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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上神古窟(十三)

血浆自天顶喧哗而落的声响, 听起来格外像山门大选时,温眠在赛场外听到的喧嚣掌声。

那时的她刚刚刺杀君凛失败,殷玄烛便以自身为诱饵, 将君凛送上了青铜高塔。

而后在温眠与殷玄烛分别的五十年中,她无数次忆起当时的场景, 心中既有对殷玄烛的思念,但又隐约升起一个别样的想法来。

“若是站上青铜高塔的人是我,事态又会如何?”

她恨君凛, 以至于复仇这件事,她根本不想经由他人之手。

在雨师泽, 温眠一边咀嚼着这个想象,一边将手中的长剑练断一把又一把。

如今她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仿佛斩断前尘般劈开血海, 第一次独自与君凛对峙。

温眠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但那绝非如前世般的畏惧, 而是迎战的兴奋与斗志——这对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迟来的一场拜山挑战呢?

君凛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赤神的侵噬已经蔓延到他的脸上, 原本隐含雷霆的淡紫双眸如今全部被染成漆黑,两点暗金瞳孔诡异地震颤着, 缓缓擡起锁定在温眠身上。

“你要杀我?”直到如今, 君凛还是对这个事实难以相信。

他站起身来,皮肤底下像是有根茎一样的东西在起伏蠕动, 令他的面庞不由自主地被牵扯出扭曲的表情来。

“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你是不是依然还留在我身边?”

温眠轻嗤一声, 手握流光潋滟的长剑抽身上前,一道圆弧凌空划过, 径直对准君凛的喉结处刺去。

君凛满脸失望,反肘将自己的本命长剑横在面前,挡下了温眠轻盈迅捷的攻击。

两人如今间隔极近,像是两世以来第一次这般靠拢地端详彼此,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想要去了解彼此。

温眠甚至觉得匪夷所思,歪歪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到底是指哪些?”

君凛抿唇:“我纵容庄明音闯入后山,刺杀你的事情。”

“原来你要从这么晚说起啊。”温眠笑了起来。

这次轮到君凛疑惑了。晚?难道不正是这件事,才成为一切的起点吗?

“君凛,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这一世对我如此执着。”温眠双手往下一撑,借力拉远了距离。

“但我现在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从未把我当人看过。你说……这叫我有什么可能会爱上你?”

长剑泠泠下滑,温眠执剑的手很稳,直直将剑尖对准君凛,呈现出锐利的进攻姿态。

“现在我也便坦白了吧。从我嫁入长留那天起,我就一直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假装乖巧以苟活,君凛,我惧你丶恨你,但从未爱过你。就算我前世不曾见到庄明音,我也会在担惊受怕和无穷屈辱中,含恨死在后山。而只要我有重生的机会——”

温眠眼中利光闪过,刹那身形化作一道皎洁幻影,转瞬便逼至君凛跟前。这次在君凛想要擡手防御时,温眠的身影又在眼前蓦地消失了。

她的实力超乎君凛想象,如今才不得不戒备起来,展开神识探寻周围,认真地开始迎战。

而在展开神识的瞬间,君凛便察觉到来自头顶的细弱气息,他再猛地擡头望去,那抹气息又消失了,下一秒背后传来冰凉触感,君凛心中一惊,忙倾身避开,于是剑尖堪堪划过他的后背皮肤,带出一道殷红的血迹来。

温眠的长剑极锐利,最开始划破的不过是头发丝粗细的伤痕,但等到温眠脚步轻盈地落在地面时,君凛背后的伤口才崩裂开来,将整件衣袍的背面都染成血红。

温眠笑得自若,解释道:“虽然你从未将我放在眼中,但我的每一次修行,都是建立在……如何与你对战的基础上的。”

她甩了甩剑,刃上的血悉数滴落地面,没有在长剑上留下分毫印记——殷玄烛给她的,的确是顶顶好的长剑。

这一刻温眠只觉得释然,她为了克服对君凛的恐惧,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记忆中君凛对战的每个细节,而如今终于从对方眼中看到认真神色后,温眠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君凛……也不过如此啊。

君凛,也并不是无法战胜之人啊。

她思及此处,脸上便露出个淡笑来。

那笑容刺痛了君凛,因此他随即做出一个决定,手臂一展,血浆便又要往被困住的修士们扑去。

温眠皱眉,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不想打了,便拿他们做要挟?君凛,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君凛甚至还能弯弯眉眼,淡然道:“这些话,我在前世听得够多,激将法对我没用。你身后之人众多,而我孤身一人,这场对决本就不公平。”

他说到此处的时候才惊觉,这话岂不就是说的前世被众人簇拥的他,和孤身一人进入后山的温眠?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身份会颠覆得如此彻底呢?

若是他现在觉得这样的对决不公平,那么前世——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君凛整理心神,继续道:“温眠,我的想法从未变过,我只想回到……一切都还没有改变的时候。为了完成这个心愿,我会不择手段。”

“你还是学会长大吧。”温眠反唇相讥,“世事不顺你心意,便要任性地重头再来?可想过旁人根本不愿陪你玩这场游戏?”

