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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沵茵秘境(七)

“这鸟不拉屎的秘境到底是哪个鸟人发现的?”

明月皎皎如弯鈎, 草丛莽莽如汪洋。

符婴烦躁地用剑胡乱砍着周遭的杂草,不住在骂骂咧咧:“说秘宝没有秘宝,说药草没有药草, 存心来坑人的是吧!”

随即她又警觉转身,跟猫鼬似的直起脊梁, 仰头去瞧远处的山脉:“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有很不对劲的动荡传来。”

“只要你肯闭上嘴,那边的东西就不会被吸引过来。”刑夙月拿着个观云镜细细查看, 闻言冷冷道。

符婴不悦地收回视线:“那你倒是来前边开路啊,让我下苦力, 怎么好意思的?”

刑夙月深深吸气,努力按捺住锤她的冲动, 擡手引一道灵火席卷而出, 将前方几乎盖过两人头顶的杂草烧出一条笔直的路来。

符婴见状更气了:“你早点不这样做, 存心整我是吧!”

刑夙月戏谑地斜睨她一眼, 自顾自往前走去了。

当初两人虽在黑水城别过温眠,但温眠的动向还能显示在符婴的观云镜上,因此很快她们就知晓温眠来了这沵茵秘境。

刑夙月因为黑水城一事, 打定主意要与刑云宫决裂,于是这次眼睛都没眨, 直接敲晕两个刑云宫入围山门大选的两个弟子, 空出名额来给自己和符婴,这才追了进来。

温眠帮了她, 因此她不能看着温眠遇险,必须要全须全尾把她送到西域去。

她们……可是朋友啊。

如今符婴被她落在身后, 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背影,又蓦地笑出来:“小月亮怎么还学坏了啊。”

“等等我!”她高呼一声, 活蹦乱跳地朝着刑夙月追了过去。

可才跑到她身边,符婴就被刑夙月以蛮力压下,死死捂住她那张还要叽叽喳喳的嘴。

“嘘,别出声,前边有人。”

“呸呸呸!”符婴努力摆脱她的手,但还是乖乖压低声线,同样谨慎地朝前观察,“会不会是先进来的修士?”

刑夙月紧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不太像。”

她方才施展的灵火并未烧得很远,如今两人像是躲在一个以草丛筑成的战壕,透过缝隙朝前方的动静望去,却看到那群人出离地高挑,头发杂乱蓬松,不太像是正常修士该有的装扮。

而恰巧此时队伍尾部的人不经意回头,那双异于常人的翠绿眼眸顿时令刑夙月和符婴都瞬间怔住。

“是妖族!”两人互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刑夙月最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给两人周围都加上一个消音屏障。

符婴亦是收敛气息,更加压低声线:“这里为什么会有妖族?他们不该都在夙野荒么?”

她并未将话说完,只是欲言又止地看向刑夙月。

要知道,刑云宫地处极北的最大原因,即重镇把守着夙野荒与中原的边境,绝不会放任何妖族偷渡进人族领地。

如今却有这么庞大的妖族队伍出现在地处极南的息壤,岂不是说明刑云宫失职?

在黑水城时,她并未前往塔楼,因此也不知晓刑夙月向温眠讲述过的那些话,只当刑夙月还是那个死板愚忠的刑云宫弟子,因此现下颇不知晓要如何跟刑夙月谈及此事。

而刑夙月的脸色格外难看:“刑云宫到底在干什么,连妖族都放进中原了。”

符婴脸色变得奇怪——这还是刑夙月的人设吗?不确定,再看看。

她随即斟酌小心地说:“阿烛出现得更早,说不定这疏漏早就发生了。”

刑夙月咬牙,她其实也想到了这点。

当初在西域见到阿烛,她已经觉得古怪,而现在他们地处极南的息壤,与夙野荒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却还能看到数量众多的妖族……

要么是刑云宫严重渎职,要么则是……

“或许是有内鬼。”符婴提醒她,“等到这次秘境结束,你可以回去好好查一查。”

“查什么。”刑夙月淡淡看她一眼,“我本就在家族无甚权力,如今又私自跑出来,恐怕回去就得关禁闭。”

符婴似笑非笑,状似随意地说道:“那你要跟我回鸦津渡吗?”

