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苏音听不见了,她脑中轰鸣一片,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想起许倾尘。
那个美丽,优雅,且高贵的许倾尘。她应该穿细肩带的裙子,穿复古的旗袍,穿精致的衬衫,她应该站在三尺讲台上,站在众人仰望之处,站在苏音崇拜的眼光里。
她是光。
她应该永远高高在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畜生欺负,这不是许倾尘该承受的。
苏音无法接受。
苏音不敢想象许倾尘被欺辱的画面,她一刻都不敢想。她的许倾尘,不该被如此对待。
如果说昨天苏音的行为是“清醒的冲动”,那今天便是“彻底的失控”。
苏音没有理智了。
只要一想到许倾尘,她内心便颤栗不止,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嘴唇不停地哆嗦。
贺舟得逞,笑着离开。
苏音则是愤怒到满脸通红,连脸颊肌肉都在控制不住地抽搐,她捏紧拳头,她在极力忍耐,她怕自己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苏音听过一句话:坏人自会有恶报。
但此时此刻,她摇摇头,她说“不是这样的”,她怕恶报不够狠,她怕恶报不够解气,她甚至怕恶报来得太晚。
在这个无比晴朗的早晨,苏音颤着手,将敞开的校服拉链拉好。
然后,她大步往教室走。
…
2012年3月16日
高一九班,教室门窗紧闭,屋内粉尘味道很重,教室中间坐着一个人。
苏音。
她的桌面很整洁,桌上只有一张信纸,一支笔,还有几滴未干涸的眼泪。
十分钟,苏音写完一封信。
然后,她将这封信折好,走出教室,来到政治办公室,将信压到许倾尘办公桌上的第一本书下面。再走出来,她目光坚毅。
她逆着人流,往教学楼外走,她在找贺舟,她必须找到贺舟。
这几分钟,苏音问了自己很多遍:会后悔吗?
答案都是:不悔。
好,那便不悔。
苏音不再自问,她揣着一把水果刀,义无反顾地走进高三教学楼…
少年人的喜欢很真挚,也很简单。是“你不用喜欢我”,是“你不用给我任何回应”,是“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
老师,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可能就不在这所学校了,想必这时候你已经知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吧,你可以怪我可以说我,但是不要担心我,我应该正在市南一所普通高中读书。
老师,你不用感觉惋惜,相信我的能力,无论在任何环境下,我都会努力做到最好。学生总会像自己的老师,我会像你。老师,你很优秀,我要向你看齐,要变得和你一样优秀。
离开这里,我有很多遗憾,也有很多不舍。遗憾是因你,不舍是为你。
但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老师,你也不许替我后悔。我没有冲动,也没有不理智。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已。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样走,我心中有数。老师,你不要担心我,以后我会好好学习,努力生活。
老师,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以前本打算藏一辈子,但现在我怕不说,就没机会再说了。
老师,能成为你的学生,是我此生之幸,我不会忘了与你有关的时光。
你可以忘了我。
但有一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忘:
在这个春天,有一个女孩,偷偷看你,偷偷等你,偷偷喜欢你。
老师,我喜欢你。
老师,我知道这份喜欢是不见光的,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是错误是罪恶。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看到这会是什么反应,老师,你一定很难接受这份喜欢吧。
没关系的,老师,我理解你,能把对你的喜欢说出口,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所以无论你是否能接受,我都会尊重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老师,我永远不会对你有怨言。
我曾想把我的喜欢永远变成一个秘密,但请容许我自私这一次。
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我喜欢你。
老师,如果还有机会,以后我会每月给你寄一张船票,等你想来市南了,就来看看吧。
我们,再见一面。
祝福的话都在心里,你如果想听,下次见面时,我当面说给你听。
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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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水市今日城市晚报有一则报道:
长水市某高中近日发生一起学生持刀刺向老师事件,事件造成一死一伤,该生现已被警方控制,但尚未交代作案动机…
医院病床上,许倾尘盯着报纸,眉头紧皱,她将报纸递给虞枝,“你看这起案件了吗,你知道是哪所高中吗?”
虞枝手顿了顿,“我不知道。”
许倾尘放下报纸,心事重重道:“虞枝,我已经好差不多了,明天我得去学校。”
虞枝阻止说:“不行。”
许倾尘感觉虞枝不对劲,她试探性地问道:“虞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虞枝摇头,她削完苹果,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
趁这个机会,许倾尘换好衣服,快速离开医院。她伤还没好,但不重要。她取了车,往学校开。
这一路,许倾尘抄近路,踩油门,她从不开快车,但今天破例了。
她莫名心慌。
只要一想起那条报道,她便会直打颤,她想她必须得去学校看一眼才能放心。
终于,她抵达学校。
一下车,许倾尘便看到旁边有女生在聚堆聊天,她隐约听见有人在说什么“刀”,“受伤”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