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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长留未留(十四)

两人就出逃计划讨论许久, 这才发现外边已是入了夜。

殷玄烛如今能名正言顺地和温眠天天待在一起,心情自然愉悦,到了饭点时, 是由他去接应下仆,结果在看到送来的寒酸饭菜后, 差点就把那个下仆打了一顿。

还是温眠好说歹说劝住他,这才叫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说了句“等我”便跑出去了。

等到他回来, 手里竟然托着一片宽大绿叶,肘间……还夹着一只昏死过去的鸽子。

温眠默然:“……这鸽子似乎看起来是信鸽。”

殷玄烛不答, 邀功似的伸出手来,将捧着的东西递给温眠。

只见那宽大柔软的绿叶上还带着露珠, 里边被安安分分包好的, 正是一串饱满紫红的葡萄。

温眠爱吃什么, 他就这么记了两世。

于是温眠就释然了。

反正这长留山信鸽千千万万, 少了一只,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吧……

两人开开心心地在炉子旁边围了圈干果红枣,悉数被烤得热气腾腾, 又架起锅开始熬鸽子汤来。

只不过如今天气已是盛春,两个人忙里忙外半天, 俱是热得额角鼻尖都湿漉漉地沁出汗水来, 也不知晓在如此燥暖时节喝汤,夜间会不会流鼻血。

“那我们把计划倒推回开头, 如今最重要的,则是让君凛替我解开捆仙绳。”温眠大汗淋漓地喝着鲜汤, 口齿不清地继续道。

殷玄烛亦是大快朵颐,接嘴道:“或者只要我的实力能修行到比君凛还要高的境界, 这绳索也定然能解开。”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捆仙绳的法则很简单,境界更高的人能将境界低的人禁锢,而一旦有修为更强的人介入,先前的法则就不攻自破,捆仙绳主动易主。

但温眠等不了那么久。

她放下碗筷,叹了口气:“阿烛,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现如今我们不清楚重生后的君凛,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寻找替身,再加上芝容身死,我总觉得……继续以温眠替身的身份待在此处,会遭遇危险。”

“再加上禁地出现魔障一事,并未在前世出现过,应该还有其他人在操控着事态发展。”

“而那个人,很大可能就是君凛。”

殷玄烛眼神闪烁了下,点点头道:“的确不该继续留在此处,禁地除了魔障,还有别的东西。”

“还有什么?”温眠忙问。

殷玄烛这次没有立即回话,他神色挣扎,像是在犹豫是否要告知她此事。

温眠见他吞吞吐吐,心知不继续逼问下去,恐怕殷玄烛又要随口糊弄她,心急地催道:“你倒是说呀,这次可不准骗我。”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殷玄烛就很难再拒绝了。

然而就在他开口之际,殷玄烛蓦地脸色一变。

“君凛来了。”

温眠见他神色,自然知晓不是为了搪塞她才说出的借口,立即道:“没关系,你现在是我的下仆,不必躲他。”

想来君凛白日课业繁忙,恐怕也只有在白帝规定的宵禁时间能够闲暇片刻,这才会在入夜后来到此处。

但是他来做什么,又要发什么疯,温眠就一概不知了。

她快速地朝殷玄烛吩咐道:“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不准动怒,不准动手,切勿打草惊蛇。”

——她不知道君凛会干出什么,那么也无法预测殷玄烛会做出什么回应。

君凛不是可以轻易惹得起的人,更何况此人和他们一样也是重生,而殷玄烛毕竟是个孩子,一时冲动可能就无法收拾了。

果不其然,在她转头看向殷玄烛时,已经能从对方眼中品出点跃跃欲试的意味,如今得了她的叮嘱,少年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两人僵坐在桌前,碗里的汤都快冷了,这才等到院门口传来敲门声。

温眠和殷玄烛都没动。

然后在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秒,门外那人就失去耐心,剑气骤出将门破坏个稀碎。

温眠:“……”果然这家夥跟前世比起来就没有丁点进步。

而后君凛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脸上浮起一层血色,连向来如刀裁的鬓角都松散下来,踏入院门的脚步也有些不稳。

温眠前世从未见过君凛喝酒。

她从那些讲闲话的下仆口中得知,君凛对外向来克己自持,就算长留山有宴席酬客,他也是滴酒不沾的。

不过旁人肯定也不会为难他。

毕竟作为东陆未来的救世圣人,当然是越慈悲慎行,越令人安心,更何况有着“拂晓晨星”的名声在外,君凛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一世他却总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失态来,之前叶风和来见温眠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抱怨过他师兄的独断难测。

温眠不禁心想,前世君凛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在今生变得如此阴鸷乖戾?