刑夙月目光仍盯着前方,闻言愣了下,语气跟匪夷所思似的:“你脑子没毛病吧?”

符婴嘁了声,转而道:“言归正传,不管他们到底是怎么偷渡过来的,如今我们得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她从袖中挑出一只流萤来,飞虫亮蓝色的外壳在丹蔻映衬下显得格外诡谲。

“你继续维持屏障,我放虫过去监听。”

刑夙月瞧着那不足指甲盖大的飞虫:“这般小的虫子,如何监听?”

符婴白了她一眼,甚至不耐烦解释,径直便将飞虫放了出去。

直到虫子飞起,刑夙月才眼尖地看到,虫尾之处竟然还带着一条几不可见的丝线,像蛛丝一般。

“流月蛛,因为在蛊中炼化出了翅膀,因此可以飞行。”符婴简短道。

而在流月蛛飘忽飞至队伍最后的妖族肩头时,符婴小心翼翼地提起腕间两颗银铃,并递了一只给刑夙月。

原是这银铃便捆绑在蛛丝的另一端,遥远处的声音即能通过蛛丝的震动,朝银铃内传来。

由于两颗银铃被拴在一起,刑夙月只好于符婴面前低下头来,呈现矮她一截的姿势附至铃边。

“幼稚。”刑夙月咬牙切齿道。

符婴见她朝自己鞠礼的姿势,自然是喜不自胜,眉飞色舞起来。

刑夙月这下哪能不知晓她是故意的,立马要去抢符婴手里的那只银铃,却被对方擡手强硬格挡开来。

两人几乎就要大打出手。

可这时,花瓣状的银铃之中却传来交谈:“确定罗盘的方向是往东北边?”

于是两个女孩同时朝对方竖起食指,示意收声,凝神去听那头的对话。

“大王说过什么……熏瓜李瓜的,对照起来看熏瓜就是在东北边。”

两个人在这头听得云里雾里。

方才说话那妖族的同伴亦是摸不着头脑:“什么瓜?你没听错?”

那妖族磕磕绊绊:“总丶总之就是指的东北边,喏,就是那边的山里。”

刑夙月深深吸气,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巽卦。”

符婴默了一瞬:“妖族不懂这些也正常。”

“巽卦为风,妖族的传承法力便是驭风,他们要找的东西肯定是和妖族有关的。”刑夙月快速说道,“可是……中原境内,又有什么东西是跟妖族有关的?”

如今一切都不甚明晰,两人只能继续去听妖族对话。

只听有妖族迟疑道:“要是错了怎么办?机会只有今夜,万一我们找错了地方?”

“妖王尊上留下的书简定不会错。”一个苍老的声音插话进来,嘱咐道,“就按照他指的方向过去。”

“可是,长老——”

“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老者的声线擡高,“如今时间不多,万一误了时辰,我等便是妖族罪人!”

最后四字掷地有声,终于再无人敢反驳。

刑夙月微微昂头,看到那队妖族果然转向,朝着之前传来动荡的山群走去。

“或许是什么秘宝。”符婴眼珠一转,打起主意来,“我们跟上去,到时候等他们找到好东西了,去抢他们的。”

刑夙月嫌恶地瞥她一眼:“麻烦你有点名门正道的自觉,自然是要跟上去的,但很可能他们是有着什么危害人族的计划,到时候必须阻止他们。”

“也是。”符婴笑起来,擡脚跟上她,“我们继续追过去吧。”

她们跟着那队妖族来到山脉脚下。

今夜的月亮硕大得出奇,半悬于穹顶,就像是被山脉夹在中央。

那队妖族停下脚步,俱是擡头嗅了嗅风声,随即屈膝蹲了下去,从喉间滚出古怪的音符来,听起来像各种兽群。

那看上去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又因为与人族的常理相悖,而显得令人不适。

刑夙月和符婴都下意识皱起了眉,看着那群人在吟唱结束之后,又以骨刃割开手腕,聚集在一处往下滴着淋漓鲜血。

“血祭?”符婴看得心里麻麻的,“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而刑夙月则是在听到那最为苍老的妖族的吟唱之语后,终于露出惊恐神色。

“那是在以血献祭法咒!他们要解除某个封印!……糟了!”

