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赠发之意
琐碎的生活藏在三餐两饭,闲茶点心中,苏灼是个闲不住的,他喜欢往宸王府外跑,玉京当地有名的地方跑了个遍,比本地人还要熟悉玉京。
只要他每日陪着宸王吃饭,按宵禁准时回来,钟鸣泉也不会计较什么,偶有那么几次苏灼还故意迟到一会儿回来,被钟鸣泉抓个正着。
“不省心的小混蛋”
说着,他擡起手理顺了苏灼跑乱了的头发,将人牵进了点着灯的西厢房,大丫鬟们见苏灼和宸王殿下一起回来了,就很有眼色地都退了出去。
“明日午后本王要进宫一趟,罚你跟着本王一起”
这是不让他出去玩的意思,进皇宫对于苏灼来说属于没意思的事情,纵然皇家气派的建筑恢弘大气,但里面埋葬了太多人的一生,他不喜欢看悲剧。
“没意思,但是鸣泉需要我陪的话,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去了”
这话说得屈尊降贵,放在别人口中是大不敬,但放在苏灼的少年音中讲出,直让人觉得可爱,钟鸣泉也不例外,他的小少年一直都这么鲜活。
“那还要谢谢苏灼大人了”钟鸣泉配合地接上了话。
惩罚完苏灼,钟鸣泉略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要回去休息了,身后的拉力却让他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顽劣的小少年笑意满满花团锦簇的眼眸对了上来。
他坐在椅子上拉住了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那么鸣泉要怎么谢我?”蹬鼻子上脸的苏灼说。
自问自答地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今晚陪我睡觉如何?”。
盯着钟鸣泉惊讶的表情和爆红的耳尖,苏灼没有任何放手的打算,他今天一定要抱着身上檀香味道的钟鸣泉睡觉。
这个香味真的很催睡,闻着的时候让人产生在佛寺中读佛经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保证不会对鸣泉做什么的,可以吗?拜托了,万人敬仰的宸王殿下”苏灼刻意睁大了眼睛,猫瞳中带上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猫儿般的求着人,这拒绝掉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钟鸣泉最后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苏灼主动松开手,去柜子里取来了新的被褥放在床上,两床被褥也让两人分隔开被子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
接下来就是换下日常的衣服了,苏灼取下玉冠,松了头发,如墨的长发披散下来,克莱因蓝的发尾像是梦境的镶边一般,无声地让人坠入这场梦中。
钟鸣泉走到他的身后,铜镜将两人框住了映照此时的亲昵。
伸出手,抚了抚那异色的发尾,钟鸣泉想,他见过的所有的妖都没有这样特殊的蓝色,苏灼的本体会是什么呢?
谁知苏灼突然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剪刀,抓起那发尾直接咔擦一声,克莱因蓝的头发落入了他的掌心中像是飘落了一只蓝闪蝶,惊得钟鸣泉呆住了。
“为何要剪?这发尾如此好看”他近乎惋惜地摸了摸长发的断处。
“你不是喜欢吗?送给你”苏灼将断掉的头发拢好,用红绳缚住递给了身后的钟鸣泉。
望着那放在白嫩掌心的头发,钟鸣泉停顿了下来,苏灼才初来人间不懂赠发的涵义,这头发如何能够随意送人?
