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算好了？”
宴会灯光亮起不久后, 池乔就接到了自家老父亲的夺命连环call。
池国强半天没有看见她的人影，大概是联想到了各种电影里的连环杀人绑架案，还以为池乔是被人趁机绑了, 在电话那头吓得魂飞魄散，还差点被尤三女士嫌烦一榔头敲出酒店外, 直到池乔无奈安抚了会才稳定下来。
断电不过二十分钟，但是因为外面刚下过雨，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发凉, 加上花园走廊本身就是跟外面的打通的, 四处都有风灌进来。
池乔边说着, 肩膀也仍不住瑟缩了一下。
“哗——”
只是短短两句话的工夫, 一件宽大的外套就从她脑袋顶上轻罩下来，带着点令人心安的清冽气息，还夹杂着些许体温的热度。
“我的头发！”池乔眉心一蹙，转头看着对面这人压低声音说。
她眼底不禁溢出些恼意, 却只能看见对方的领带。
耳边还萦绕着池国强念咒一般的唠叨, 池乔视线快速上移，就看见裴暨拧着眉站在她眼前，单手解开锁骨处的扣子，顺势扯了扯领带松散开来, 像是被勒的有点难受。
见她在看自己，又转而换了一副面孔，微歪着头看回她，眼尾上挑, 薄唇却微微下压, 颇有点忍俊不禁的意味。
？
池乔眼眸微眯：......天杀的，敢耍我？
她刚想敷衍两句挂掉电话开始算账, 就见这人忽然伸手过来在压她头上，动作不轻不重地揉搓一番。
直到看见她脑门顶上炸出两缕头发立起来，活脱脱像个两根天线似的，才收手。
......
“干什么？”池乔没忍住瞪他一眼小声说，随即转身往后挪了点位置。
伴随着她的动作，原本盖住脚踝的裙摆也被带着往上移，露出纤细白皙的踝骨。
后脚跟那块儿也被连带着又摩擦了一遍，刚刚消下去刺痛感迅速窜上来，池乔没忍住用力皱了下眉心。
这双鞋她没穿过，今天也是随手从衣帽间翻出来的，没想到这么磨脚，感觉都有点冒血了。
池乔从随身的手包里面拿出包纸巾，刚想抽出一张垫在后跟那里，就见身边这人走到她对面，直接蹲了下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她神情微滞，试图伸手去阻拦。
“别乱动”，裴暨低着头，擡手拽住她的手腕放了回去说。
只见他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的高跟鞋脱下来，在看见她脚后跟的“惨状”后，脸色都沉了些。
随后，裴暨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两个创口贴，先用纸巾给她简单把渗出来的血擦拭掉，才动作轻缓地贴上创口贴。
池乔都看愣了，嘴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出声。
她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四处飘忽，这才看见裴暨手腕再往上一点的位置也贴了个创口贴，只是刚才被西装袖子盖住了。
“喂？喂？？乔乔，你还在吗？”
“听见你妈妈说的话没有，赶紧回来前厅啊，这会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还有你弟啊，从开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看看这臭小子在不在。”
池国强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手机听筒的不断传出来，硬生生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嗯嗯我知道了，”池乔随口回了句便挂断电话。
这时候裴暨正好给她贴完创口贴，顺带把鞋子也给她穿了回去。
有了创口贴做阻隔，那股刺痛火辣的感觉瞬间消散不少。
脑袋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披在她肩膀上面，遮挡住不少夜晚的凉意。
池乔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问出声：“裴暨...你最近怎么对我这么好？”
蹲在地上的人闻言指尖微微顿住。
裴暨没起来，蹲在她面前仰头看过来，勾勾唇低声反问：“这样就算好了？”
“不算...吗？”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池乔也有点不确定起来，语气迟疑道。
须臾，就见裴暨缓缓站直，垂头看着她沉声道：“还不算。”
“只是很平常的帮忙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池乔：？
你们城里人到底是怎么衡量这个尺度的？
——
当天晚上，池家。
池乔瘫倒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面，换了身宽松的棉麻睡衣，整个人呈大字状盯着天花板的灯发呆。
她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原本最开始对裴暨只有惧怕和紧张，毕竟原书的剧情就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系统也从来没说过，如果她真的将原本的剧情彻底扭转，会发生什么变数。
可是在不知不觉间，池乔好像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变数，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呢。
她没办法预判更改后的剧情走向，但系统对她的控制却依旧存在，就好像自己无论怎么使劲，也只能限制在它们给的范畴里面，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不还是那个所谓的“总部”吗。
难得闲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池乔直接想进了一个怪圈，不自觉就开始钻起牛角尖。
她往四处看了看，依旧没看见飘飘的影子，就是想把它拉出来套几句话也没机会。
“哎——”，池乔对着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
“池乔！”
池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伴随着不停歇的敲门声，像是要拆家似的。
池乔闭眼凝神三秒，恢复平静，才起身去开门。
她相当不耐地对着门口说：“干甚？？你的手是牛蹄吗这么大劲？？”
“于青哥找你，”池路下意识就往后倒退，生怕被她的怨气波及到，指了指大门口说，“喏，在外面呢。”
？
池乔没反应过来，又问了句：“谁找我？”
“于青哥啊，在门口呢，等你好久了。”
......