刑夙月立即站起身来,要上前去打断仪式。

“回来,去送死干什么!”符婴伸手去拉她,却只拉了个空。

正当符婴心道要糟,便见远处的妖族周围红光大盛,整个山脉都剧烈震荡起来。

“刑夙月,回来!”符婴气得大喊对方全名。

可不曾料到的是,就连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山脉的震荡很快蔓延而来,大地龟裂而开,尘土碎石四处弥漫。

符婴只来得及在最后扑上前去,抱住刑夙月的腰,两人便齐齐失重,朝着裂开的沟壑坠去。

·

整条狭仄走道震天撼地般崩塌下来,温眠只觉得自己被层层压下的重石拦腰斩断,痛得几近死去。

或许是失血过多引起晕眩,昏迷之中她坠入梦境,似乎又回到那个方位完全错乱的酒肆之中。

但这次周遭的可怖傀儡都消失不见,身旁亦无他人,唯独尚还戴着鬼面的殷玄烛安静站在面前,而后掀开面具一角,轻轻吻上温眠的嘴唇。

柔软莹润的触感传来,却更加提醒了温眠这只不过是梦境。

当初前往西域时,她的情感空白得像一张素宣,不懂爱恨,也不懂何为怜悯,得知只要放任神火城的居民自相残杀,即可破局,便真打算这般去做了。

可那时的殷玄烛却是第一个试图拯救城民的人,认认真真地朝她比划::[我们不阻止他们吗?]

他明明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给予点照顾便奉上热忱爱意,对待万物都有着温眠从不会有的仁慈,手中何曾沾染过鲜血?

可再想到现实中的殷玄烛,那身干燥洁净的衣袍都被血浸透,累累罪因结出孽果,都是因为……她。

温眠又想哭了。

要是不曾离开西域就好了,要是这个梦境不会醒来就好了。

“别哭,眠眠。”梦境中的殷玄烛微微起身,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湿润。

温眠刚擡手去握向他的腕间,可殷玄烛已迅速将面具重新戴好,伸手轻轻一推便拉开两人的距离。

“阿烛!”温眠忙不叠要去拉着他,却只见殷玄烛于颠倒扭转的酒肆中放任自己朝更远的地方坠去。

灵火骤起,梦境寸草不生。

温眠惊醒过来。

在神智恢复的瞬间,尖锐惊恐的呼喊便充斥在耳边,到处都是烈火黑烟,整个秘境陷入一片炼狱之中。

她第一个反应是殷玄烛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在秘境中展开无差别杀戮,因此心中顿时一紧,睁眼的刹那下意识朝前抓去。

掌心中传来温热触感,她这才怔怔回神,发觉自己抓住的正是殷玄烛的手腕。

她身边的殷玄烛紧闭双眼,面庞毫无血色,温眠屏着呼吸,颤抖着手指探至他鼻下,直到感知微弱的气息后,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瘫软着大口呼吸起来。

殷玄烛应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只能进入休眠状态来维持生机。

“只要还活着,就是好事。”温眠双目沉沉,近乎绝望地想道。

她已经很累很累了,不远处的烈火惨叫尚在继续,可她一丁点都不想去管。人本就该是知足的,她只要保护好殷玄烛就够了。

就是因为她贪图的东西太多,对未来的期望过大,才导致现在的局面,不是么?

