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听言,心中发紧,眼睛也有些酸楚,可还是硬挺着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来。
“你走吧,我自有道理。”林黛玉无力地坐下来,背对着展鹏。
展鹏见林黛玉魂不守舍,担忧地看她一眼,说了声“保重”,便开门出去了,毕竟他不能离开睿亲王太久。
是夜,林黛玉辗转反侧,直到黎明才昏沉沉睡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林黛玉拿着剑直指李元英的心脏,说:“我要救我父亲。”
李元英站在雨里,满脸都是水,看不清是泪还是雨,可却笑着对她说:“来吧,杀了我。”
林黛玉没动,剑却插进李元英胸膛,“扑哧”一声,鲜血飞溅。
李元英倒在血泊里,嘴里还唤着她的名字。
林黛玉哭喊着跑过去抱着她,可怎么都喊不醒她。
醒来时,枕头全湿了。
一双桃花眼肿成两颗核桃,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这么憔悴苍白,明明她才不过二十来岁,怎么都老成这副样子呢?连心里都长满了皱纹。
还剩两日,林黛玉不能坐以待毙,她要进宫。
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大门林黛玉进不去,但她记得李元英曾说她小时候过家家时在一个避人的宫墙脚下挖过一个洞,只是不知道这个洞还在不在了,她要去试一试。
皇宫面积很大,御林军只是把守各个要道,一些犄角旮旯处还是留下一线生机。
林黛玉夜里悄悄跑到了皇宫的西北角,哪里是皇家冷宫所在的位置,常年被人冷落,就连现在这般时刻也没人在意这个地方。
林黛玉摸索许久,原以为那个洞已经被人封住,没想到忽然听到一声猫叫。
“喵!”
林黛玉循着小猫的声音看了看,来到一杂草丛生之地,如果不是特别注意,根本不会注意到此地会藏着十几只花色各异的狸花猫。
林黛玉见到这些猫大喜过望,因为这些猫就蜗居在李元英曾经开凿的那个门洞里。
她找了些干粮将那些猫引了出来:“猫儿,对不住,我先借用一下你们的遮风避雨之处。”
干粮随手而出,那群狸花猫跟着干粮都跑了出去。
林黛玉趴在那洞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猫,心道:若我能活着出来,日后会来看你们的。
这洞不算小,她猫着腰低着头便从宫外跨进了宫里。
待进了宫来,林黛玉察看周围,发现这宫里静得吓人,不由加快步子,时不时左顾右盼,唯恐被人发现。
不知为何,一路上竟然连一个宫女侍卫都没看到,林黛玉的心悬了起来。
乾元殿近在咫尺,林黛玉这才看见殿外有几个人守着。
她不敢贸然进去,不知是怕被李元英抓起来,而是怕见了李元英之后心软。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早已在心里做了决定。
入夜,趁宫人不备,林黛玉潜入乾元殿。
林黛玉扫视一圈不见李元英,心道不好,转身要走却被人喝住。
“怎么?这就要走?”李元英从外面进来,身边却不见一个侍卫,一身白色布衣,全然没了帝王的华贵,但眉宇间的威严不减。
“你——”林黛玉看她面色柔和,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你来杀我?”李元英一步步逼近。
林黛玉被看破心事,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但这难道不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正当她要回答时,天空中一道雷电劈下。
“害怕了?”李元英离她越来越近,那双看穿人心的眼睛此刻越加清明澄澈。
林黛玉紧握着剑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抵住龙榻边缘,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过来吃。”李元英没看她,直接走到批阅奏章的桌边端起一碟桃花糕。
林黛玉的身子不自知地颤抖,她没想到李元英竟然会淡定至此,更没想到自己与李元英之间会到如此地步,明明前几日她们还同床共枕。
良久,腿不自觉朝李元英迈了过去,却不敢靠得太近。
李元英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她:“我知道你该回来了,方才去了御膳房,刚做好你便回来了。”
林黛玉咬着唇,脑海里闪现李元英为自己做桃花糕时的模样,可如何也想不起,却忽然想到自己从来没去亲眼看一看李元英在厨房和面揉糕的样子,心不禁抽搐起来。她忍不住抚住心口,强忍着接过那块来自心爱之人的桃花糕,细细咀嚼,从前吃一块只消两三口,如今她想吃到地老天荒,可终究是不能了。
“你杀不了我。”李元英轻声说,“确定非要杀我不可吗?”
林黛玉无言,低着头,口中的桃花糕从未像现在这般苦涩。
“我要救人。”林黛玉的眼泪终于落下。
李元英看着她落泪,心揪得生疼,她怎么不知林黛玉是受威胁呢?她知道的,可她想看看自己在林黛玉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几何,但看着她左右为难,看着她面容憔悴,李元英舍不得再这般试探。
“来吧。”李元英说着起身,款步出门。
林黛玉拿起剑,冲了上去,原以为会有人来阻止,可这宫里竟然连一个侍卫也没有,她遽然收手。
“我们失败了。”李元英背对着她走向雨中。
林黛玉跟着冲进狂风暴雨,望着她孤独的背影,想起当初正是看着这背影才决定要守护她,如今竟事与愿违。
“萧将军呢?”林黛玉问。
“再快,萧将军的大军也要十日才能回来,可你只有一日。”李元英说着回头看她,满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