家门处。
池乔踩着家里的凉拖，站在门旁边，跟门外面的人大眼瞪大眼。
其实只是她单方面的瞪眼，眨都没眨一下。
因为太诡异了，就跟在学校犯事逃逸，老师突然袭击来家访似的。
池乔轻咳一声问：“于青哥，你不是去国外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对面的于青还穿着一身偏厚的棕色风衣，向来整洁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没怎么睡。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说：“生日快乐。”
说罢，又将手边提着的纸袋递过来。
“谢谢...但是礼物你不是已经让于飞带给我了吗？”池乔怔愣了会，说。
于青淡声道：“这个不是礼物，是你刚上初中那会我没收的故事本，不是答应你了成年之后还给你吗。”
“故事本？”池乔神情疑惑的接过，随即又恍然大悟道，“噢噢，我想起来了，原来你还记得啊。”
说是故事本，其实就是她的吐槽日记本，因为以前她和于飞两个人动不动就被于青抓住干坏事，每次都落不着好。
索性买了本带密码锁的小本子写下对于青的控诉。
后面有一次被他发现了，当场就给没收掉。
想到本子里面的那些话，池乔表情一变。
好家夥，不会是专门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吧。
“我没看过，放心吧，”像是看出她的顾虑，于青神色不变说。
听他这样说，池乔才松了口气。
随后，她接过纸袋，又问：“于青哥，你是刚刚下飞机吗？”
于青点点头，“嗯，因为等会白天要去一场研讨会，得赶回来。”
“白天估计没时间，池路说你还没睡，就先给你送过来了。”
池乔这才放下顾虑，暗自松口气。
她就说嘛，于青这样行程表比她头发还要密的老干部，就算是秋后算账，应该也是提前给她一封邮件或者是电话预告下。
两人身后，池路鬼鬼祟素的走过来走过去，一会接杯水，一会又拿毯子。
偷感很重。
直到门口的人像是无意识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才彻底消失在客厅。
于青微微摩挲着指腹，看着她随口道：“十八了。”
池乔顺着点头，扬起嘴角回答：&“对啊，以后打游戏再也不用限制时间了嘿嘿。&“
于青：“嗯，对。”
——
和于青道别后，池乔回到房间，显得无聊便打开了这个故事本翻看。
大部分都是她和于飞当时一板一眼的字迹，字里行间对于青的怨气都快要溢出纸面了，全都是感叹号和问号。
翻看到后面就没再写了，池乔一边感叹着时光匆匆，正想收起来，就见一个小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飘到地面。
她手上动作愣住，弯腰捡起来，纸片上面还是她的字迹，日期却是2011年3月5日。
池乔表情更疑惑了，那年她好像才小学还没毕业吧，也就八九岁？
而且，好像还是住在亲戚家的那段时间。
她低头看，纸片字迹歪歪扭扭，还有好几个字用拼音代替写着——
[疯女人今天让我去后山捡柴火，还说不捡两捆回来就不给我和池路吃饭，我打算回头一把火把她房子烧了。]
[柴火没捡完，捡到一个黑不溜秋的人，好想耳朵还不好，也不说话，比我还矮，把身上的两个馒头给他了，居然还嫌弃我的馒头干，吃了半个就跑了。]
[不过他给了我一个还算好看的石头，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