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坊向南为连绵无尽的紫陨山脉。
向北则是齐国腹地。
距离青云坊数千里外,有一座规模比青云坊更大的修仙坊市,灵溪坊。
灵溪坊位于一处深林中,林外有一条常年流淌的清澈溪流,无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溪水终年不绝。
当地百姓以为神异,认为其中或有河神庇佑,每逢佳节皆有祭祀。
灵溪不可横渡,渔船触之即沉,善水者潜之必溺。
是故当地人虽然远远地看到灵溪环绕的深林,但从未有人进入过。
灵溪说是溪流其实也是相对那些大江大河而言,实际也有十来丈宽,和一些小河差不多。
从青云坊到灵溪坊要跨过三个州,还要渡过一条大江,出云江。
作为齐国大江大河之一,出云江水面宽广,流势平稳,世世代代哺育着两岸百姓。
出云江鱼虾丰美,资源丰富,当然也有妖兽栖息。
往来渔船偶有被袭扰,两岸城镇也常出现新生儿失踪之事。
于是水怪之说甚嚣尘上,有些偏僻村庄还出现过祭祀童男童女之事,只是立即就被劝阻。
有些偏远村庄百姓不依,当晚便有血雨当空,一颗硕大的鱼头掉在村口。
百姓痴愚,只见一道流光划过,以为仙神临世,纳头便拜不敢再提祭祀之事。
出云江边有渡口,往来商贩络绎不绝。
贩夫走卒,名人雅士穿行其间,富贵也好,贫穷也罢,远远望去也不过是如织如缕的人流中不起眼的一环。
渡口之旁有一座茶棚,一名青色衣衫的少年点了一杯粗茶就坐,少年面容有些黝黑,头戴斗笠,正是易容后的钟寻。
看着来往的人流,钟寻喝了一口味道极浓的茶水。
这座渡口名为灵龙渡,据说是有人曾见仙人乘龙渡江而得名。
灵龙渡渡船每一个时辰才一趟,他目前正在等待下趟渡船来。
一旁和他一般等待渡船的人有很多,茶棚的客人不少,但大多只点了一杯粗茶,只为蹭一蹭茶棚的阴凉。
钟寻坐在茶棚靠南的一边,他对面桌坐了一位身材消瘦的老道士和一位身材高大的胖头陀。
老道士一身灰布道袍,洗得已经有些发白。
胖头陀则穿着一身黄色外袍,明亮的脑门,阔胸肥肚,大敞着衣衫。
老道士目光隔着桌子看过来,端起茶碗向钟寻遥敬了一下,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
钟寻不动声色还敬一口茶水,目光微动。
老道士和胖头陀都非凡人,看样子应该都是散修。
一位是炼气六层修士,另一位虽然只有炼气三层,但身体灵光内敛,若猜的没错应该是位体修。
灵龙渡往来之人众多,遇上散修倒也不奇怪。
很快,渡船靠岸,有人吆喝一声“船来了”,渡口等待的人便齐往渡船涌去。
渡船很大,倒是不怕挤不上去。
钟寻混在人群里,只是多看了几眼老道士和胖头陀。
见人已差不多上了船,船家便要起了缆绳,往对岸去。
只是当渡船快走的时候,却又有一声娇滴滴呼唤声传来。
“船家且慢些,小女子走的慢,还请船家见谅,等我一等。”
渡口处,一位美貌女子身着一袭紫衣,款款而来。
女子香肩半露,乌黑靓丽的秀发用一根简单的木钗扎着,粉黛轻施,美眸顾盼间颇见风情。
船家本是不喜,见竟是个这般美人,也便轻笑道:“小娘子莫急莫急,船上还有空位,某家等一等便是。”
女子上得船来,船家起了缆绳,渡船开动便往对岸去。
渡船上,钟寻租了个单间独自坐着。
渡船很大,除了船舱和甲板外还有一些单独的小房间,就是价格颇贵,一般人并住不起,大都是和一群人挤在船舱或者甲板上。
钟寻蛛识蛊催动,渡船中众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了然。
