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孤注一掷
花未开先败，才最为美丽遗憾，情感也是这样，在巅峰失去，在记忆中就会永远处于巅峰。
苏家与薛家的合作即将结束，解除婚约的事情早有风声，当真正落实下来，薛明飞反而平静下来了，他平静地签下了字，平静地完成了所有的交接事宜。
再次站在花店门前，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看着玻璃窗内忙碌的苏念锦，他的发小，他从小就喜欢的人，以及他的利益捆绑对象。
爱是真的，利益也是真的，明明是最为相配的，他不理解苏灼凭什么选沈亦知。
他不相信苏灼真的有那么喜欢沈亦知，在明知道对方背叛的情况还能与对方在一起，捏紧了手中的公文包，想到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心里勉强安定了下来。
推门而入，恰好上一批的顾客都以及买到了满意的花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花店，热闹的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苏灼低头看书，并不理会站着的薛明飞。
“念锦，你真的选他吗？”
看吧，即使已经说过了，薛明飞也始终觉得他是苏念锦，和苏家利益绑定的苏念锦，而不是苏灼，建立起自我的苏灼。
低垂着头继续看书，他并不打算搭理薛明飞，眼前的男人却一点都不在乎苏灼的淡漠，情绪激动起来，从提着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个文件袋。
“你真的了解沈亦知吗？”
文件袋被打开来，里面的一沓照片被拿了出来，甚至贴心地放在了苏灼的视线范围内，照片中沈亦知与另一个女子举止亲密，甚至有照片里他在亲吻那个女子。
图片真实得完全没有ps的痕迹。
“你真的能接受一个背叛者吗？”诘问随之而来。
比起去理会无聊的薛明飞，他更想看看这照片，注意力摆在照片上，上面的沈亦知露出了从未出现的赤裸裸的野心。
沈亦知在他的记忆中永远是冷静自持的，只有面对他，才会情绪出现波动，即使面对权力和钱财，他也很冷静，冷静地争取，冷静地得到，就连算计也是冷静的。
天生的上位者，永远运筹帷幄，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但照片中的人，连情绪都无法很好掩藏，究竟是在他面前装得太好了，还是这照片不对呢？
“我不接受背叛者”
移开视线，直白到近乎无情的雾蓝色眼眸此时充满审判意味地看向薛明飞，仿佛眼前的人才是该被审判的人，浓重的神性压迫得薛明飞甚至不敢去看那双雾蓝色的眼眸。
“既然如此，念锦你该重新考虑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情，不应该如此草率”薛明飞低着头装作知心大哥哥的模样说。
话语委婉，极为容易让人听进去。
“他和谁在一起不重要”苏灼翻了一页书开始表演，冷淡的一句话却让薛明飞脑补了很多，他才反应过来，苏灼并不一定是喜欢沈亦知，两人才在一起的。
为什么苏念安也能同意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苏灼不在乎沈亦知的情感生活？难道他们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难道沈亦知的身份不简单？
薛明飞越想越是沈默，拿着文件袋的手不断捏紧。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明明他也可以和苏家合作，可以成为苏念锦的伴侣，又凭什么将他排除在外？
“苏家需要一个好拿捏的联姻对象，你可以接受交出所有薛家的股份？”
他全程都是以苏家的视角出发，从未发表代表他自己的话语，即使是代表自己的话语也并没有撒谎，这样更换主题的实话欺诈，是他经常玩的小把戏。
能把眼前这位玩破防还不简简单单？
“……我不能，但我可以给苏家创造巨大的利益”薛明飞不甘心地给自己加码，然而却只得到苏灼不屑的眼神。
雾蓝色的眼睛，多么漂亮，像是风谷里翩翩起舞的蓝闪蝶，然而蝴蝶属于风谷，苏灼却不会属于他。
“那么你真的不在意他这样背叛你吗？你不是说你讨厌背叛者吗？”话题又回到了前面。
“比起内部存在的隐患，我更讨厌外部的”
卡上玉佩书签，合上黑底金边的厚重书籍，苏灼打开放着茶叶的罐子，放进茶壶中，开始泡茶喝。
在氤氲的水汽中，茶叶的香味慢慢地飘了出来，拥有稳定人心的作用，让薛明飞发热的大脑也随之冷静了下来，重新思考起苏灼的话语。
“我不是你的敌人，念锦”
“如果有一天你缺合作对象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你缺伴侣了，我也会在原地等你”
薛明飞这番话说完，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消散了，反而显得这位精明的商人重情重义。
“随便你”苏灼放下茶盏淡漠地说。
薛明飞离开了，花店内重新归于平静，对话中他始终处于上位，然而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即使明知道是阳谋，还是会有酸涩感。
