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舅舅他们这样转述和看到如今外婆的状况，战娆一家总算是放下心来。
从舅舅家离开前，外婆还偷偷摸摸地将战娆拉在一旁，背着人躲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娆娆，你跟外婆说说，那个一直帮你的同学是谁啊？”
战娆：？
外婆贼贼地哼了一声：“你还想瞒我啊，我都看见了，你和她两个人经常悄悄在我病房门外看我的，就那个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那是谁啊，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战娆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外婆……你……你怎么知道啊。”
外婆嘿嘿笑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你那个小眼神，我能不知道？你怎么和她老在门外晃？下次不要带着人在门外看我了，直接将人带到我面前，也让我看看呗，我帮你把把关。”
战娆被外婆笑得脸通红，娇嗔地喊道：“外婆……”
“那你爸妈知道吗？你喜欢一个女生。”
战娆点头：“知道了。”
外婆放心了不少：“没反对就好。唉，活到我这个年龄你们就知道了，做什么都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然后她又没忍住问：“她的名字叫什么？”
“江韵。长江的江，韵味的韵。”
外婆想了下，点点头：“江韵，名字也好听。长得也好看。记住啊，有空带过来让我看看，知道吗？”
战娆连连点头。
从舅舅家离开，战爸战妈也没急着带战娆奔机场，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到了后，战娆有些惊讶，因为她没想到爸妈带她来的地方竟然会是这儿。
逸安园。
“为什么来这里？”
嘴上这么问，其实战娆心里已经有了预料。
果然，走到地点的时候和她想的一样，这里是战爸战妈亲生女儿的墓地。
看着墓碑上那个肆意张扬笑着的小女孩，战娆也有些无法想象，这个小小的孩子在生前会被病痛折磨成那样。
冯素连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脸色平静，她缓缓拿起墓碑旁边的一把小扫帚，低着头开始清扫周围的落叶和灰尘。对比别的墓，这一座显得尤为落寞。看起来，就不是经常有人来的样子，难怪战娆印象中，她好像没怎么看见她的爸妈回青市。
不来看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因为她吗？
战娆垂眸。
垂着的手突然间紧握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酸。
冯素连扫完之后就坐在了墓碑前，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会儿之后就从包里找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直到将照片擦拭得干干净净。
一家人沉默着。
战娆也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家人。
“这就是你们的女儿吧。”
冯素连点头：“她叫清娆，战清娆。”
战娆抿着唇，低着头，手紧紧地捏着衣角，不吭声。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爸妈亲生女儿的名字，比她多了一个字。
战清娆。
不是战娆吗？
所以她的名字不算是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的？
身后的战爸爸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解释：“不要多想，你们都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只是没有给你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的名字，爸爸妈妈也很抱歉。”
战娆抬头看他。
战爸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扯下自己遮羞布的羞愧感。
“当初清娆走后，我们的确是想用她的名字来做你的名字的，这倒不是因为把你当成她的替代品，而是……”老战有些难堪，承认自己当初的不耻行为时总是有些心虚：“是为了方便。同样都叫娆娆，那些经常不见面的亲戚就不会怀疑，就不会提起你的出生，那些左邻右舍就不会有疑问，日后就算有人发觉有问题，那也可以解释说是小孩长大了有了变化。”
“这样一来，我们不用四处去解释你的来历，也不用听人议论你的出生伤了你的心，给你造成压力。当然，更多的是出于我们不道德的私心。”
战爸爸红着眼，终于说出了这一句早该说出的话。
“你当年失踪，我们是有看到寻人启事的，虽然寻人启事上没有照片，但是特征和你都很像，只是我们舍不得将你送去警局，还回你的家庭。”
战天刚说着就冲着战娆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娆娆，我们瞒了你这么多年。”
“但是在爸爸妈妈的心里，你从来不是清娆的替代品，我们一直认为你是她派下来拯救我们的小天使，是她在天上选中的妹妹。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战天刚红着眼眶，热泪忍不住往外流，一旁的冯素连也是不停地抹眼泪。
战娆鼻头一酸，也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她将爸爸抱住，哽咽着道：“十一年前，我在这里选择你们成为我的家人，十一年后，你们还是我的家人，你们一直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只有你们。好像这么多年，我也从未和你们说过谢谢。”
“谢谢你们，我的爸爸，我的妈妈。”
冯素连和战天刚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一家三口在墓碑前相拥，墓碑上照片里的人看见这一幕也似乎在欣慰地笑。
家人不必是血缘注定才成为家人，也可以是相互选择，成为家人。
或许，于世俗理论来说，战爸战妈的行为的确不道德，可是对于战娆来说，他们做的却是最正确的选择，没有将她送回沈家那个地狱，也给了她全部的爱。
那么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