹怒来使,带头那人语气森寒地威胁道:“我数到三,你若是再不让开,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温眠神色淡漠,甚至未曾有所回答,但挡在女子前方的动作丝毫未变。

这在来使眼中,简直就是凡民对修士的狂妄挑衅。

带头的来使也不管数不数三了,径直出手,摘下腰间长鞭就要朝着温眠甩下!

温眠却是立时微笑起来——来使鞭上流转的灵气杂乱无章,挥动的手臂亦是绵软无力,这次攻击被她看在眼中,就跟慢动作似的。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些人定是连筑基期都没有的。

而修士的登阶宛如天堑,从炼气突破至筑基,不仅仅是获得通往长生的敲门砖,更是在实力上能碾压炼气期。

这也是为何君凛年纪轻轻便突破至剑尊时,能名声撼动整个东陆的原因。

而今温眠忆起酒肆中阿烛对战城民的动作,擡手便从桌上拈起枚削果薄刃,腰身灵巧旋动,转瞬便至来使身后。

她以手肘往下用力,轻而易举便将那人摁在桌面上。

在其他几个来使的惊呼声中,她不慌不忙,以右手两指并夹着薄刃挪至对方脖颈,只须他微微侧头即会见血。

温眠学着他刚才的口吻,淡然道:“我只数到二,要么你带头离开,要么……我带着你的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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