温眠思及此处,勉力强撑着坐起来,又努力去将昏迷的殷玄烛搂起。

“阿烛,我们走吧。”温眠低低说道,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口中也溢出鲜血来——之前的坍塌让她也受了内伤。

“我不去雨师泽,我要跟你在一起。”肋间传来剧痛,被压断的骨节刺进内脏里,拧出几乎要将人灵魄碾碎的疼痛。

温眠恍若不觉,跌跌撞撞地带着殷玄烛往前走去。她眼前都快看不清了。

“我们回西域吧,阿烛。”

“我们回家。”

她感觉到自己或许这一世也快死了,耳边的声音蓦地飘忽至远方,快要听不清楚。

唯独自己的名字隐约传来,渐渐变得清晰,带着急切和担忧响在耳侧。

“温眠!清醒过来!”

温眠眨眨眼,总算停下脚步,这才发现是灰头土脸的刑夙月,正一手扶着殷玄烛,一手用力稳住她的身形。

符婴亦是出现在视野之中,脸色同样不好看,只简短道:“无路可逃了,这是个陷阱。”

陷阱?对,这是刑云宫和灌湘岭的陷阱。

温眠又觉得想不透彻——可是,秋涵雅已经死了呀?难不成刑云宫亲自下场了?

见她还是一副不在状况的模样,刑夙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示意道:“你看身后。”

温眠缓缓转身,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出难以忍受的剧痛,但才回过头,一轮巨大的血月便撞入眼帘。

绵延高耸的山脉如今坍塌成丘陵,丘陵以下修士的尸身遍布,丘陵以上却空空荡荡,只有一人双手拢在袖中,悠然而立。

那人若有所感,转头朝着温眠一行人的方向看来。

温眠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竟也能辨认出,那人有着一双翠绿莹亮的竖瞳。

·

当初在进入秘境的时候,温眠便从秋家口中得知,这秘境的传送阵是被做了手脚的,因此所有的修士都会被分开传送到秘境各处去。

可如今她环顾四周,发现俱是熟悉的面孔,分明都是在山门大选上见过的人。

这些修士是如何被寻到,又聚集在一处的?

更何况,如此将他们聚集起来,就有悖于秋涵雅所说的计划了,那么也就说明……现下的陷阱,是另有旁人设下。

到底这秘境是如何命途多舛,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温眠在看向丘陵上那人,猛地反应过来。

“是妖族?”她紧皱起眉来,“这里为什么会有妖族?”

她和殷玄烛相处太久,导致已经对异色瞳十分习惯,更何况她从未认识过除开殷玄烛之外的妖族,几乎快要在潜意识中认为夙野荒不过是一个传说之地。

因此到了当真遇上妖族,她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而若是殷玄烛还醒着,定会认出,那站在丘陵上的人便是当初他于后山所见,被关押在长留的拓跋越。

“我们也很想知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刑夙月亦是提防地望向丘陵,拉着温眠开始往坍塌的土堆后边走去。

她语气格外紧绷:“我觉得他发现你了,得赶紧逃。”

可就在她们行动的瞬间,丘陵上的高挑人影骤然消失,转瞬便出现在她们身后。

泰山压顶般的威慑力陡然传来,温眠只觉得毛骨悚然,迅速侧身想要躲闪。

侧身的动作恰恰好使得她肩头的殷玄烛露出面容来,出乎意料的是,身后伸长而来的尖甲,要攻击的并不是她,而是转向往昏迷中的殷玄烛探去!

眼见对方就要得手,一道丈高的灵火烈烈升起,瞬间如同海啸般铺涌开来,挡住了来人的动作。

拓跋越毕竟有着妖族的兽性本能,对灵火很是忌惮,轻盈后跃两步,站在空地上歪头望过来。

温眠的脸庞在火焰缝隙时隐时现,正沉怒地直视着他:“你刚才,想做什么?”

拓跋越眨眨眼,擡起尖利指甲指向她怀中的殷玄烛:“我带走我的族人,关你们人族何事?”

