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节
线聚焦到人鱼上尉的身上——谁又能相信这场捕获设计者就是这位被俘虏了的人鱼呢？
可即使是这位俘虏计划了整个捕获，也不代表这条变异了的人鱼会站在他们这边吧……如果人鱼参谋并不站在帝国这边，那么这场捕获……到底捕获的是谁？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冷汗淋漓，低下头避开金色人鱼可以看到的视角，百川按动头盔上的通信加密钮：[中队长，如果人鱼反叛了怎么办？]
“反叛？”金发男子靠向椅子的靠背，微微偏过头：“你怎么看，徐中尉？”
依然一身参谋部军服的徐莫应坐在原本属于光头的位子上，棕黑色的眼睛盯着显示海底生命体的频谱仪安静地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百川中士，理由。]看到徐莫应没兴趣理会他，金发男子只能继续和下属“聊天”。
[邱上尉和海妖的关系好像很好。]咯咯嗒嗒的声音通过解码器转换成可辨的文字。
[细节。]
[……拥抱，亲吻……不是一般的那种。]
[很亲密？]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体紧绷，金发男子慢悠悠地问了一个关键句。
[……]百川沈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回答：[是。]
身边沈闷的敲击声让金发男子勾起了嘴角，身体微微前倾正对着麦克风：[别胡思乱想。记得定时报坐标。]
[是。]
关闭了这场越级加密通讯，金发男子看向不再平静的友人：“你知道？”
“闭嘴，霍林。”徐莫应的拳头捏得死紧，几乎能听见骨节的挤压声。棕黑色的眼睛因瞳孔收缩而有变浅的趋势。原本还算均匀的呼吸在一呼一吸间开始停顿，这代表着他正在努力压制情绪。
“徐，你还没习惯吗？”霍林不知道该不该怜悯这个死钻牛角尖的友人。
在很早以前他就看出徐莫应对邱海飞的关注不太正常，身为友人的他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所以也就没有点破。原想着徐莫应在邱海飞那里撞墙撞多了总会回头，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将对方变成人鱼这样釜底抽薪的事情。
拍了拍徐莫应的肩膀，霍林继续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么些年，和他滚过床单的没一千也有八百了。现在只不过是个野人，看开点。”
“我没事。”将捏紧到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徐莫应的呼吸开始恢覆正常：“这事我知道，海跟我说过了。”
是啊，说过了……在他还没来得及为此掀起怒火前，就被更大的指责给打压了。
他从海边来到舰艇上的这一路一直在想邱海飞的问话，努力地想着从认识邱海飞起的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出自己曾经也有为对方做过一些事情。
但他找不出来。
他的人鱼……不，是邱海飞太强了。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那个男人一直就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永远只把背影留给别人。即使一副懒洋洋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可他的羽翼却会笼罩在他认可的人头顶。哪怕是要把幼狮推下山崖，他也会选择一个可以摔伤却绝不摔死的山顶。
这是个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同龄人，也依然不由自主地会忽略掉他的年龄，无条件信任和依靠的人。
徐莫应并不是没想过为邱海飞做些什么，有时候也会想着“这么做邱海飞或许会高兴”来做一些事情……但那个人留给他的永远是拒绝——拒绝他靠近，拒绝他为他做的所有事情。那双对谁都温柔平静的眼睛里只会对他的示好呈现出“麻烦”“不要靠近”“离我远点”之类的神色。
明明，是邱海飞不愿意接受，为什么那个人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那个人……又在误导他。
这种心虚时特别理直气壮地转移焦点，等别人反应过来时，那弱点早已不是弱点的行为不正是邱海飞最擅长的事情？
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来时，徐莫应的眼神已经恢覆了平静。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哪？”徐莫应看着已经停下来的光点位置，轻轻皱眉：“机甲