心脏像是被伊甸园的毒蛇咬了一口般，毒液涌入，情绪也像是沈入了水底般，冰冷难受，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嫉妒吗？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特别的情感体验，忍不住捂住心口。
茶杯里飘起的热气遮挡了他的有些苍白的脸色，雾蓝色的眼眸低垂，视线范围内诡异地又出现了那只蓝闪蝶，翅膀微微颤动，似乎想要振翅高飞，却受限了奇怪的看不见的东西，只能僵持在原地。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蓝闪蝶，苏灼伸出手，下一刻，蓝闪蝶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苏灼伤心过度产生的一场幻觉。
能听到吗？另一边的沈亦知，能否听到他其实有点难过了。
照片依然摆在桌上，刺眼异常，收好照片，他将情绪抛去，专心给新进来的客人们挑选花束，依然熟练，依然温和的恰到好处，却莫名让人看着心疼。
最后一位离开的老爷爷取出一枝他买的向日葵递给笑着的苏灼，“小夥子，祝你开心”
灿金色的向日葵花瓣规整，如瓷盘般的花盘上似乎还残留着太阳的味道，暖融融的让人意外的舒心，仿佛透过花，能够看到高悬天空的太阳本身，晴朗的日子总是让人很开心的不是吗？
“谢谢爷爷，也祝你开心不止今天”苏灼郑重地接过花枝，亲自送老人走到了门口。
告别以后，他也该下班了，锁好花店的门，恰好撞见门口停着的车子前靠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清冷的气质与俊美的容颜让不少路人侧目偷看。
男人见苏灼来了，就主动走上前去牵住手，苏灼却没有伸手，而是将照片递了出去，男人看了几眼，惊讶了一瞬，什么也没有解释，他只是要求苏灼跟着他走。
安静地坐上了车，苏灼不知道沈亦知要带他去哪，车子开出了熟悉的街道，向着郊区行进，景色变得不再熟悉，成片的树木出现，驶入了高速，周围除了过往的车辆，只有风撞在玻璃上的声音。
到了晚饭时间，沈亦知将保温饭盒递给了苏灼，吃完晚饭又继续开车了，夜色深沈下来，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苏灼莫名想起透过镜子看到的人类世界的电影，那些公路电影，主人公坐在车子上，行驶十天半个月遇到一些突发事件，或是恐怖或是温馨，对于他来说都是有意思的探险。
但他现在却没什么心情去体会难得的长时间坐车经历，车内的氛围沈重，他不说话，沈亦知也不说话。
当他闭上眼睛睡觉以后，车子仍然在向着未知的城市前进，即使不知道目的地，他也并不觉得担心，身旁的人已经给足了他安全感。
醒来的时候，沈亦知依然默不作声地开着车，白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憔悴，车子开进了沐城，这里的河流穿过整座城市，水质是难得的好。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来到了富人区。
他们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沈亦知没有下车，带着身边的苏灼不知道在等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过去，刚刚醒过来的苏灼靠在沈亦知的肩膀上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早上有不少大爷开始晨跑了。
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别墅中走了出来，身边挽着同样盛装出现的女人，那是苏灼照片上看到的女人。
瞬间，他就明白了照片是真的，只是照片的主人公从来都不是沈亦知，而是眼前这个和沈亦知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宝宝，他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沐城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父母怕我们内斗，所以从出生开始，他们就选择了弟弟作为继承人，怕我争夺继承权，所以把我送到了风城长大，对外宣称只有一个孩子”
“父母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弟弟的身上，对我虽然也很关心，但那终归不一样，我是没人要的那一个”
“直到遇见了你，你是我喜欢的人里面最为坚定选择我的人，你说我是你的唯一，这是我这一生听过最动人的话”
“你也是我的唯一，是我的孤注一掷，是我的不惜一切”
沈亦知几乎冷淡地叙述完了自己过去的经历，却将全部的感情对着苏灼深情告白。
用拥抱代替言语，苏灼抱着他的唯一，他们就是对方的归宿，就是对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