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不见了。
苏音愣怔两秒,她苦笑,拧开汽水喝了一口,又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她说“这样好喝”。
她宁愿撒着俗不可耐的谎,都不愿意承认:她还在意许倾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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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尘一晚没睡,很乏,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她就困到睁不开眼,目前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她在附近找了家干净的酒店,开了房间,就去睡觉了。
她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如果不是许清词打来电话,她或许还会一直睡,电话刚接通,许清词便抱怨说:“姐,爸妈又吵架了,又是摔盘子又是摔碗的,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我不想在家待了,你在家吗,我要去找你。”
“我不在家,我还在市南。”
许清词立即说:“那太好了,姐,我去找你吧,正好诶,初一抢头香,我们去崇明寺拜佛祈福吧。”
许倾尘笑了笑,“可今天都晚了,你要是来也得明天吧,明天就初二了。”
许清词:“为什么非得明天,为了让佛祖感受到我的虔诚,鞋底子磨破了我今晚也必须到。”
“你怎么来?”
“江佑会开车,我让江佑送我,绕个远的事。大年初一嘛,必须得讨个吉利。”
“行吧,你俩注意安全。”
…
市北。
许清词挂断电话,从屋子里出来,冲还在打电话的江佑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分钟后,江佑也挂了电话。
许清词紧张地询问:“成了吗,成了吗!”
江佑手撑下巴,说:“成是成了,但是咱俩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清词:“确实有点不太地道。”
她沉思后,认真道:“这些年,一直是我姐在照顾我,我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这几天我看她魂不守舍,看她吃不下饭,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就一次,就让我幼稚这一次吧。”
江佑起身,边穿外套边说:“一个人幼稚有什么意思,要幼稚就一起幼稚。”
“走,出发。”
许清词看着江佑,心中顿时暖洋洋,她低头,害羞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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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寺建于南北朝时期,是长水市香火最旺的寺庙,24小时开放,也常接待外地游客。
苏音第一次来这里。
要不是江佑连着三通电话,她也根本不会来。她来得早,便站在寺外等她们。
将近晚上七点,江佑和许清词到了。她们互相道完“新年快乐”,苏音说:“你俩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佑和许清词对视一眼,许清词眼中闪过睿智光芒,说:“行,音音,你就在这等我们,别到处走啊,我俩很快就出来。”
苏音:“好。”
她之所以不进去,是因为就算点上三柱香,跪在佛祖面前,她也不知该许什么愿。
所以她等在寺外。
如果早知道会在这碰上许倾尘,她说什么都不会来的,这会儿,她终于知道江佑为什么非得让她来了,她有点生气了。
许倾尘也愣住了。一见苏音,她就想起昨晚,她脸皮薄,此刻,她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局促。她猛地别过眼,假装没看见苏音。
苏音本来没怎么,但一看许倾尘这么别扭,她也有点不自在了。她感觉冷,想把手往衣兜里揣,可摸索半天,她才意识到衣服根本没有口袋。
她骂了句脏话。
这时,许倾尘瞳孔不自觉放大,她像受到惊吓一般,向后连退两步,然后惶恐地低下头。大衣随风鼓动,她在风里摇摇欲坠,她以为苏音又在骂她了。情绪欲崩,她迅速背过身,把自己缩在大衣里,在苏音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根湿了。
她的背影纤薄且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碎了。
苏音张了张嘴,声音哑在嗓子里。
她给不了许倾尘什么,所以,她吝啬言语,不给予半点关心。
两座雕塑,不言不语地站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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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许清词和江佑出来了,许清词已经做好会被苏音怒骂一顿的准备,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苏音很平静。
也就是这一刻,许清词意识到:苏音长大了,她变了,变得谁都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哪怕是面对曾伤害过她的许倾尘,也能体面地给予尊重。尽管做不到热情相待,最起码她没有指着许倾尘让她滚,也没有将那些不愉快旧事重提。
苏音走在她们三人前面,平淡道:“你们吃饭了吗,前面有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我带你们去吃吧。”
江佑连忙捧场说:“我都饿半天了,清词你是一句也不提啊,就让人当司机,也不管饭,还是苏音贴心,还是苏音好。
许清词掐了她。
许倾尘皱了皱眉,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江佑猛地捂嘴,凑到许倾尘耳边小声说:“老师,别误会,别误会,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苏音回头。
不知怎的,当看到江佑几乎贴在许倾尘身上时,她心里像长草了一样。
她咬了下牙,转回头。
靠,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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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缘故,火锅店人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桌,一进去,江佑和许清词迅速坐在一起,她们的算盘都打到苏音脸上了。
苏音叹气,无奈地坐下。
许倾尘站着没动。
苏音诧异地抬眼,许倾尘的憔悴肉眼可见,而她脸上的白迅即刺激出苏音心底的痛。
爱不爱,恨不恨,也不能不吃饭。
苏音往里坐,生硬地叫了声“老师”,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坐吧。”
许倾尘眼里有很多情绪,最后化成一滩水,她小声说“好”,然后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