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喜欢这双手,仅仅是这双手。
她就这样看着,可许倾尘却没看她。太吝啬了,半点眼神都不给。
苏音抿下唇,转过头。
许倾尘这才开口讲:“给我省点心。”
许清词抿嘴一笑,“好。”
许倾尘看了她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苏音身上,说道:“一班和二班各自多出一个人,所以给你们拼了一个寝室。”
许清词:“再没别人了?”
许倾尘:“嗯。”
屋子里太闷,她想开个窗,身子正半转,苏音站了起来,眼一黑,她扶住桌子,低着头。
许倾尘意识到不对劲,走到她身边,询问说:“你怎么了,苏音?”
这是许倾尘第二次念她的名字。
第一次,带着如深水一般的冷漠,没有这一声好听。
因为,这一遍。
在苏音没去看的许倾尘的眼里,温暖冲破冷漠逆流而上,她慷慨出温柔的两个字:苏音。
是温柔也。
这个意识一旦产生,便在苏音心中跳跃,翻滚,最终,在心底栽培出了什么。
苏音的手更深地往硬木的桌子里钻,她轻声说:“没事老师,起来猛了。”
许倾尘点点头。
随后去把窗子打开,交代了许清词几句,她又走回苏音面前。
苏音缓好了,疑惑地等她讲话。
许倾尘用无人可懂的眼神看着苏音,阳光笼在她们头顶,许倾尘说:“收拾完来找我。”
苏音:“……”
她想问,我该去哪找你。
许倾尘主动说了。
“一楼最东边的教室。”她边说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苏音愣着。
她在看许倾尘的背影,她的背好薄,缭绕着一种青烟向高空飘浮的脆弱虚无感。
容易让感觉到这种感觉的人冲动。
如果能从身后拥住她就好了,狠狠地揉掉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拥住她…
苏音将湿纸巾拍在桌上,好笑地摇头,她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啊。
离谱。
-
许倾尘不会笑。
当苏音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她草率地在心里吐槽说。
办公室就她们两个人。
苏音已经换上校服,土土的蓝色。
她似乎对这身衣服并不满意,拉链也不拉,就那么敞着。
吊儿郎当。
虽然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一个女孩不是很妥当,但这就是许倾尘此刻心中所想。
许倾尘皱了眉。
苏音不解道:“怎么了,老师?”
许倾尘眉头松了松,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你把校服拉链拉好。”
苏音低头看了看,“哦。”不是很情愿地拉上了,完事以后,她还像小学生一样汇报,“老师,好了。”
“嗯。”许倾尘淡淡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随后,她将桌上的盒子推过去,“这个你拿去。”
一个漂亮的心形盒子。
这…
苏音拿出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拿起盒子问:“这是什么啊?”
许倾尘:“巧克力。”
苏音:“……”
许倾尘:“你不是低血糖吗?”
苏音忍不住心上一软,她表面对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她特容易被感动。
最受不了被人关心了。
苏音想:其实许倾尘也挺好的,或许她可以假装懂事,让她少讨厌自己一点。
许倾尘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说:“你回教室吧。”
苏音:“好。”
转身,她说:“谢谢老师。”过两秒,她又说:“检讨我今晚就写。”
一股脑说完,她就走了。
走出去,苏音低头看盒子,眉飞眼笑,看到鞋带开了,她将盒子放到一边,系起鞋带。
在她蹲下身子之际,一个男人经过她身边,在看到那个盒子时,他脸沉了下去。
男人个高,五官硬朗。
穿衬衫西裤,活脱一个衣架子,头发剪得很短,蛮帅。
苏音系好鞋带,男人进了办公室。
“老婆。”浑厚又腻人的声音。
门虚掩着,苏音听得很清楚。她在摆弄已经系好的鞋带,并未起身。
许倾尘不悦道:“这是学校。”
紧接着,里面传出推搡以及刺耳的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男人很凶,“许倾尘,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送你的礼物给别人?”
苏音心里一紧。
许倾尘语气很冷,“我不喜欢吃巧克力,不喜欢就给她了。”
男人重重拍了桌子。
他再讲话因愤怒已经变得走调,“今晚我也不回家了。”
说完,他把门摔了。
走了。
苏音站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鬼使神差地,她上前两步。
透过敞开的门,看见门里面的许倾尘——
头发乱了。
充满极致诱惑的左手正在揉胳膊,一下,又一下,后来,手不动了。
她紧紧攥着衣袖。
手在颤抖。
长发完全将她的脸遮住,苏音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她应该很难过吧,但她的后背依然那样笔挺,过一阵,手也不抖了。
她将头发撩上去,随意挽起,找了个夹子夹住,松松散散地,拿起笔继续写教案。
平静如水。
似乎这件事对她并未产生任何影响,她不关心男人回不回家,什么都不关心。
这般淡漠世事的态度,让每一个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普通人都忍不住想亲近她。
人总是想从别人身上寻找自己没有的东西,缺什么想要什么。
苏音心中百感交集。
她在想:她不会笑,难道也不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