现下君凛看上去神智倒是清明的,目光还能精准落在那口咕嘟冒泡的锅里,表情有些莫名:“今日我听弟子说,长留山少了只信鸽。”

温眠:“……”

好在君凛很快就自己转移开话题,不知是不是喝醉酒的缘故,如今他显得意外地好说话,连两人方才未起身鞠礼,都睁只眼闭只眼过了。

“送饭的人来回话,说被你这下仆给欺负了,是怎么回事?”

温眠只打算死不承认,茫然道:“有这回事?我们一直待在屋内,没有出门。”

君凛听后垂着眼“唔”了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最后自作主张地在屋内坐了下来。

“下仆犯了错,自然就要受罚。”

温眠有些紧张,往殷玄烛跟前挡了挡:“他没有做错什么,你知道的,他连话都不太会说。”

“我没指他。”君凛将手肘搁置在桌上,冷淡睨过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温眠咬唇不答,心里却放松不下来。

君凛便继续道:“那个送饭的下仆没完成任务,是他自己的失职,因此要被罚。但如今前峰缺了个人,山门大选的筹办进度就缓了下来。”

温眠才不相信这鬼话,若是只少一人就能让进度变缓,岂不是丢长留山的面子?

“所以。”君凛图穷匕见,“你这下仆今晚得去替他完成要做的事宜,直到赶完进度为止。”

欺人太甚。温眠和殷玄烛同时想道。

殷玄烛掀掀眼皮看他,嘴角一翘,立马就要站起身来。

他这笑容看起来十分不善,哪里是要起身出去,根本就是打算直接上前和君凛对干,温眠赶紧一个用力将他摁下去。

“怎么还不出去?”君凛撑着头,微眯起眼睛。

温眠听出他话中的冷意,又推了殷玄烛一把,朝他使出个祈求的眼神。

“不准动怒,不准动手。”温眠方才的嘱咐响在耳侧。

不能前功尽弃。殷玄烛只能妥协。

他缓慢起身,在离开之前示意温眠去看桌上的杯子。

“如果有危险,以杯为号。”

温眠瞬间领会他的意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殷玄烛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东屋和院子的门都敞开着的,于是君凛依旧保持着斜斜撑头的姿势,注视着殷玄烛往院外走去。

院门口早已等着一位从前峰来的下仆,作势要给殷玄烛引路——看来,君凛早在来时就有支开殷玄烛的打算。

殷玄烛本打算只守在院内,等到温眠摔杯就进去帮忙,结果君凛将路全部堵死,丝毫不给他留在后山的可能性,因此也只好演戏演到底,跟着下仆往前峰去了。

等到下仆的灯笼渐渐隐在迷阵之后,君凛才随意地擡擡手指,以一道剑气将东屋的门狠狠关上。

这下,屋内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你今夜来,是有何事?”温眠挑明道。

君凛这才浑身都松懈下来,以指骨揉揉眉心,似乎不太舒服:“无事就不能过来?你这是学温眠的样子吗?”

温眠笑了:“抱歉,哪怕看完了君凛公子您给的观云镜,我也不能知晓,温眠是期盼你来,还是不期盼你来。”

这话让君凛的眼神空茫一瞬,似乎他自己也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你难倒我了。”

君凛晃晃脑袋,应是酒意这才渐渐袭过来,他看上去快要疲惫入睡。

“你难倒我了,其实……我也不知晓她到底期不期待我来。”

“但若是她能在深夜还守于院中,那般温情体贴地照顾我……想来应当是期待我来的罢。”

在听到他这句后,温眠一愣。

我什么时候温情体贴地照顾他了??