“带走他?为什么?”如今涉及到殷玄烛的安危,温眠仿佛变了个人,漠然地继续问道。

拓跋越仔细打量着她,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来:“他杀人了?马上就要堕魔了吧。”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灵火便烧得更烈了些,汹涌着朝他脚边扑了过来。

拓跋越往后缓缓退了两步,再度擡眼时,笑意反而变得更加明显:“先别急着生气,我们讲讲道理。”

符婴本已经率先躲进土丘之下,如今被灵火的热浪灼得脸部发疼,忍不住道:“你说你惹她干嘛?痴女护情郎,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符婴!”刑夙月一巴掌将她按进沟壑里,压低声线道,“这是你嘴贫的时候吗!”

符婴笑得很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打不过,迟早是个死。我又不怕死。”

说着她还要继续去招惹那刚解封的妖族。

“你——”刑夙月气昏了头,干脆擡手往她脖颈斩去,顺手将昏过去的符婴也扶在肩头,免得她说更多的话出来。

好在那头的拓跋越并未被符婴的话触怒,所有的兴致都集中在愠怒中的温眠身上。

“妖族有妖族的规矩。但凡失心发狂的妖族都会被囚禁在夙野荒的最北部,靠近冰海的玄寒之地,如此一来,才能避免他们伤及无辜。”

拓跋越摊开手,语气中有种微不可查的蛊惑:“我将他们关押起来,不仅仅是保护我妖族族人,同样的,不也保护了你们人族,免受他们的杀戮么?”

温眠面无表情,亦不为所动:“所以,你是想将阿烛也关押起来,直到他发狂而死?”

“你叫他阿烛?”拓跋越抚掌,“我正是如此打算。正如我方才所说,妖族有妖族的规矩,你们人族插手做什么?”

温眠听后便知,与这人根本没有谈判的可能性,于是轻轻将殷玄烛放置于地面上,很是眷恋地抚摸了下他的脸庞。

随后她站起身来:“我不管什么妖族人族,旁人的死活本也就与我无关。”

“但是——”温眠以剑指向下,刹那灵火形成一道长剑,她眼中杀意图穷匕见,“如果你要从我身边夺走阿烛,那就得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她的话掷地有声,听得刑夙月大骇:“温眠!你别太飘,你打不过他的!他恐怕是——”

可惜话音未落,对面的拓跋越却在看到温眠的火焰长剑后,蓦地被激起战意,嘴角上扬如弯刀,露出兴奋又嗜血的笑来。

他不等刑夙月将话说完,化作一道残影穿过层层烈焰,漆黑长爪毫不留情地向温眠面上抓去!

如今再没有殷玄烛挡在身前,但温眠不畏不惧,脚步丝毫未动,双手引火而上,迎面便朝着拓跋越攻去。

“妖族怕火,因此仙门才安排了刑云宫坐镇北方。”拓跋越颇为挑衅地朝她扬扬下巴,“但我可不是一般的妖族。”

温眠从剑下缓缓擡眼,火色锋芒在夜色下清晰地映在她的眸中:“但只要灵火一直在,你总会受伤。”

说罢,又是灵火骤起,舔舐着温眠的裙摆燃烧而去!

拓跋越没料到她竟会采用这般危险的方式攻击,忙后仰退后两步,只能被迫再度拉远距离。

他微怒道:“灵火并不认主,你是想把自己也烧起来吗?”

他哪里知晓温眠觉醒了上神印记,怎还会继续害怕灵火?

一旁的刑夙月看得心惊胆战,方才的灵火升起得突然,将她的面庞都灼得发疼,就算她已经见识过温眠的灵髓威力,如今也不禁提心吊胆。

灵火原本的确不会认主,这才导致刑云宫的后辈中,不乏害怕灵火之人,继承家业的年轻人实力变得良莠不齐,从而渐渐拉远和长留山的实力差距,很难再被合情合理地称为仙门之首。

她的哥哥,刑秋池,便是害怕灵火的后辈之一,所以才实力不佳,作为一宫继承人,却很难在山门大选中夺得好成绩。

若说害怕灵火,想必无人不会害怕。

刑夙月心头乱跳,颤抖着手去触摸自己被灼得生疼的脸庞——她的那双手在擡起的瞬间,袖口滑下而露出腕间被灼烧后的处处可怖疤痕。

“温眠,你冷静点。”刑夙月努力让自己的话缓慢又清晰,“你的灵髓现在还不稳定,万一真被灵火反噬,是连尸骨都不会留下的。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温眠随手扯起自己还在燃烧的裙摆尾部,一个用力便将它撕扯而去。

她看向刑夙月的眼神倒是温和的:“你忘了,我是如何从嫁入长留的局面脱身的?”

