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推开许倾尘,而是莫名其妙地问道:“老师,如果以前我能放下全部自尊去乞求你来爱我,不停地纠缠你,你会不会接受我?”
许倾尘语气忧伤,“音音,如果我说会,你会相信我吗?”
苏音一脸恍惚,她又问:“可是当你爱上一个人时,那个人身上一定会有吸引你的闪光点,当人们为爱卑微时,经常连自己都不爱,一个不自爱的人还有吸引力吗?”
许倾尘温柔地笑了,“音音,真正爱一个人是爱她的一切,无论是她的优点还是缺点,哪怕是她身上令别人感觉无法理解的点,我都会爱。”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都会爱。”她坚定地告诉自己,也将她的坚定传达给苏音。
苏音在深思。
她猛然意识到:也许,从前她对许倾尘的爱并没有那么深重,她爱她的美丽,爱她的矜贵,爱她的书香气,爱她身上一切美好的女性特质。
她的爱,浮于表面。
这份爱,似乎很轻很轻,可年轻时的她什么都不懂,以为动心即是深爱。
于是,她单方面上演了一出深情大戏。
不。
她很快又否定这一念头。
如果爱得不深,为什么要为她退学,为什么要坚持不懈地给她寄船票,甚至为她怀疑过自己的性别,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那现在呢,真的不爱了吗?到底是不爱了,还是经过权衡利弊后不敢爱了?
或许还爱,但没有以前那么爱了。
或许不爱,但尚存一丝爱。
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苏音脑袋快要炸开锅,她把此刻的烦躁归结为酒喝多,她想明天一早就能好。
她转过身,轻轻推开许倾尘,疲惫地摇了摇头,说:“我想单独待会。”
许倾尘:“好。”
她看上去跟苏音一样疲惫,不舍地看了苏音一眼后,她往东卧室走了。
苏音倚在冰凉的洗手台上,只看一眼许倾尘的背影,她便飞快地别过头。
因为——
许倾尘瘦得可怜。
-
夜深时,两间房一东一西紧挨着,她们一人一间房,各自待在床上。
谁都没入睡。
许倾尘的眼熬到通红,后来,她向后一仰,重重地倒在床上,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这支玫瑰,将要死去。
她还爱着苏音,但她能做的都做了,苏音就是不肯再爱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或许,拜佛是有用的。或许,她们注定是一段孽缘。佛祖给她们安排了今晚一次相见,然后,让她们永远不见。
许倾尘满脸的凄凉绝望,她说:“我不能再继续纠缠你了,倘若你再拒绝我,我可能随时会疯掉,音音,我不想变成一个疯子。”
她看似平静,像个正常人,可没人知道,苏音每推开她一次,她就离悬崖近一步,如今,她已走到悬崖边上,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假如这口气没了,那迎接她的将是万丈深渊。
许倾尘不能往下跳。
她不再流泪了,她拿起手机,编辑一条信息:【校长,学校下学期不是会派遣两位老师下乡支教两年吗,我志愿申请。】
月亮真圆,她病恹着,好在凭借最后一口气,她还可以重拾希望,慢慢来,她想她会好起来的。
她自我安慰,闭眼入睡。
她做了最后一场好梦。
当晚,树影诡异,风声狰狞,月亮在地上跑,海浪在天上飞。
四面八方,都是噩梦。
-
许倾尘没在许清词这里待很久,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许清词跟江佑醒来时,甚至都不知道她来过。
苏音还在睡觉。
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许清词正要把苏音叫醒,电话响了,是许倾尘打来的。
“姐。”
“清词,我约了师傅一点来换门锁,但我待会临时有事,差不多晚上才能回,你要是没事来帮我看一下吧。”
许清词刚要答应,江佑捂着胃过来了,难受道:“清词,肠胃炎好像犯了。”
许清词扶着她问:“严重吗,我送你去医院吧。”
这番对话被许倾尘听见了,她说:“清词,你先跟江佑去医院吧,我再问问其他人。”
许清词:“我问问音音吧。”
许倾尘沉默几秒后说:“她…她应该不会来吧。”
许清词:“那可没准。”
她先把江佑扶到沙发上,然后跑着去敲苏音卧室的门,可敲半天,里面都动静,许清词推门一看,苏音把头蒙在被里,还在睡呢。
许清词轻轻关门,说:“姐,音音还没醒。”
许倾尘:“没事,我再找其他人。”
挂断电话后,她又打给虞枝,但虞枝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发微信也没回。
许倾尘想了想,也不差这一晚,不行的话晚上出去住一晚,于是,她打电话给换锁师傅,把时间推到明天了。
然后,她出门了,她的确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Eden是国内著名建筑设计大师,两年前,她在酒会上与这位大师交换过名片,Eden有自己的设计院,平日很忙,许倾尘约过他几次,但Eden都没时间,今天他终于有时间了,所以,许倾尘无论如何都要赴约。
…
许清词和江佑走后,苏音从床上坐起来,刚才许清词讲电话时开的免提,她都听见了,但她不想去,所以她装睡了。
她头疼得很,打算再睡会时,微信响了,是许清词发来的:
【音音,你先别回家,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我爸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我姐打算去山区支教,要去两年,是赵校长告诉他的,三月初就要走,你不想再见见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