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难道还要我为你做更细致的解说吗?一想起那些龌龊的事情,我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侮辱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换了个话题:“珍姨——你该认识吧?”
姑娘果然很配合地转移了注意力:“嗯,她待人和蔼又亲切,是个很好的人。”
他微笑着说:“她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个好姑娘。”
婷婷不解地从后视镜中看着他的眼睛。
他进而解释说:“其实,她是我母亲的姐姐,我的姨母。从年轻时就在童家工作,终身未嫁。两年前,去世了。我回来奔丧,顺便就在这边找工作了。”
听闻此言,清澈的眼睛里泛起哀伤的涟漪:“对不起,我不知道……”
“听说之前,她一直很惦念你。”他提议说,“改天去看看她,好吗?”
“那太好了,不过……”
说着,她蹙起眉头,一脸忧虑。
他善解人意地说:“担心被他发现?”
姑娘沈默不语,愁苦的神情已经给了他答案。
直到此时,他才轻叹一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确定,他真的很在意你。其实,今天……正是他让我去方壶见你的。”
“是他?”不安的脸上写满诧异。
“是呀。不过,估计现在,他肯定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的做法。”琬成亦如过去一样,顽皮地笑起来,“私奔?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要是被童少爷捉到,就不好玩啦。他肯定会扒了我们两个的皮,搞不好还会游街示众丶浸猪笼……”
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过后,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为自己再次卷入这位少爷情感事件的“不幸遭遇”而慨叹。
然后,重新振作精神,转过身来,真诚地看着她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跳湖吗?”
听到问话,苍白的脸庞刹那变得绯红,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窗外,焦虑的手指不住地捋着散落下拉来的一缕秀发,似乎有很难以启齿的理由。
看这光景,他知趣地说:“算了,当我没问。”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声音轻轻地回答:“我有了……身孕。”
琬成只觉得一阵窒息,脑袋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傻楞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在大脑还没想清楚状况之前,嘴巴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启动了:“这不是喜事吗……”
婷婷低垂眼帘,紧抿嘴唇。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擡起头,毅然直视他的眼睛,字字掷地有声地说:“孩子,不是他的。”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四十四章 白纻人家
夜色深沈,一辆轿车火速疾驰在通往市郊的公路上。不多时,又转入乡间小路,几经辗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白石村。
一位头发花白丶身材敦实的中年人匆忙从车里下来,一路小跑,进入一间低矮的乡间小屋。
一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小腹微微隆起的美丽女子。两人一照面,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姐……”
中年人低沈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诧异的脸上说不清楚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恐多一些。
姑娘红着脸,问候道:“钟叔,您来了……”
“谁来了?”
伴随着甜美的声音,厨房的门帘一掀,一位面容娇美的青年手托汤盘,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来人,他神情不自在地说:“爸爸,您怎么来了?”
“跟我出来。”
说完,中年人阴沈着脸出了门。
他放下汤盘,冲着她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随后跟出门去。
刚一出门,就遭到了父亲连珠炮似的数落:“你怎么可以带她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为了找到你们,少爷已经把市里翻了个底朝天……”
眼看父亲烦恼急躁地直跳脚,儿子却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道:“噢,哪一个?”
听闻此言,父亲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废话少说,快把她还回去!”
对此,他并没有急着给出自己的决定,而是冷静地说:“我记得您说过,‘得人恩果千年记’。——如果说,任劳任怨为童家做苦工丶偿还恩情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要帮他们害人?”
然后,看到父亲的脸扭曲着,不言不语,他继续质问:“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是做过什么坏事,您为何几次三番要把她送进火坑?”
听到儿子不客气的“质询”,父亲情不自禁地反驳道:“怎么是‘火坑’?三少爷,不会伤害她的!”
“是呀。”他冷笑一声,不买账地说,“那么,那一位呢?”
像被打中七寸的蛇,激愤的父亲瞬间萎蔫下去。沈默半晌,瓮声瓮气地问:“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进而反问父亲:“您会怎么办?——把她在这里的消息告诉童家?”
听他这么说,父亲顿时激动起来:“如果我想告密的话,为什么还要深更半夜偷跑来找你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若有所思地轻叹:“如果您能来白石,三少爷也一定会想到。这里,已经不是个躲避的好地方了。”
父亲愁苦地看着他说:“带着一个有身孕的女人,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擡眼望着无尽黑夜里闪耀的群星,喃喃说道:“只要不被找到,到哪里去都好……”
“唉……”
无奈地叹息过后,父亲忍不住问他:“琬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沈吟片刻,坦然回答:“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应该这样做。”
得到这样的答案,父亲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要记住,我们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儿子认真地点点头,郑重应允道:“您放心,我不会做出以怨报德的事情。我……只想保护她,远离伤害,而已。……”
转眼,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良?村里,天空湛蓝,明净无云。
简朴整洁的民房中,身怀六甲丶即将临盆的女子痴痴看着坐在身边丶聚精会神缝补衣服的秀气男子,红润的脸上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
那捏着银针丶翘着优雅兰花指的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工作,好奇地问:“笑什么?”
虽然有些难为情,她还是坦诚地回答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男人帮我缝补衣服。——能够嫁给你的姑娘,一定很幸福。”
“是嘛……”他重新低下头,一边缝补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把这份幸福留给你,好不好?——我救过你两次,以身相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的脸上立刻被红霞浸染,赶忙岔开话题:“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受苦,丢了工作,远离家乡。”
他“嫣然一笑”,力图平覆她的不安:“说什么傻话,有你在身边,怎么能算得上‘受苦’。”
然而,她依旧担心地说:“好久没有钟叔的消息,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牵连,过得好不好……”
听闻此言,他再次停下针,平静地劝慰她:“不必担心,爸爸为童家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不会难为他的。而且……虽说白石是我母亲的故乡,但是我对那里并不是很熟。——实际上,我是在乐园长大的……”
“乐园?”
她不禁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脸疑惑。
他呵呵一笑:“说来话长,还得从我的祖父——钟粲——说起。”
“钟老?原来数学系建系元勋是你的祖父!”
令她惊异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袭过来,不由得像看怪物一样注视着他。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不能从那张美艳的脸上找出一丁点可以跟数学挂钩的线索。
“想不到吧。”看出了她的诧异与疑惑,他毫不避讳地坦言道,“我的祖母也是数学系的教授呢。——不过,身为独子的爸爸却一点数学天赋都没有。当然,我也没有。”
说完,他不忘手中的衣服,一边继续工作,一边讲述故事:“祖父祖母去世以后,作为明德大学建校八大金刚之一的后人,爸爸被安排在数学系总务科工作。不久,遇到我的母亲。……后来,我出生了,母亲却病故了……所以,为了纪念母亲,爸爸决定让我随母姓,姓白。”
听到这里,她不禁感叹:“钟叔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对此,他颇为自豪地说:“的确如此。爸爸薪金微薄,母亲生病的时候,一直靠童家资助。母亲去世以后,虽然老爷什么也没说,爸爸还是主动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决定到乐园去侍奉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