刑夙月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曾在刑云宫中听到的传闻。

听说……长留山首徒君凛的爱妻,是死在大婚那夜的烈火之中。

“你……”刑夙月欲言又止。

温眠见她明白过来,粲然一笑,轻声地朝她诚恳道:“夙月,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请你……带着阿烛和符婴,一起离开罢。”她眼底有着清澈的笑意,“若是我死在他手中,请你帮我照顾下阿烛。”

她想到殷玄烛现在的状况,又觉得这个嘱托对刑夙月亏欠良多,颤抖着声线补充道:“他丶他目前状况不好,如果今后失去神志,你将他关起来便是,但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少了他的吃食。”

刑夙月听出她话里的死意,亦是心中酸涩,咬牙忍住浮上眼眶的湿润:“别说这些!当初是你将我救出来的,我和你一同迎战便是了。”

她擡起两指,怒然对准拓跋越的方向:“在我刑夙月这里,可没有临阵脱逃四个字!”

那头的拓跋越将双手拢在袖间,一直兴致勃勃地听着两人对话。

他若是当真使出全力,这秘境之中的弟子恐怕都早已死去,哪里还轮得到这两个小姑娘在那头生离死别的。

只不过是看在殷玄烛的份上,放水放出个海来罢了。

他当初将妖族的秘术契约教给殷玄烛,只是一时兴起,并不相信殷玄烛当真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世间某个人的傀儡。

可方才他从丘陵飞驰而来,凑近去瞧那小姑娘的手背,赫然便见一道法契熠熠生辉。

“那小崽子果真还是照着做了。”拓跋越有些感慨地想着。

但总还是觉得有点不痛快。就像是觉得,自己的同类在人族那里吃了亏似的。

于是拓跋越才升起了要考验温眠的念头。

——既然殷玄烛是那般真情实意地对她,那么,她能不能同样掏出真心来对待殷玄烛呢?

这般想着,拓跋越便朝着温眠攻了过去。

如今便只差最后一步了。

拓跋越眼珠一转,稍微认真起来,铅灰色的风旋凝于指间,刹那变成一把弯刀,赫赫凶意化作如有实质的猩红,像是吸满了鲜血。

对面的温眠和刑夙月俱是不敢迟疑,再度释放灵火朝他攻来,灵火落地的瞬间腾地蔓延而出,很快便形成一道高耸入云的火墙,挡住拓跋越攻击而来的路。

“都说了不要把我当成一般的妖族。”

拓跋越长臂高举于顶,弯刀以千军万马之势劈头斩下,如神祇分海一般将火墙破出一条道路出来!

刑夙月和温眠都还来不及反应,拓跋越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赶至眼前,擡掌攻向猝不及防的刑夙月,刹那海啸般的灵压推搡刑夙月往后飞去,狠狠撞击在巨石上。

脊椎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刑夙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仙门的多年修行,竟也比不过对方的随手一击,侧头吐出一口鲜血来,沉沉失去了神识。

温眠关心则乱,本想去护住从巨石上往下坠落的刑夙月,可还不等她擡脚奔出,那把弯刀便陡然而至,朝着她的脖颈迅速划去!

温眠眼瞳骤缩,再想要后仰躲过已是来不及,只能感知到冰凉的死意越来越近。

就在她屏住呼吸,快要阖上双眼之时,那把弯刀又精准地停在距离她颈项毫发之间的位置。裹挟而来的灵压悉数散去,面前的拓跋越甚至是颇为友善地冲她笑了起来。

拓跋越踮脚掠过温眠身侧,以缓和方才冲击而来的攻势,顺便擡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逗你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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