温眠觉得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你喝醉了。”温眠闷声闷气道。

“是醉了。”君凛摇摇头,“山门大选还早,现在就有许多仙门提前来访,烦人。”

温眠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琐碎杂事,如今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反而多了点人味儿。

君凛还在继续道:“我待她不好,我是知晓的。当年天寒地冻,她病倒在院内无人知晓,若是她死在那时,恐怕我永远都无法知晓……她是愿意来照顾我的。”

我不愿意。温眠一边反驳,一边顺着他的话问道:“然后呢?”

“后来……”君凛似乎已经陷入漫长的回忆中,“后来后山有个下仆意图擅闯禁地,和守门弟子发生冲突,打伤了人。我这才带了医者来后山探查情况,发现那下仆早已不知所踪,唯有血迹竟然是蔓延至温眠的门口。”

这些定然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毕竟温眠今生都没来得及住进这小院。

温眠渐渐也能将他的话和自己的记忆匹配起来——君凛说的,想来就是她因为默写秘籍而病倒的那次。

她清楚记得那次照顾自己的殷玄烛跑出院子,隔了大半个月才回来,难道……就是他在后山引起骚动,为的就是让君凛带医者前来?

温眠的心紧缩得发痛——她前世到底欠了殷玄烛多少恩情?

“我以为温眠包庇那个下仆,这才带人闯了进去,却发现她……病得都快死了。”

君凛眉眼间都是落寞:“我对不住她。”

温眠还在想着前世殷玄烛的事情,如今听他说完后沉默许久,气氛一时难言,便回过神来,整整心绪道:“你要喝点茶吗?”

君凛恹恹擡起手指,敲了下茶杯。

这架子还真是摆足了。温眠咬牙切齿地替君凛沏茶。

“可惜或许是因为……因为……”君凛接过茶杯,将剩下的话和茶水一起咽了下去。

“总之,事态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

温眠心中一动,察觉到如今君凛醉得神志不清,或许是套话的好机会。

“在你预料之中,是打算做什么呢?”她斟酌着开口。

“还能做什么?”君凛掀掀嘴角,像是要笑,又像是欲哭,“自然是风光迎娶她,这一世好好待她。”

“好好待她?”想到前世种种,温眠只觉得他的话十分讽刺。

君凛却已然被自己都说服,眼神也透露出几分诚恳来:“我曾经待她不好,那么今后就加倍地对她好,补偿她,想来……她是会原谅我的。”

他低低重复:“她会原谅的,她会爱我的。”

温眠毫不留情地指出:“可是温眠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君凛就沉默下去,宛若已然僵死的雕像。

过了好久,君凛才回答道:“所以,我在想办法挽回。”

“怎么挽回?”温眠追问道,她又想起这次长留山发布的悬赏令,忙追问道,“这就是你要找温眠替身的原因?”

君凛浅浅颔首,如实答道:“我想让温眠回来。”

“她已经死了,如何才能回来?”

君凛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拿食指一圈一圈地滑过杯口:“我本打算用伽罗莲,可不论如何都找不回温眠的灵魄,于是……我打算重新塑造一个温眠。”

温眠听得心寒。灵魄当然是找不回来的,毕竟她还没死呢,但君凛话中所说的“重塑”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的复生离不开灵魄和肉躯,若是没有灵魄,那么就算是伽罗莲,也无法凭空生出血肉来。

温眠不知怎的,莫名就想到了神火城那些城民傀儡。

魔障,肉傀儡,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就能让温眠隐约得出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想。

可是这里是东陆,又不是西域,怎么会和赤神沾上边呢?

温眠很努力地想要反驳自己的猜测。

她仔细瞧着君凛醉意惺忪的眼眸,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后山禁地……到底有着什么?”

“你想知道?”君凛反问。

温眠垂着眼睛,开始学前世自己的模样——或许这样会让君凛更加卸下心防。

“妾身的确有几分好奇。”

“那若是——”君凛语调拖长,闲闲道,“知晓真相的一刻,便是你身死的一刻呢?”

温眠敏锐地察觉出异样,再一擡头,却见君凛眼中尽是清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手指不禁一抖,顿时把自己的茶杯打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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