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级越高越难升,有些官员一辈子也升不上去,可能死了才能得陛下恩典。
守孝之前,许伯山是从三品的卫将军,如今升了正三品,完全是意外之喜。
许活猜道:“陛下不喜成王势大吗?”
许伯山提醒:“莫要揣测圣意。”
许活立即省道:“是。”
许伯山道:“咱们只尊正统,明日面圣,如你往常一般便可,不必多做。”
许活认真思忖。
太子殿下一日是太子,一日就是正统。
可只要陛下在,储君永远都不是君。
为臣子最忌讳摇摆不定,左右逢源,一个不好便会船翻人落,侯府不想要从龙之功,不若做忠直之臣,守正,守直……
许活想明白,起身弯腰,“荣安明白。”
许伯山满意地颔首。
文氏这时候出声,“你们叔侄也真是的,用膳便好生用膳,谈那些正事作甚?荣安,快坐下。”
许活顺从地坐下。
其后,三人只谈家事,其乐融融。
隔日一早,许伯山便着官服进宫上朝。
皇后娘娘已薨,文氏要向太后娘娘谢恩,先一步进宫,许活独自候在宫城门,等待召见。
小黄门召许活太极宫觐见。
许活第一次进宫面圣,不敢行差踏错,从宫门到殿前,全程目不斜视。
入殿后,她步履从容不迫,头微低,视线微微向下。行至殿中,许活下跪叩首,拜见谢恩,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声音稳重冷静又不失少年的清朗之气。
年逾天命的景帝威严道:“许卿这侄子与平南侯府家风一脉相承。”
平南侯府上至老侯爷,下至许活,都是一张冷面,区别是老侯爷和许伯山冷硬,许活年轻俊秀,似乎更近人些。
许伯山恭敬答话:“回禀陛下,许活乃是由先父亲自教养。”
景帝居高临下,睥睨而视,“退下吧。”
许活告退,退至殿外方才抬起头,从始至终未见天颜,且只隐约感觉到,殿内还有其他大臣。
风轻轻吹来,她后襟冰凉,无人窥见。
许活走出宫门,跨上马,行了几步,又勒住缰绳,回头望向威严屹然威严的宫墙,眼中熠熠生辉。
片刻后,许活转回头,“驾!”
她也曾羡慕旁人意气风发,肆意随性,而旁人看她,何尝不是意气风发正少年。
她生于天地间,今时已是侯府世子,他日岂能久居人下?
她生有鸿鹄志,必要青云直上胜苍穹。
第17章
许活正式成为世子,直接或间接地引起了不少变化。
外人眼里,这是理所当然。
平南侯府就她一个继承人,世子之位乃至于侯爵早晚会落在她的头上。
不过私认为的继承人和朝廷在册的侯府世子,一个是白身,一个有品级,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同的。
国子监里,表面上大家都是监生,实际上家世背景身份的不同,大家互相之间态度都有差别。更遑论行走在外,身份不如许活的,皆要向她行礼。
许活内里心境其实发生了不小的转变,外人无从得知,只她自己体会。
但表面上,她一如从前。
高门出身依旧礼遇不如她的人,与她相交的寒门监生对她赞誉颇多,就连坊间提起平南侯府许世子,风评亦是极佳。
许活只能靠蒙荫,名声越好,对她将来出仕越有利。
当下,许活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习,成亲后成为世俗意义上可立业的成年人,一年半载,最多不超过两年,她就能当差……
这是计划中的顺序,计划外是,面圣十日后,崇文馆文书送到侯府,招许活入学崇文馆。
这完全出乎平南侯府的意料。
东宫有左右春坊,比照的是门下省和中书省,可以说是一个小朝廷,太子如若监国理政,左右春坊官员便可辅助太子处理政务。
崇文馆隶属于左春坊,是太子学馆,太子读书之所,也是宫中除陛下的弘文馆之外,另一藏书之馆。
而崇文馆学生定例二十,均是皇亲国戚及高官子弟,相当于伴读,日后若是太子登基,有这一段渊源,比其他官员更容易成为天子近臣。
不过太子已经二十八,早就入朝,第一批陪读的贵族子弟也已经在官场崭露头角。
当年,崇文馆的学生乃是景帝精挑细选的太子的伴读。
如今崇文馆的学生,年纪皆未加冠,学馆本身进学的意义更深一些。
今年的状元陆屿、二甲第九的李栩然都曾是弘文馆的学生,他们进了翰林院。另外还有两个学生,一个今年科举二甲中游的名次,一个通过武举入伍了,便空出四个名额。
崇文馆的学士皆是饱学之士,朝中文武大员时常去授课,即便不考虑附加的好处,只为了这样的先生和同窗,各家也抢破了头。
平南侯府没使力,旁人却不知,只道许活离开国子监去往崇文馆,乃是人往高处走,相熟的监生皆恭喜她。
唯有朱振得知后不甚愉快,“你若是走了,我在国子监岂不是孤身一人了?”
许活无情拆穿:“你一连五日皆有酒宴,歇一日,还与人约了踏青。”
朱振挺了挺圆润的肚子,安慰她:“呼朋唤友自是快活似神仙,可知己只三两个,怎么能与寻常友人等同?”
教他引为知己,许活并不如何欢喜。
朱振叹气,“你要去崇文馆,魏三郁郁寡欢不出门,寥寥知己便去二,你怎知我的苦闷。”
许活:“……”
“既是苦闷,应是无心宴饮,不如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