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楚摸着敲着桌子想了一阵，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道：“锦衣卫的差事是干不了啦，这京师到处都是假死之人，再待下去迟早会让人给翻出来，这样，顺子，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一下。”
“是老爷，您吩咐。”
“你马上回家，带上铜锤和斧头，你几人做好出远门的准备，柜上的银钱都带上，家里其他不用管，让王妈守好家就成。城门开了，就到鸭儿胡同赵寡妇家找我，那地儿你是知道的。这城门说不定还不好出去，你们要想想办法怎么混出去才行。准备好东西，指不定说走就走。”
顺子看着他老爷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老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庄楚当然不敢现在就说让他们去送信什么的，只好随口扯个谎：“先到通州咱舅家住几天，等城里风声过了再回来。去吧。”
“好勒，老爷，那我就走了啊。”顺子对着庄楚行了一礼，想了想也给杨毅行了一礼，就离开了小院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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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庄楚显然是想多了，其实找崇祯这件事情，对于李自成来说，并不是排在首位的，反正北京城是实打实的占下来了，往南边送信的快马也已经出发了，昨晚结结实实的劳累了大半宿，后来又被噩梦惊扰，等他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一大清早的，什么事啊？”李自成推门而出，一脸不虞的看着王德化。
“回皇上……”王德化故意在这个地方犯个错，他虽然头低着，却一直观察着李自成的表情，见他也没做过激的反应，但又将有拒绝的意思，立刻改口道：“回大王，文武百官都在午门外跪了半天了，且请大王去看看吧。”
李自成暗自想了想，觉得也对，昨日已经晾了这帮人一下午，今天是得见见这帮子人了，虽说都是些贰臣，忠心可虑。但他昨晚枯坐半宿，想到崇祯溜了，这江山终归是没算坐稳，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再跳出来。而且天下那么大，咱大顺的官还是太少了，终是要些前朝的官员帮着治理。这些贰臣里面挑一挑，找些人品不错的干吏，还是可以用的。于是责怪道：“跪半天了？何不早些通报！快些引咱去看看。”
王德化自然不敢说是见他还在梦周公，不敢打扰，昨儿个挨的那几下还没消肿呢，只好连声赔罪，前面引路走着。只是两人刚出了乾清宫，还没走到皇极殿，就见牛金星高呼着大王一路小跑的追了过来。
“大王，大王，等等我啊！”牛金星的破锣嗓子在寂静的宫墙中回荡着。李自成看着身旁一脸鄙夷神色的王德化，不由得也皱皱眉，这老牛一天自诩读书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如个太监。
李自成等牛金星走近了，看他满头大汗，一个劲儿的喘，也知道事情有些急，连忙轻声道：“老牛，出了什么事儿了？别急慢慢说。”
牛金星一边喘，一边盯着王德化。王德化倒是老江湖，连忙避到一边。
“大王，出大事了，府库存银——”牛金星深深吸了口气：“府库存银竟然只有五十万两！”
“什么？！”这次轮到李自成的声音回响起来。他一把揪住牛金星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牛金星也没想到李自成的反应会有这么大，战战兢兢的重复道：“府库——府库存银，只有——”他不放心，又瞄了眼手上的纸片“五十万三千二百七十一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可是大明朝的国库，随便扫一点也不止五十万两！你看错了是不是！是不是只查了内承运库！其他的仓库漏了？”李自成吼道。
“没有啊，王爷，内承运库，户部太仓库，太仆寺常盈库，工部节慎库这些都查了，加起来就这么多。”牛金星眼睛通红，他昨晚兴冲冲的带着一帮账房跑了一晚上，这些府库看着是一个比一个大，但是一开一个不吱声，就架上那点银锭，他都不忍看，“也就内承运库多点，有三十多万两，其他几库就没有超过十万两的。”
“五十万两？！”李自成喃喃道，昨天进城，他头脑一热当街就发了两万多两银子出去。更别说从西安到北京一路上花的银子，少说也是两百万两起步，难不成自己花了两百万两军费，就是来抢这五十万两的？
怪不得崇祯不招安，原来是个穷鬼，根本没钱招安！他那几个宗藩王爷，哪个不比他有钱。
亏大了，亏大了！早知道，还来什么北京城！老老实实呆在西安种田不好嘛！
李自成仍不甘心，再次问道：“账目可核对清楚了？”
一听这个，牛金星更是火冒三丈：“哪儿有账啊，大王，但凡是府库的账本，都让那帮混蛋给烧了。大王，你还没看出来嘛，这些狗官是拿咱们大顺销账来了！”
“销账？什么意思？”
“改朝换代，府库失火，这账就无从查起，前朝贪墨的赃款自然就落袋为安啦！留的这点钱就是装装样子，打发叫花子呢！”这事儿做的明目张胆，只是李自成恼怒之下尚未想到，牛金星只好解释一番。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是想看看老子的刀快不快了！”李自成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用力的咬着牙，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王德化，大吼道：“管内帑的是谁，叫过来！”
王德化虽然站得远，可这两人如此激动下，谈话内容他是听了一个不漏。还能是谁，必须是王承恩啊，能陪崇祯烧房子的，自然揣着崇祯的钱袋子，再说谁叫他烧成灰儿了呢，总不能说是自己吧：“大王，平日掌管内帑的是太监王承恩，他昨日已经在寿皇殿自焚了。”
“账目呢？又是谁在管？”
“也是王承恩在管啊。”
这就属于是顶风作案了，看来昨天那几个大嘴巴还没让他彻底的找准自己的位置，李自成和牛金星两人狠狠的盯着王德化，我问个啥你都给我搞死无对证是吧，王承恩既然跟着崇祯自焚了，他还能有闲心去烧账本吗？
“大王，老臣句句属实啊！”王德化见李自成脸色不善，啪的一下就跪下了：“确实是王承恩掌管内帑，至于谁烧的账本，多半是内承运库那帮硕鼠。大王，别急，只需将人交到诏狱，不消三日，奴婢定能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