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夫人想起来更气,“侯府愿意给他们颜面,是咱们有礼数,不愿意给,他们能耐何?”
许活轻抚了抚老太太的背,劝慰:“福祸相倚,祖母不必太介怀。”
“我是心疼你,怕你心里有疙瘩。”
许活答得毫无疑义,“没有。”
老侯夫人轻叹:“国公府可恶,你爹也可恶,外头勾心斗角,最受牵连的是国公府那几个无辜的女孩儿,我瞧着,都是好姑娘……”
她为了家族,做了也不会后悔,只是依然怜惜。
而许活很冷静,“国公府的权势足以弥补名声上的瑕疵,只要他们稍有爱惜女儿之心,都可以解决。”
如若至亲都不爱惜,她更不会愧疚。
许活安抚祖母,“您若是心中负担,便让我爹再多抄几卷,为国公府的娘子祈福。”
老侯夫人毫不犹豫地点头,“抄!日夜抄!”
祠堂里,二老爷许仲山冷榻寒衾里蜷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
正院,老侯夫人冲孙子眨眨眼,戏谑:“那方小娘子模样极出挑~”
许活神色淡淡,“没注意。”
老侯夫人恨铁不成钢,“白长一副好模样,小娘子可不会喜欢你这么无趣的性子,怎么给咱们府里开枝散叶?”
她拿什么开枝散叶?
许活绕开,“过几日国子监休假,我去打两只活雁,纳彩筹备便要劳累祖母和伯娘了。”
“对对对,是得提前打雁,总不能黄道吉日选好了,带着野鸡提亲。”
第7章
魏琪到底知道了方静宁定亲的事。
当时是就寝前,他院子里两个婢女凑在一起悄悄议论,说表姑娘抢了大娘子的婚事,攀上了好人家……
魏琪不相信,“表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嫁给别人!”
他自小便爱与姊妹们亲近,总爱凑在姊妹们中间,哪里受得了表妹另嫁他人,外衣都没穿,直接冲了出去。
夜色下,四个姑娘住的院子——
往日里姐妹们说话常要到很晚,今日大家心里有隔阂,早早就回了各自的屋子。
院门紧闭,忽然被敲得砰砰响,院内乃至于周围都惊了魂。
魏琪拍打着院门,伤心地哭喊:“表妹!表妹!”
院门微微打开,守夜的婆子惊道:“三郎君,怎么这时候过来?”
魏琪向来对年纪大的婆子们没什么怜惜,直接挤开门,闯进去。
“三郎君!”
婆子惊呼一声,又不敢硬拉,只能用手臂挡。
魏琪跑到方静宁的门外,哭着喊:“表妹,是我!表妹你见见我!”
他没有硬闯,婆子松了口气,劝道:“三郎君,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魏琪不理,仍然喊“表妹”。
屋里,方静宁在第一声喊时便从床上惊坐起,听清后,心脏开始急促地跳,周身发寒,直冒冷汗,“不准开门!”
她喝了一声。
守夜的李嬷嬷手停在门栓前一尺左右,回头不赞成地说:“娘子,这夜里风寒大,三郎君在外头,再冻病了……”
方静宁听着魏琪的喊声,紧紧抱住腿,并不理会她的话。
外头,魏琪守着门,嘴里一声接着一声“表妹”,不看到她不罢休似的直愣愣地盯着。
婆子婢女们小心地哄他劝他:“三郎君,表姑娘睡了,咱们明日再来……”
其他三个姑娘的门接连打开,魏梓兰、魏梓芊、魏梓月裹着披风出来。
“三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魏梓月疾步走过去。
大娘子魏梓兰训斥下人们:“都干什么呢,怎么不拦着三郎君!”
下人们动作大了点。
魏琪挣扎,又大声呼喊:“表妹——”
魏梓芊一脸焦急,小声道:“三哥哥,你快回去吧,表妹要定亲了,不能这般……”
魏琪仍旧不愿相信,“骗人的……”
整个人却晃了晃,好像要碎了。
魏梓兰询问过下人,得知已经有人去找老国公夫人,但这黑灯瞎火的,由着他继续在这儿闹实在不像话,一咬牙,道:“带走!”
有主子发话,婆子们这才敢动手用力拉魏琪。
魏琪不过是个娇贵的小郎君,根本挣不过干惯活儿的婆子们,被架着远离方静宁的屋子。
“表妹!”
他使劲儿扭向方静宁屋子的方向。
魏梓兰气急,“魏琪,你若是想静娘讨厌你,就继续闹!”
魏琪哭闹声一息,惶恐的眼泪挂在下眼睫,“表妹,你当真会讨厌我?”
方静宁的屋子里,无声无息。
魏琪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魏梓兰对婆子使眼色,婆子们立马带他离开。
魏梓月走到方静宁门外,小声叫门:“姐姐,他走了,给我们开门吧。”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三个娘子对视一眼,匆匆进去。
床榻上,方静宁死死地咬着左手背,泪流满面,哭得压抑颤抖。
“静姐姐……”
魏梓月小跑过去抱住方静宁。
魏梓兰也抛开白日的不愉快,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
魏梓芊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女子,处处小心,怎么还是这么苦?”
她们锦衣玉食,比她们苦的女子多不胜数,方静宁只是难过,她的表哥啊,为何这样了?
她刚到国公府,是魏琪对她亲热,教她不那么惶惶不安。
小的时候,姐妹们私房话,总觉得世上最好的郎君,也就是魏琪的模样,温柔、体贴、重情……
情窦初开时,她也因外祖母的话,幻想过和这样的表哥长长久久的幸福生活,届时她便不是寄人篱下,而是真的是属于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