“但这场游戏,注定会继续下去。”君凛收敛起脸上神色,固执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猩红色的浪潮便要将保护修士的风茧压碎,殷玄烛见状再度弹指向前,又为那层屏障注入灵力。

温眠无法,只能撇开君凛,在剑身中注入灵力,用尽全力将浪潮分开,以将殷玄烛形成的风茧保护完好。

刑夙月亦是坐不住,急急对白颂年道:“方才的捆仙绳,可否借我一用?”

白颂年瞬间会意,毫不迟疑地将捆仙绳递过来:“现在它归你了。”

刑夙月对这法宝无甚兴趣,握在手中后看都不看,趁着浪潮避于两边之际,御剑落在风茧边缘。

她清叱一声,运转灵髓将手中捆仙绳掷出,绳端如入无人之境般探入风茧内,游走在痛苦昏迷的修士之间,很快便将他们都捆绑在一起。

“这方法估计不会好受,但也没办法了。”刑夙月自言自语道,手中一个用力,便将尚还幸存的修士们都从风茧中拉了出来。

温眠眼中一亮,感激地看向刑夙月:“帮大忙了,快走!”

“起!”刑夙月咬牙而上,将绳索扛在肩背以拖拽修士们。

那捆仙绳不知由何灵兽的鳞片制成,现刮在刑夙月的肩头,很快便刮出一道道血痕来。而幸存的修士虽所剩无几,但重量远超刑夙月的负荷,如今她艰难御剑而行,还不等赶至祭坛边,就要被带动着朝血海坠去。

“夙月!”温眠心中一紧,忙想叫殷玄烛帮忙,可一转头,就触及到殷玄烛淡漠空荡的眼眸,令她顿时怔住。

如今的殷玄烛变得格外陌生,就像当真是置身事外的神明,除开方才将长剑赠予温眠,其馀时间都旁观着整个战局的动向,并未轻易动手。

而这个时候刑夙月已经支撑不住,身形一晃便要从长剑上坠落下来。

现在可没有屏障防护,要是落入血浆之中,恐怕连她都要遭殃!

但眨眼之间,一只手蓦地握上她的手腕,又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符婴那张圆圆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她的语气依旧轻松:“小月亮,你又欠了我一次。”

刑夙月擡头,忽而想了起来,在神火城的客栈中,自己被淹没于人潮差点死去,也是符婴伸手将她拉了出来,令她在溺水般的窒息中得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几条蛇蜿蜒而下,缠绕在捆仙绳周围,带动着被捆绑的修士们缓缓上挪。

刑夙月堪堪从记忆中回神,再一侧目,便看到巫颉惫懒着一张脸,正操纵着灵蛇拖拽修士。

“符婴喜欢你,所以我得帮你。”巫颉连解释都有气无力。

看到这里,温眠才心中大石落定,自行御剑而起,返还到祭坛的中央。

现下,尚处于血海漩涡之中的,便只有君凛一人了。

背后的伤口迟迟愈合不了,君凛的衣服都已经被染透。但他对身上的痛感早已麻木,只感觉像是沁凉的风从躯干上吹拂而过。

他身侧也只有风,并握不住别的任何东西。

君凛闭了闭眼睛,干脆放任自己坠入血海之中。

那头的温眠并不知晓君凛的情况,在赶回祭坛后,便唤着众人:“从传送入口离开!”

她转头去看白颂年,尚有馀力挑衅道:“现在再说‘尽力’二字,我姑且还能认同几分。”

白颂年失笑摇头:“是我错了。”

温眠不在意地摆摆手,又道:“好了,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手中的镜玉记录下了一切,君凛原形毕露,已经算不得仙门修士了。你便还是长留山的白帝。”

“不了。”白颂年安静道,脚下未曾动过分毫,“你未正式加入过仙门,应当是不知情的。通往五大仙门的传送入口,必须有人坐镇,才能够运转。”

温眠皱皱眉:“可是当初在长留山门,我也并未看到坐镇的弟子。”

白颂年笑而不答。

这让温眠心中升起个念头来,惊讶地望向他:“是你……放我离开的?”

难怪山门大选中,白帝出现的时机那么晚,难怪她不曾感受到任何旁人气息,却能从正常运转的传送口离开。

这一切,竟然都是白帝在暗中支持?

“我不是好人,温眠。但我已经尽力了。”白颂年终于在此刻露出疲态,叹息道,“尽力了的,是我。”

“你们走吧,未来,始终还是属于你们的。”

他在说罢之后轻轻推了温眠一把,温眠震惊之际踉跄两步,便紧跟其他人踏入了传送入口之中。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猩红色的血浆彻底失去控制,朝着祭坛上孤零零的白颂年吞没而去。

他应当是笑着的,温眠暗想。

或许,他跋涉这万年时光,等待的正是这样一个收梢。

等到眼前画面一转,熟悉的长留山草木便映入眼帘。

温眠第一时间警戒地站起身来,提醒众人道:“要小心,我也拿不准如今的长留山是否已经都是君凛的——”

她话还没说完,急促的脚步声从山门阶梯传来。

众人听了温眠的建议,纷纷做好对战准备,却见来人是一位身形颀长,面容清秀的男子。

那人被面前这群剑拔弩张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便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眼神乱飘半天,落在自己最为熟悉的人身上。

他立马期期艾艾唤道:“温眠……”

温眠泄了气似的放下长剑,重重喘息几口气,才擡起手指隔空点点他:“好久不见,叶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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