“赠发在人间意味着一个女子心悦另一个男子,小混蛋快把头发收好吧,不可随意赠人。”纠结再三,钟鸣泉开口。
苏灼摇摇头没说话,不知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总之最后他将手收了回来,瞥了一眼局促起来的钟鸣泉,赠发的意义,不懂的是钟鸣泉而不是他。
木雕的精致盒子拨开锁,他将头发放进了木盒中随手扔在梳妆台上,既然收礼的主人不要,那么礼物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钟鸣泉默默靠近了梳妆台,苏灼已经去换衣服了,他看着木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盒子郑重地拿起来,放到了梳妆台底下的暗格中。
洗漱收拾完,两人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躺在了床上,这红木床单人睡是完全够的,如今睡两个成年男人,就拥挤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会碰触到对方。
纱幔放下来,熄了灯,厢房中沈入了静谧的黑暗,温热的好闻的檀木香飘来,不断酝酿着苏灼的睡意,但他现在还不想睡。
调皮的将手伸出被子,伸进了钟鸣泉的被子中,被早有察觉的钟鸣泉抓住了手指,苏灼也不心虚,弯起手指,勾了勾钟鸣泉的掌心。
痒意传来,钟鸣泉立刻触电般地松了手,他松手了,苏灼也没打算就此作罢,手继续深入被子,碰到了他的腰,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想将苏灼的手拨开,但他一动,苏灼就跟着闹起来,只能任由对方搂着他,距离的拉近,也让他闻到了苏灼身上的淡淡的白玫瑰香气。
难道苏灼是玫瑰花变得吗?如果是玫瑰花,或许是没见过的蓝色玫瑰,那如梦般的高贵色彩。
在这样的香味中,他也诡异的很安心,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中。
隔天,钟鸣泉还要早起上早朝,当他睁开眼睛,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两人的姿势已经变了,他的手放在苏灼的腰上紧紧地抱着对方,苏灼的头靠在了他的胸口,睡得泛红的脸颊像是进贡来的樱桃。
原本搭在他腰的手也松松地落了下来,地上还落着一床被子,两人此时睡在一张被子中,反而像是他在强求苏灼一般。
小心翼翼地将手收回,让苏灼靠在软枕上再睡一会儿,他捡起地上的被子以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西厢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换衣。
下午来的时候苏灼已经躺在床上看话本等他了,抽出话本,钟鸣泉瞥了一眼话本的内容,那话本上还有图片,是一个男子扑在另一个男子身上。
他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将话本倒扣在旁边的矮桌上。
“鸣泉觉得我的话本好看吗?”
猫咪就是很喜欢伸爪子逗弄猎物的,苏灼向来会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看钟鸣泉面红耳赤太有趣了,他还故意拽着人的衣角不让走。
“走吧,宫中派来的马车在等我们了”他转移话题很生硬。
苏灼也知道点到为止,真把人惹生气了,万一气得把他关了禁闭,以后还不能出去玩了。
他站起身来,衣服已经换好了,头发依然披散着,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了玉冠,黑眸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鸣泉,来帮帮我,头发拢不上去”
钟鸣泉看着苏灼艰难的样子,只得将人摁住,亲自给他束发,木梳顺着头发向下,很轻易地理顺了。
而后就是佩戴玉冠,墨色的头发被高高的拢起,用玉钗穿过发冠,完美地固定住了头发。
碧月站在门口,她原本是来帮小公子束发的,看见王爷居然亲自给小公子束发,立刻转过身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退下了。
有一个猜想在心头浮现,她居然觉得刚刚那一幕里,王爷看着小公子的眼神很不对劲,那根本不是看待弟弟的模样,那分明是对……自己的结发妻子。
玉京的风气开发,她隐约猜到了王爷大概是喜欢小公子的。
西厢房内,整理好以后的两人一起出了门,坐在马车中,四平八稳地穿过了一座座宫门。
在这期间,钟鸣泉还交代了许多宫里的注意事项,关于这次带着苏灼来的原因却选择神秘一笑。
马车驶进宫内,很快停了下来,接引的宫女领着浩浩荡荡的人下跪行礼。
在一声声的“宸王殿下”中,苏灼再一次看向钟鸣泉,此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宸王,是权势滔天的宸王,即使再如何温和也是疏离的。
但那又如何,他就喜欢只对他一人特殊的宸王殿下。
钟鸣泉只说他是府中的贵客,称为公子即可。
走到紫宸殿中,龙涎香铺满了整间宫殿,九级台阶之上,那金色的龙椅正被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坐着,他紧蹙着眉批着奏折,眼眸中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严肃。
钟鸣泉带着他对皇帝行礼,还没行完,小孩子就跑了下来,让两人免礼,而后挥退了伺候着的宫女太监。
本来苏灼也没打算行礼,他不会对任何存在下跪,手中都已经藏在身后拿出幻世铃了,既然皇帝免礼了,他也就不使用幻术了。
“皇叔,这位是?”小孩还端着架子问。
“他是臣的小客人,也是臣给陛下找来的小玩伴,陛下定会喜欢的”钟鸣泉柔声说。
既然是皇叔的人,那小孩子放下心来,就恢覆了普通小孩的模样,跟钟鸣泉吐槽着朝堂上的老古董们天天写一些无用的陈词滥调来烦他。
“朕都已经打回去了,结果那些老古董居然不知悔改,送来的奏折还是不够简练,明明写清楚江南水患何时何地发生,伤亡多少人,列好需要的银两赈灾就好了”
“这都写的什么劳什子狗屁不通的奏折”
没想到皇帝骂人也这么接地气,苏灼眨了眨眼,觉得小皇帝还挺有意思的。
钟鸣泉则是敲了敲皇帝的额头,让他不要说这种太接地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