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退缩,在顾侯这,没有骨气的人根本不配站她面前。
宋烟并不退让,更是握紧了元笙的手:“母亲从小教育女儿,为国为君,先忧天下之事而后忧己。”
顾楚音神色并未好看半分,声音沉冷:“那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宋烟:“知道。”
一掌拍桌,杯碟俱颤,顾楚音道:“你这是在欺君!我顾氏与宋氏百年纯臣,世代忠君,皇命不敢违,简在帝心,且先帝临终特地留诏封你为新皇之后,为的就是你在闺中贤名,希望你辅佐新皇协理后宫,令皇上没有后顾之忧,更希望你能诞下嫡子,为皇上开枝散叶,所以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
顾楚音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没能把秽乱后宫这几个字吐出来,人心肉长,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
“若是如此,不必皇上降旨重惩,将我宋顾二氏百年名声毁于一旦,我便自己先清理门户,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一声喝下,宫外不明所以的秋蝉都噤声了,不敢再吱声,那一点点的秋风都不敢刮了,厚重又窒息
元笙都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刚想说话,宋烟一捏掌中素手,元笙一愣,立马噤声。
宋烟道:“女儿罪在在其位未谋其职,有失皇后职责,可,并未欺君。”
“……”顾楚音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宋烟一字一句重复:“女儿,并未欺君。”
“你说的是真的?”顾楚音身子前倾,脸侧的流苏却一动不动,同样浅色的眼睛盯着宋烟,令人想起山中猛虎的兽瞳。
宋烟:“真的。”
不是欺君,那意味着什么?顾楚音面露复杂,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终于确认她没撒谎。
顾楚音顿时坐了回去,无所谓的挥挥手:“没欺君啊,那没事了。”
宋烟猛的松了一口气,掌心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原以为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的元笙:“???”
顾侯您的坚持呢?
元笙开始怀疑人生,非常想找她哥问问,他朝上的文武百官都这样的吗?
怪不得表哥老是气到不吃饭。
119.
顾楚音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端起甜汤喝了一勺,眼角瞄了瞄双眼空茫的元笙。
给了宋烟一个眼神:看,吓傻了。
宋烟先拍了拍元笙后背,看了顾楚音一眼:是您太凶了。
顾楚音不屑:你不去瞧瞧你爹被你吓得,眼下两团青黑跟食铁兽似的,都变丑了。
其实也就一晚上,第二天宋丞相就吃好喝好睡好用最英俊的姿态迎接顾楚音。
宋烟肖父,顾楚音与宋闻二十多年夫妻,了解宋闻也更了解更宋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
但这一回,夫妻俩都看不懂宋烟在想什么。
这厢,宋烟一挑眉:所以您是来为爹出气的?
顾楚音一眨眼: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军营里的都怕我,都没人陪我说话。
宋烟歪了歪头:清理门户?
顾楚音飘忽了一下眼神:不了,我跟你爹就你一根独苗,我懒得再生一个。
宋烟轻轻一笑,跟顾楚音一模一样的瞳色泛着笑意。
顾楚音咳了一声,正色道:“所以,你爹叫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后怎么办?”
“……”宋烟扭头看向了窗外湛蓝无垠的天空,没说话。
怀疑人生的元笙忽然醒神,拽了拽宋烟的袖子:“……你掐掐我,看看疼不疼。我是不是做梦梦见了顾侯呀?”
宋烟:“……”
靠着椅背犯懒的顾楚音猛地直起腰:“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真被我吓傻了?也是,元笙这孩子在深宫长大,据说被皇上养的不谙世事,哪里见过这阵仗?绝对被吓傻了。
没什么良心的顾楚音难得良心一痛。
得不到回答,元笙伸手掐了一下大腿,宋烟嘶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双眼含泪的元笙。
元笙哽咽道:“疼吗?”
“嗯!”宋烟点头,双眼疼出了泪水,元笙可实诚,裙子底下的大腿都被掐出了淤青。
居然不是梦!
元笙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柳眉微蹙,粉腮带泪如珠滚盘,贝齿咬唇更添三分朱色。
这样惹人怜爱的美人面下的心想着:完犊子了,要被顾侯用红缨枪挑起来挂墙头晾腊肉了。
两人相对凝噎,气氛悲惨,顾侯坐在一边被这一波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仿佛面前是一对即将被拆散的苦命鸳鸯,而她顾楚音就是那挑眉横眼的恶婆婆。
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顾楚音也麻爪了:“???”
120.
元笙声音带颤:“顾侯……”
顾楚音扶了扶根本没歪的五尾凤冠,下意识直起腰板,在西戎苦恼该怎么拿下西戎王都没现在那么手足无措。
她道:“哎!你说!”
元笙:“顾侯,您别怪烟烟,这全赖我!”
顾楚音有些发蒙:“这怎么能赖……”
你字还没说出口,元笙顿时抽了口气,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流,脸跟脖子都嚷红了:“您听我说!”
顾楚音看呆了,咽了口唾沫。
宋烟也看呆了,她没想到元笙原来那么能演。
元笙哭的跟泪人似的,偏偏又哭得好看,柔弱无助梨花带雨的,铁石心肠顾楚音都不敢多加斥责,双手往下压试图用不知名的力量压下元笙激烈的情绪。
真是头一回体会到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是什么心情,也头一回感叹她那糟心女儿一点都不糟心,什么打仗打到一半跟老娘说“我不打了,这个山头好我要在这隐居出家”的宋烟都分外乖巧可爱,体贴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