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半个月后，镇西军凯旋归来，在朝堂之上，亓封宣布册封亓业为太子的消息，震惊了满朝文武。
太子的册封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毕竟圣上才堪堪四十岁，正值壮年，莫非当今圣上是想提前将皇位传给太子，才这么早就册封太子。
不管满朝文武怎么想，太子终究是册封完毕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亓业就是铁板钉钉的大越国储君。
随之而来的是太子迎娶正妃及侧妃的消息，正妃乃是当朝大学士嫡女，侧妃仅仅是一家酒楼的传人，还是个男妃。
朝廷里反对的声音大了起来，尤其是几个世子的追随者，玩命地蹦跶，一会上疏，一会死谏，就是想借着男妃这个黑点，把亓业拉下来。
太子纳男妃，这是大越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丑闻，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民间，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尽管民间有契兄弟的风俗，可皇室乃是天下标杆，就这么大不韪地将男风摆在了明面上，不管是清贵还是权贵，都极为一致地反对。
贺府罕见地没有发声，沉寂了下去，这段时间都连续请假告家，圣上也并未斥责，而是容忍地默许了。
贺府嫡孙在内宫的事，在民间并未宣扬开，但在朝堂上不是什么秘密，朝臣们不敢多议论帝王的风流韵事，但与贺府交好的官员，近日来都躲着贺府的两位重臣。
亓封态度称得上是玩味了，他召来了亓业，问他是否一定要纳男妃，亓业沉默片刻，最终低下了头。
所有人都在反对，即便是一向疼爱他的武王妃，也是疾言厉色地呵斥了他想要纳男妃的心思。
最终，周义纳为侧妃的事，不了了之，取而代之的，是侧妃改了人选。
周义，成了亓业的外室。
纳妃的日子，选在了两个月后。
朝堂上的事，亓封没想着瞒着贺黎安，宫人时不时就会吐露些消息，贺黎安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终于，贺黎安病倒了，太医诊断后，直言心思太重，只能好好养着，等人想开了，人就能痊愈了。
亓封匆匆赶来，有心疼有怜惜，他盯着苍白无力的少年，良久，才温声说道: “他连周义都护不住。”
是啊，连纳侧妃都不行，更何况是正妃，太子乃是皇室的象征，决不能做出有失体统的事。
似乎被亓封的话触动了，贺黎安扭过脸，怔怔地望着亓封: “我想去他的婚礼。”
看着亓业大婚，想必少年就会死心了，亓封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不管会发生什么，他都护得住他。
这两个月来，亓封日日都呆在这处宫殿之中，与少年同吃同睡，快半年的时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碰过少年，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不是一个心里有其他人的爱人。
终于，亓业大婚的日子到了。
这天，贺黎安一反常态，早早就起来了，他坐在宫殿院内，寒冬腊月又闷又冷，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这样的寒冷，反而让他的脑子清醒起来。
系统蹲在他肩膀上: “宿主，其实你也是伤心的吧。”
贺黎安半阖着眼，软软地倚在身旁的红木柱子上: “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游戏而已。”
系统一时语塞，没敢继续说什么。
宿主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强悍了，毕竟对于凡人来说，是实打实的近二十年的情谊，亓业对贺黎安的包容宠爱不是假的，能够轻飘飘说出不在意，宿主想必是真的不在意，他确实只把这些任务当成游戏在做。
武王府早早地就装扮起来了，偌大的王府淹没在喜庆中，红色的丝绸弄成各式各样的花样，装点整个王府，就连树上，都挂上了一团锦缎花球。
亓业刚封太子，原本该在太子府举行婚礼，然而太子府还未建好，故而在武王府举行。
这天极其热闹，正妃侧妃都是京中高官嫡女，正妃乃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单单是嫁妆就堵得街上满满当当，足足绕着街走了三圈才作罢，侧妃稍差一些，但也没有落下风头，八十八担嫁妆看得街上路人眼睛都直了。
太子娶亲，与天同乐，以往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也就太子娶亲能引得万人空巷，据说武王府侧门有专管发铜钱的管家，只要前去恭贺的百姓，都有铜钱可以拿。
太子娶亲本就吸引了许多百姓前去观看，加上还有铜钱可以拿，想着沾点喜气的百姓更是将武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热闹了大半日，百姓才渐渐散开，但还有站在那没走的，据说今晚，圣上也会恭临武王府，他们可从未见过圣上的威势仪容。
果不其然，还未到夕阳落下，御林军就鱼水从宫内涌出，皇宫跟武王府这段路两边镇守，百姓缩着脖子，不敢靠得太近。
威严的天子仪仗缓缓而过，很快就停在了武王府门前，武王携着妻子，一干朝臣跪在门口，齐呼万岁。
“起来吧，今日太子纳妃，众卿无需多礼。”今日是太子大喜，亓封脸色竟也带着些笑意，他身后跟着太监总管张福禄，还有一连串小太监。
直到天子进了武王府，御林军也没走，始终镇守在道路两旁，百姓今日目睹了天子仪仗，与有荣光地三三两两低声炫耀去了，渐渐地，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冬日的夜来的早，天色刚暗，纳妃的仪式就开始了。
武王府中到处都点着火盆，点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碳，无烟无尘，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下人们有序地穿梭在府中，一点都不显得慌乱。
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可是贺黎安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或许，他是被逼的，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穿着新郎服的亓业牵着新人缓缓走了进来，高大英俊的男人，娇美柔顺的女人，多么的般配，贺黎安愣怔地看着新人走过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无喜无悲，甚至原来想好的一定要冲出去质问他都做不到。
