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活顺势道:“正好我也有事和舅母表兄商谈。”
方静宁便跟着文馨儿走了。
文馨儿的闺房,归置摆设皆十分符合世家闺秀的闺房,每一个物件儿皆有所在,丝毫不乱,就连书也是规规整整地放在书案上。
不似方静宁,有时倚在榻上看书,有时直接靠在炕几上,书随处皆有,也不教婢女收捡。
文馨儿请她坐下,教婢女们下去,便直言不讳道:“你昨日没瞧见吗,林大人对星禾颇为关注。”
发现了……
方静宁微微咬唇,“我误了你的姻缘……”
“我们这样的人家,两姓联姻是为家族利益,我运气好,父母兄长皆疼爱,却也不能免俗。”文馨儿说得平静,“便是不为家族利益,还有父母之命,总归是没有多少自个儿的选择,林大人和星禾既然有选择,你阴差阳错成就良缘,我成人之美,也是行善积德。”
她这样好,方静宁难过,“那你呢?”
“你还同情我。”文馨儿哭笑不得,“你是运气好,得了根救命稻草,否则无论如何也是强不过我的。”
方静宁哑然。
因她说得是事实,她们尚且没得选,小官小户、贫苦人家的女子更是凄惨。
周星禾算是个特例。
隔日,周家——
周星禾完全没有负担,她不觉得林牧和文馨儿成或不成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静宁试探地问:“若是林大人……”
她想问,林牧外表温文尔雅,行事却果断,若是向周家提亲,她如何打算。
周星禾根本没教她问下去,便回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林大人,只不过是灯会上偶然与人同行,丝毫没有旖旎念头。”
周星禾是有些道性的,入世为人,成亲也好,不成亲也罢,皆是顺势而为。
“我爹古板,不成婚不行,我便与我娘商量好了,将来找个门当户对、醉心山水的清流书生最好,家境简薄些也无妨,合得来便一起醉心山水,合不来,我便去做女冠,做个真真正正的‘清风道人’。”
她在自个儿家里头,关上门越发随性,甚至晃起脚,“左右我爹就是个死读书没本事升官发财的,又最恨攀附权贵,我便也不嫌旁人穷了。”
方静宁:“……”
她实在羡慕周星禾的洒然。
文馨儿、周星禾给了她不少震撼。
平素她们交谈,两人虽也透露几许心性,但直到遇事时,才发现两人实在不落凡俗。
这与许活带给她的东西完全不同。
方静宁有奇怪的情绪亟需于抒发,便胡乱写了好些诗词,有的只言片语,有的语不成句。
许活又跟伯父商议许久,回来恰巧看见最上方一张纸上写着“残风冷月,一枕幽梦”,便道:“信风送我一枕梦,明月照我三千里。”
没什么文采,意境却完全不同,许活随口一句更为开阔。
方静宁自愧不如。
许活随手拨开那些纸张,发现并不都是这样伤春悲秋的句子,问道:“你从周家回来,情绪便不同,发生何事?”
方静宁简单说了说,后道:“我与两位好友相比,差得甚远。”
许活却笑道:“你说你差得甚远,周娘子说这样有些离经叛道的话,你却坦然接受,合该你们相合。”
方静宁露出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浅笑。
许活向她要那先前为林牧和做计划的手稿,解释道:“以备不时之需,可呈给陛下作为证据。”
方静宁笑容消失,担忧地问:“陛下可会怪罪?”
“不必忧心,我和伯父有数。”
……
许活不得圣上召见,并无资格面圣。
平南侯许伯山在灯会后,向陛下陈明实情,代许活请罪。
君臣二人谈话许久,景帝并未看方静宁的手稿,手稿又完整地回到方静宁手中。
从始至终,许活都没有责怪过她。
一个好的爱人,并不在于其具有的权势和财富,而在于发生问题时对方的情绪以及处理问题的能力。
这样的爱人,哪怕另一半做错事,也不会进行无止尽的责骂和怨怪,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即便自身情绪不够稳定,能力不够出众,也会渐渐获得精神上的补给,越来越自信从容。
许活就是这样的爱人。
方静宁以为此事已经平息,却不想,过了几日,京中忽然传出“理国公府四郎与文家娘子两情相悦,携手逛灯会”的流言。
成王更是故意当着朝中不少官员的面,恭喜理国公陆弋“好事将近”。
理国公府和文家一下子站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第50章
陛下做媒和陆屿和文馨儿阴差阳错接触,皆只有几家人知晓,后续,除了林牧给文家送歉礼,又突然到平南侯府,许活和方静宁接连登几家门送礼致歉,理国公府完全置身事外。
陆屿和文馨儿发现他们之间出现一场错误的偶然之后,交流便戛然而止,全无纵情发展之意,所谓的“同逛灯会”,顶多是陆屿送文馨儿到放河灯处那一程,但他们各自戴着面具,不可能教人抓住什么把柄,借题生事。
为何会传出流言?
理国公陆弋在同僚询问时,只能表示不知情,且两家的孩子皆守礼守仪,本朝日盛,他非是古板之人,上元灯会这样的盛事,年轻男女相携者众,也并非都有私情。
理国公还称赞文家家风,回应颇有气度。
文家的家主不在京中,文家的长子还只是吏部吏部司一名普通的员外郎,不少官员询问他文家是否好事将近,要跟理国公府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