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茵点心铺”
孟兰茵,这是她外婆的名字。
孟鹤眠抿了抿唇,操持葬礼时她没哭,眼下却忽地觉得眼酸。
故居未改、春花如旧,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外婆没走,还在花园里浇花、厨房里和面。
见她翻出这本菜谱,会笑着问:“鹤儿,要不要和外婆学做点心?”
可那时的孟鹤眠一心想要离开江楼,并没有把外婆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想学也无人可教了。
“咔嚓。”楼下突然传来门锁开合的声音。
孟鹤眠小心地收好笔记,走出房间。
客厅里多了抹明艳的身影,温舒窈正往花瓶里插花。
听见楼梯上的动静,她歪头看过来,手里抱着的花枝娇艳,明显是新摘的。
“孟鹤眠,”温舒窈抿嘴笑笑:“你回来得这么早呀。”
孟鹤眠:“嗯,万羡鱼临时有事先走了。”
“那要吃晚饭吗,我买了新鲜的五花肉。”
温舒窈把最后几枝玫瑰插进瓶子,眼睛眨也不眨,期盼感都要溢出来了,教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孟鹤眠下意识地点点头。
她对温舒窈干活的麻利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才回来多久,竟然就完成了摘花、放东西、收拾花瓶等一系列操作。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
落日西斜,街上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孟鹤眠正在尝试给温舒窈打下手。
择菜、洗菜、递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旁观温舒窈做饭。
她将头发挽成丸子,系着碎花小围裙,在灶台前有模有样地颠勺。
姜蒜爆香,五花肉煸炒出喷香的油脂,依次放入调料。
温舒窈单手拎起那笨重的大铁锅,将五花肉盛盘,留底油继续翻炒辣椒。
最后热油一激,荤香夹杂着辣味扑面而来,不断地刺激着味蕾。
一盘家常的辣椒炒肉,然而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下饭。
温舒窈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她微微翘起唇,细密睫毛下是温柔如水一般的目光,仿佛注视的不是嫩豆腐白菜汤,而是心爱的珍宝。
而后眼睛一眨,这般目光滑向了孟鹤眠,看得后者好不自在。
她问:“为什么突然想看我做饭?”
太突然,孟鹤眠几乎毫无准备,脱口而出:“主要是想学,我不会做饭。平时工作很忙,我都点外卖。”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至少帮单身社畜节省了许多时间。
没想到回江楼吃了几顿温舒窈做的家常菜,居然想学做饭了。
“这样呀……”温舒窈搅拌着锅里的汤。
“吃不吃柠檬?”她偏头询问,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冰箱,“我想再做道柠檬鸡腿加餐。”
孟鹤眠有些迟疑。
两菜一汤已经足够,可被厨房里浓郁的鲜香包裹着,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都行。”
温舒窈动作很快,柠檬鸡腿也不难,没多久今天的晚饭就端上了桌。
新鲜凉拌的鸡腿点缀着柠檬片和小米辣,饱沾香油和白芝麻。
孟鹤眠尝了一口,就听见温舒窈问:“味道合适吗?”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的关心给了她错觉,她总觉得温舒窈其实是想说——
“好吃吗?好吃你就多吃点。”
她颔首,专注于碗里的饭,不敢抬头,生怕又撞上温舒窈关切的神情。
大概是一个人在尧城呆久了,她总不能适应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地吃饭,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尤其是温舒窈,一筷子一口白灼生菜,不多时盘子就见了底。
孟鹤眠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沉默寡言了?害得人家只能埋头苦吃来避免尴尬。
她好不容易想了个共同话题:“你和万羡鱼怎么认识的?”
温舒窈夹辣椒炒肉的手一顿,温和地回答道:“她经常来看奶奶。”
孟鹤眠了然,万羡鱼有社交牛逼症,路过的狗都能追着侃两句,何况是好友家新来的租客。
而温舒窈和万羡鱼又不太一样,至少后者不会这么客客气气、温温柔柔地和她说话,更没有这样一双江南春水般的眼睛。
“万羡鱼也时常提起你,”温舒窈突然开口:“她说你人很好的。”
她轻轻笑了笑:“昨天见面,果然没说错。”
孟鹤眠有些心不在焉:“客气。”
呵,她才不信,万羡鱼指不定说了她一箩筐的坏话,也就温舒窈太腼腆,不好意思提罢。
温舒窈竖起耳朵等了会儿,再没等到孟鹤眠说话。
她有些失落地垂眸,嗷呜一口,又吃掉一大筷子辣椒。
*
天刚擦黑,孟鹤眠在自己的房间里自闭。
她还是不知道要和温舒窈聊什么,洗完碗、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看笔记了。
外婆的笔记里记录了好几道甜点心,从有名的藤花饼、桂花糕,到常见的双皮奶、凤梨酥,看得孟鹤眠眼花缭乱。
她能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然而对一份小小的点心感到麻爪。
正想要不要去问问很会做饭的温舒窈,外面又响起规律的敲门声。
“孟鹤眠,有空吗?”
想什么来什么,她起身去开门:“……什么事?”
刚拉开门,温舒窈便把一只灰色小兔举到面前,嘴角挂着羞赧的笑,黑润润的眼睛望着她。
“我教你怎么抱兔子吧?”
孟鹤眠:?
温舒窈连忙补充:“其实是我最近有点忙,想拜托你照看一下小兔。”
孟鹤眠没多想,又把人让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