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大狗了,尾巴都跟着垂下来了。
乔四娘含笑,转而道:“我来时遇到你阿娘打酒,托我劝你,早早说亲。”
武阳兴致缺缺,“先生不必理会我娘,成亲也没什么好的。”
“为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先生呢,不也正当婚?”
乔四娘神色淡下来,“我厌烦男子。”
武阳眼神闪烁,想到从路过行商口中听到的稀奇事儿,闹了个大红脸,嗫喏:“我、我……能养家糊口,顶门立户,不想跟男子成亲……”
不想跟男子成亲……那想如何?
乔四娘早就练就一副知情识趣的本事,似乎听出了些莫名的意味。
武阳说完便有些后悔她的莽撞,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先生,我得回县衙,就陪您到这儿。”
说完,仓皇地逃跑了。
乔四娘:“……”
她倒是不想想歪,可她做得也太明显了些。
乔四娘自然比武阳懂得多,以前楼里的姑娘因着境遇相同,互相怜惜,互相取暖,她们没对外人多言,其实一道来的姊妹就有两对儿结成了对儿,正儿八经地过起了日子。
她以前偶尔会逗一逗憨直的武阳,如今武阳好似真的歪了,乔四娘心头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有些隐秘的不知所措。
另一头,武阳大步流星地掩饰慌张,一进到县衙,便直直地迎上一颗飞奔的小土豆。
一大一小眼瞅着就要撞在一起,武阳一把捞起她。
小凌云突然腾空,鬼灵精怪地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一只小手飞快地拍打武阳的肩膀,奶声奶气地催促:“快跑,快跑!坏人追!”
武阳下意识迈开步子,抱着小凌云撒腿就跑。
小凌云小手圈着她的脖子,软软地趴在她肩头,冲着身后咯咯地笑。
武阳边跑边回头望,就见连县丞在后头追。
他不知为何,气得吹胡子瞪眼,追跑还要保持着文人的风度,动作幅度不大,自是越落越远。
“许凌云!”
连县丞追不上,停在县衙大门里,怒喝:“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武阳见他不追了,步子慢下来,询问:“凌云,你又做什么了?”
小凌云满眼无辜,天真懵懂道:“凌云不知呀~”
武阳老实人,见她这般说,便没再问,抱着她绕了一圈,送她到县衙后门。
守门的护卫打开后门。
小凌云乐呵呵地跟武阳道别,进门前,倒腾着步子,来回拍了拍两个护卫的膝盖,而后学着县令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辛苦。”
两个护卫忍笑,同样一本正经地抱拳还礼。
小凌云心满意足,小跑进后宅,熟门熟路地跑到暖房前,小手使劲儿推开门,手脚并用,灵活地翻过门槛,进屋。
方静宁和许婉然都在女学,屋里没人。
小凌云踩着县令大人给她打的小脚踏,爬上暖炕,一个人也不怕,跪坐在炕几边儿上,自立更上,两只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杯水,又抱着点心碟,舒服地靠在被子上,眯着眼睛吃。
吃着吃着,小手停下。
许活处理完县务,听取了苦主的控诉,回到后宅,径直来到暖房。
小凌云睡得正香,嘴里还咬着糕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一动一动,吃得吧唧响。
许活抠出陷在厚实被子中的小童,两手掐着她腋下,提起来。
她嘴里的糕点掉落,歪着头浑身没有骨头似的,犹自睡得香甜。
许活抓着她抖了抖,“凌云,醒醒。”
小凌云脑袋瓜左摇右晃,费力地睁开眼,胖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还迷糊着,没看清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给了一个甜甜的笑,“爹爹~”
许活面无表情地放下她,“站好,莫要讨巧,你今日犯了什么错?”
小凌云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形成记忆,两只小手贴着腿,立正站直,反应迟钝地想不起来。
许活严肃,“许凌云!”
她但凡叫大名,便是不能随意含混过去。
小凌云眼神都清澈了,轱辘轱辘地转了转,心虚地问:“爹爹,坦白从宽吗?”
这是往常她犯错,方静宁维护她时常说的话,她记在脑袋里了。
许活严词拒绝:“休想!”
小凌云霎时蔫头耷脑,嘟嘟囔囔奶声奶气地坦白了罪行。
她已经开始启蒙,连县丞看着她从襁褓长大成扎冲天辫的小童,感情深厚,便自告奋勇提出为她启蒙,成了她的启蒙先生。
小凌云聪明伶俐,是个好孩子,唯独一点,整个县衙就她一个小娃娃,全都宠着惯着,颇为调皮。
一岁的时候,连县丞抱着她,她揪着老先生的胡子不松手,老先生宁可忍着疼也不拽开她的手,便可见一斑。
今天,她跟着连县丞在前衙,趁着连县丞不注意,偷偷把他的前裾系在了桌腿上,连县丞起身时没注意,险些绊倒。
许活厉声教训:“连县丞年纪大了,若是摔伤,你如何赔罪得起?年纪小便能行事无忌吗?”
小凌云淘气时没想太多,也没有那样的坏心,此时一听连县丞可能会受伤,一下子便怕了,“爹爹,我错了……”
“与我说何用?去向连县丞赔罪。”
小凌云便爬下炕,自个儿笨拙地穿上鞋子,时不时拿小眼睛瞧父亲的神色,鬼精鬼精的。
许活始终冷着脸,待到她穿好鞋子,披上毛披风,便迈开步子出去。
小凌云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她,亦步亦趋地跟到前衙,还未见到连县丞,便扯开嗓子嚎起来:“先生,凌云知错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