中队组成雁形包围，打开海下声纳系统，把方圆50公里内的海兽驱逐出去！”
海下混乱的声波对于已经爬上珊瑚礁的几人来说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轻轻颤动着耳鳍，邱海飞依然将注意力投注在机甲主舱上。
[出来。]拍打着主舱前视窗，邱海飞做着向上擡起的动作。
[等等，我先汇报。]百川同样打着手势，同时通过头盔中的耳机向主舰请求回覆。自从有了“人鱼会反叛”这个想法，他的行事就小心了起来。
燕歌并不在意两人的比手划脚，专心地咬开宝石花的花瓣，再次将嘴贴上了邱海飞的唇。
这个在陆上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银白色海妖半身露出海面，双手撑在礁石上将头部高高仰起，银蓝色的眼中只有纯然的愉悦。
宝石花的神奇他彻底相信了，仅仅是津液交换前的那一些残留就已经让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甚至连太过疲累的那部分也有了恢覆的迹象。
牢记着邱海飞给他承诺的海妖就像个孩子似的对着爱人撒娇，亲吻丶纠缠，将两人的鱼尾贴合在一起，全然没注意自己已经有大半个身体离开了海水。
海妖的行为再次佐证了百川的脑补，在重覆向主舰确认开舱结果后，这个忧心忡忡的中士才勉强打开舱室的门，将自己暴露在两头凶兽眼下。
“头盔给我。”邱海飞向着百川伸出手。
早被中队长嘱咐过的百川脱下头盔，解开绑定锁后将头盔交了过去。
折巴折巴耳鳍，邱海飞将头盔套到头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后开口：“邱海飞，编号cx071456wv3，二级序列权限，等级b，请求通话。”
［邱海飞上尉，可以通话。］通讯器中传来确认。
“白王捕获计划更改，请予以配合。”摸了摸燕歌的头发，邱海飞拒绝了对方的再次喂药。
看着年轻而直率的白王小心翼翼地把宝石花挂回到脖子上，即使是策划了整个捕获计划的邱海飞也不免升起柔软的情绪。
这样的海妖真的不适合被“锁链”绑住。
[请说明更改内容。]
“更改为三段二号计划——就地进行生物标记确认。”摩挲了一下手上的贝雕，邱海飞让开燕歌因为好奇而摸上头盔的手。
三段二号计划是在确认无法捕获猎物的情况下准备的后续方案。考虑到兽人星球上各类兽人不同的习性和防御能力，参谋队的小夥子们同人鱼基地的医生们弄出了一系列针对飞行丶陆行兽人的计划。总的来说，也不过就是挑衅丶消耗对方体能丶麻醉丶带回这样的步骤。但兽人们毕竟不是真的野兽，武力更加强大以及和成年人相当的大脑，使得这类计划基本不可能完全实现，于是三段二号计划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邱上尉，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们。]霍林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即使在机甲营中，飞行机甲大队也是特殊的存在。他们不像其他机甲有地域的特点和限制，星球内部的制空权和灵活多变的布阵方式使他们可以无视大多数区域的苛刻条件去执行更加艰难的任务。
而邱海飞的计划更改则是代表他认为霍林所带领的飞行机甲中队无法完成任务，所以必须采取候补方案。这不吝于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
“身为6号母舰的参谋长，我信任同舰的所有战友。”邱海飞甩了下鱼尾，打断燕歌为他清理鳞片的动作。这个时候，他不需要白王再来扰乱他的心神：“但那不代表我会无视那些不必要的损失。每架机甲都是帝国的财产，每位机甲战士都是帝国精心培养的精英。如果是无法达成的目标，你需要做的就是——放弃。”
“无法达成的目标吗？”捂住眼睛，霍林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控制台上。即使这是事实，他又怎么甘心。25架飞行战斗机甲，放在任何一个执政星都可以控制起一个国家的首都，就要在那条“漂亮的小东西”面前铩羽而归？
“徐，你怎么说？”扭过头问着身边沈默的徐莫应，霍林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答案：“现在你才是参谋长，整个计划也是你在推动，你要放弃吗？”放弃抓住那个动了他人鱼的海妖？
徐莫应并没有直接回覆霍林的问题，仅仅是认真地盯视着屏幕中那条坐在礁石上的金色人鱼和贴着他嬉戏的银白色海妖。这和搜寻人鱼时不同，那时他在基地，可以让卫星放大画面以看清对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