其他人他并不关注,主要是那老道士和胖头陀,以及最后上船的紫衣女子让他有些戒备。
前两者也就罢了,这紫衣女子并不寻常,同样是一位修士,而且是炼气八层的高手。
若非当时他已经上船,下船太过显眼,否则定要再等一个时辰,坐下一趟渡船。
渡船地方狭小,又多凡人,只要对方不是丧心病狂之辈,比在岸上其实还要安全些。
蛛识蛊的感知之网无声无息的监视着三人,钟寻并不愿和他们起冲突,只求安稳到达对岸。
出云江江面宽阔,渡船速度不快,过了不少时间才得靠岸。
众人下船,钟寻也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心了。
然而,没等他走下渡船,一连两道灵力印记便落在他身上。
钟寻眼皮一跳,暗道倒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余光看了一眼老道士、胖头陀、紫衣女子的身影,钟寻选了个方向,顺着人流多的地方而去。
老道士和胖头陀状若无意的跟上,紫衣女子却是嘴角含笑,并不急于跟踪。
钟寻心思电转,眼下看来老道士、胖头陀和紫衣女子应该不是一伙,这是个好消息,自己不该和他们硬拼,最好是让他们鹬蚌相争,自己就算做不成渔翁也可趁乱逃离。
灵龙渡对岸的渡口连接着小镇。
人流渐渐稀疏,钟寻在街道转了几圈,突然清风蝉一催,速度极快的越过一条小巷子。
老道士和胖头陀知道钟寻发觉了不对,急忙跟上。
一道表面写满符文的银色法盘取出,老道士掐动法诀,银盘符文齐亮,并飞到空中化作一道符文锁链。
符文锁链在空中如同水蛇游动,飞向钟寻的方向。
钟寻扭头一看,储物袋中断金剪飞出冲着符文锁链一夹。
锁链瞬间断裂,但又马上越过断金剪再度复原,还原成完整一根。
钟寻眉头一皱,手掌一翻,已经准备好的镇光印当即飞出,迎风暴涨,转瞬便有半人高。
半人高的石印向着符文锁链镇压而去,符文锁链就像被抓住了七寸,当即被定在半空。
“是个硬茬子,不要留手,杀了他就撤。”
老道士法盘置于身前,法诀再掐,符文锁链于空中扭动,徒然崩溃,反向镇光印侵袭而去。
钟寻和老道士隔着巷道斗法,一时间也是僵持不下。
和老道士同行的胖头陀,脚步奇快,几步便越过巷道,手中一柄戒刀对着钟寻当头砸下。
“体修?”
钟寻不敢怠慢,取出一柄金色长剑握在手中,并催动龙鳞蛊。
森白色的鳞片覆盖全身,好似寒玉打造的坚甲。
他双手同时握住长剑,作劈砍状,同时又心念一动,断金剪飞回,夹向胖头陀的脖颈。
胖头陀临近钟寻身边,戒刀砸下。
钟寻微微偏过头颅,惊险避过。
但紧接着胖头陀戒刀横扫,钟寻只觉一股沛然大力袭来,整个身子就像炮弹一样被砸飞。
钟寻胸口经受重击,一连砸穿两面高墙才停下。好在龙鳞蛊防御力堪比上品法器,他并没有受多少伤。
但与他相对的,胖头陀虽然击飞了钟寻,但断金剪袭来的时候,他避之不及,生受了一击。
胖头陀明显低估了断金剪,虽然他是位体修,但面对锋利无比,而且还掺杂了碎玉沙的断金剪还是没能抵御住。
淋漓的鲜血喷涌而出,胖头陀惊恐的握住自己的脖子,但鲜血依旧从他的指尖流出。
此时,老道士的符文锁链仍在和镇光印僵持。
钟寻仅看一眼,目光便落向巷道北侧。
他操纵断金剪再度攻向胖头陀,要彻底结果了他。
老道士见状顿知不妙,心生退意。
密密麻麻的符文开始消退,老道士放弃纠缠镇光印,收起法盘便要逃离。
救人是不可能救人的,死道友不死老道,这是他的信条。
然而,正当他准备逃离时,一柄嫣红的纸伞自北方射出。
花伞凌风盛张,好似红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