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从宫里出来,林黛玉也不敢回贾府外祖母那里,唯恐她问自己李元英为何让她回来云云,便在清风堂对面寻个客栈将就一夜。
辗转难眠,林黛玉不到天亮便爬起来,在楼上透过窗户仍不见清风堂开门,直到将近午时,她一开窗户便见清风堂门口挂着“打烊”的牌子不见了,这时她方出门。
轻轻叩了叩清风堂的大门,不到眨眼功夫门就开了。
林黛玉探着身子往里走,一抬头看到睿亲王身边那位白眉的护卫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我父亲在哪?”林黛玉环视清风堂上下,哪里有林如海的影子。
“林大人果然来了。”是睿亲王的声音。
林黛玉闻声扭脸,见睿亲王从楼上下来。
“你要干什么?”林黛玉欲拔剑。
睿亲王大摇大摆下来,一脸怒气看着林黛玉,原本温润的气质现在变得阴鸷无比,那缺失的两颗门牙,一开口又显得无比滑稽。
“林大人,你何苦非要留在姑姑身边?良禽择木而栖,像林大人这么文武双全之人,不如选择明主归顺于本王。”睿亲王说话时用扇子时不时挡住自己的嘴。
“我若是不答应呢?”林黛玉着急见到林如海,想知道他平安无事。
睿亲王冷笑一声:“如果林大人不愿意,也无妨,总有人让你愿意。”
此时林如海被浑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玉儿!”林如海的脸上血淋淋的,看得林黛玉心惊肉跳。
“爹!”林黛玉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无助。
“你放了我爹!”林黛玉想上去,可睿亲王却让人拿刀抵在林如海后背,一旦见她有所动作,那刀便会毫不留情地刺穿林如海孱弱的身体。
林黛玉恶狠狠地瞪视睿亲王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却听见他说:“林大人,不要以为我手上只有你父亲这一个筹码。”
“你到底想做什么?”林黛玉心中恶寒陡生。
“玉儿,不要管我,为父也早就想见你母亲。”林如海眼里的泪打转。
“林御史,不要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你可别忘了林家可不止你一个人,对了,除了林家,你还有岳母,那贾府上下一众老小也不少。”睿亲王毒蛇一般地靠近林如海,似乎随时都要张开大嘴露出毒牙。
“你这个无耻小人!”林如海破口大骂。
林黛玉听了睿亲王的话,浑身发抖,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狠辣至此。
“睿亲王,我林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一再相逼?”林如海问。
“无冤无仇?”睿亲王狂笑又突然停下露出狠厉的表情,眼睛阴冷地转向林黛玉,“离间我和我的外祖父,哼,别以为我们就这么容易上当!”
林黛玉看着他,不说话,冷哼一声:“你想干什么?”
睿亲王忽然把刀架在林如海的脖子上,逼视林黛玉:“林黛玉,你给我听着,三日之内杀了李元英,否则我就杀了林如海,将林家、贾家杀得片甲不留!”
林黛玉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轻举妄动。
让她亲手杀了李元英,说什么鬼话?林黛玉的身体微微一颤。
睿亲王见她有余,忽然从里面拉出一个人影。
那人大叫一声:“玉儿!”竟然是她的堂哥林远。
林黛玉还记得林远说非她不娶,被她拒绝,可转眼就因她被绑到这里来。
“怎样?不愿意?”睿亲王让人动手。
手起刀落,林远的胳膊被砍了下来。
“啊!”林远大叫一声,马上倒在地上。
林黛玉恨不能马上杀了李子仁,她捏紧手中的剑,骨节因发狠而通红。
“住手!”
李子仁冷笑:“林黛玉,你是真的没有心,还是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亲人付出哪怕一点努力?”
林如海看着林远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满地鲜血,染红了清风堂的木地板。
林黛玉双目猩红,目眦尽裂,心止不住抽痛。
“我答应你,但是你要放了我爹。”林黛玉抹去眼角的泪。
林如海一听林黛玉作出决定,立刻抬头道:“玉儿,不可!”
“你给老子住口!”睿亲王用剑在林如海脸上拍了一下。
“别伤害我爹!”林黛玉眼睛紧盯着那即将再次落在林如海脸上的剑片。
睿亲王闻言停手,回头看了眼林黛玉:“好,我不伤他。三日之后,你杀了李元英,我放了林如海,放过林家、贾家。”
“我如何信你?”林黛玉眯着眼睛看他。
“你不得不信。”李子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从未被如此威胁的林黛玉感受到无比屈辱,可却不得不按照眼前这个龌龊猥琐之人的无理要求去行事。
“好。”
林黛玉的一个“好”字用尽了她此生最大的力气,可声音却小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眼里的光芒也瞬间暗淡。
“玉儿!”林如海看着自己原本充满朝气的女儿刹那间面如死灰,心止不住揪起来。
林黛玉听到林如海唤自己,抬起头来,冲着他眨了眨眼:“爹,我会救你的。”
说罢,林黛玉转身朝清风堂大门走去。
就在她伸手开门的那一刻,听见李子仁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林黛玉无声地推开门迈出去。
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明明才八月,可她却觉得浑身如堕冰窟。
“李元英啊李元英,难道你我之间必有一战吗?”林黛玉想自己原来的结局,病死,难不成这一次要战死?
想到此,她苦笑。
当初,从姑苏来到京州,不过是为了实现心中所想,打破阶级的不公,可现在心愿还未实现,小命恐怕就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