“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新娘被送入了洞房，庆祝的恭贺起起伏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高兴得那么真心实意。
贺黎安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原来，他不是不愿意的，刚才的亓业，脸上明明是挂着笑的。
无需再问些什么，笑容就告诉了他一切，贺黎安浑身的力气潮水般退去，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
身体一软，贺黎安倒了下去，这半年的疲惫和坚持，已经没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幸好亓封带来的小太监够多，贺黎安仅仅是倒了下去，就有无数小太监扶住了他，隐藏在太监中，倒是没人察觉到异常。
武王府的后院中，周义抱着手炉站在院中，不远的丝竹声清晰得传入他的耳内，他喃喃自语: “世子，若这是您所愿，就算是赔上性命，周义也在所不辞。”
亓业表现得很大体，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不高兴，亓封暂时放下了心，只要两个人对对方都已经死心，假以时日，黎安的心一定是自己的。
等亓业上来敬酒时，亓封大方地一饮而尽，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 “明日起，朕便宣布你可以太子身份监国，镇西军的虎符可暂留在你身边…业儿，必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啊。”
亓业狂喜，连忙跪下: “臣必定日日勤勉，不负圣上所望。”
“过几日你的身份便会入册，该换称呼了。”
“多谢……父皇。”亓业是武王世子，想做太子必得改在亓封名下，做亓封的儿子，以后，武王及武王妃不再是亓业的父母，而是臣子。
热闹了一整日，终于婚宴落下了帷幕，回宫的马车上，贺黎安幽幽转醒。
亓封并未多言，只是递给他一杯热水，氤氲的雾气湿润了贺黎安的脸，他哑着嗓子: “多谢圣上。”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亓封不欲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小人，说起自己年少时的趣事来。
“我幼时有一玩伴，字宸之，初时，年少式微，少不得被此人欺负，但父皇下旨让其做我的伴读，也只能看着他日日在侧……”
忽而，马车猛地顿住了。
厮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刀剑碰撞，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响亮。
张福禄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抖着唇忙道: “圣上，有刺客，您快躲起来。”
“朕在位三十载，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亓封怒极，自他在位以来，刺杀下毒等手段在后宫绝迹了，可不代表他不记得这些，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会是什么人，在京城中刺杀他。
一支冷箭从高空中袭来，亓封偏头多开，冷箭钉在了马车上，尾羽震颤。
“这是要朕的性命了!”盯着这支冷箭，亓封将之拔了下来，上面赫然带有草原王廷的印记。
草原王廷中有亓封安排的人，但此事与覆灭王廷相关，知道的人极少，况且，草原王廷的刺客如何能躲过重重追查进入京城，想必是京城之内，有人勾结了。
亓封一瞬间想到这些，他抽出马车内的剑，挥舞着割下刺客的头颅，尽管政务繁忙，可亓封从未将剑术落下，反而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中越发精湛，就算在武林中，也是一流高手。
系统紧张兮兮地飘出来落在了贺黎安肩膀上: “这些刺客从哪里来的，还选在了今天这个日子。”
太子大喜之日跑出来刺杀大越国的帝王，这摆明了是造反啊，系统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鸭梨星君器灵的声音匆匆传来，罕见地惊慌失措: “系统1314号，快离开那个小世界，现在立刻马上。”
器灵打了个哆嗦，正要问些什么，器灵就连接不上了。
糟了糟了!肯定是出大事了，系统不敢耽搁，拉住了宿主的袖管: “宿主，出事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看戏的贺黎安:
系统咬咬牙:就算本次任务没完成，宿主也可以回原本的世界三天。
贺黎安一把扔下手里的水杯:好咧，等我一分钟，好歹把后事交代一下，不然游戏体验感太差了。
系统不敢催宿主，点头强调:只有一分钟哦。
贺黎安打了个ok的姿势，一分钟足够了。
倒计时开始。
贺黎安神色漠然，他从马车的暗格内抽出一把匕首，然后一把拔了出来。
张福禄还在那哎呀呀地叫着，看到贺黎安掏出了匕首，唬了一跳: “贺少爷，您从未习武，还是呆在马车内，以免圣上分心。”
“出去。”贺黎安手持匕首，横在了张福禄胸前。
张福禄这下子不敢多说什么了，他连滚带爬地从马车内跳了下来，暗忖这贺小少爷究竟要做些什么。
御林军和刺客们激战着，双方的伤亡都不断增加，刺客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冲来，御林军一时间无法战胜。
亓封在和一名蒙面黑衣人对战，黑衣人武功同样不弱，两人势均力敌，无法分出高下来。
系统呆呆地看着宿主慢慢走到亓封和那个黑衣人跟前，手中的匕首发出银色的光芒。
“亓封。”贺黎安看着打得激烈的两人，悲伤而愤怒: “蒙宸之死在了你的不信任，而我是死在你的执念!我是蒙宸之的时候，你从未好好珍惜，直到蒙宸之死了，你才追悔莫及，前尘往事随风去，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为何你辜负了上辈子的我，还要剥夺我这辈子的幸福!因果至此断，此后，绝再不相见!”
不管听完这些话的亓封是何反应，说完这些，贺黎安决绝地将匕首刺进了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跳跃的心脏死寂了。
不多不少，正好一分钟，随着贺黎安倒下，他的魂魄被吸纳入系统空间之中，随后系统破开了这方小世界，前往地球，正好错过了自天上而来的谪仙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