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说越离谱,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嘲讽完了,光辉声音低沈地说,“倘若你真像自我标榜得那样‘纯情伟大’,当初为何要去招惹静英?——这又是出于什么‘高尚’的动机?”
光赫根本不想回答有关“静英”的任何问题,下意识地扭转脑袋,对光辉的话语充耳不闻。
见弟弟一副装聋作哑,故意回避问题的样子,光辉心中暗暗认定了他是做贼心虚,不由得妒火中烧:“你这个自私自利又道貌岸然的家夥,如果打从一开始就认定她不是自己的女人,就不应该插手她的事情!”
说话间,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她跟你记忆里的婷婷相似,所以在没找到正主之前,就拿她开心,当成暂时的替代品!”
“荒唐!”“婷婷”的名字刺痛了光赫的神经,勃然大怒道,“婷婷就是婷婷,没有谁能够被当成她!”
“那么,婷婷又被当成了谁?对于你而言,她到底是什么——今生至爱?用来标注好胜心的奖品?还是缅怀无法实现恋情的古董?”
面对得理不饶人丶牙尖嘴利的光辉,光赫刹那明白了光瑞的感受,也有一种想冲上去掐住他脖子的冲动。
“三百年来目光都停留在一个人身上,除了无法转移视线以外,是不是连心理都扭曲了?所有人在你眼里都只是取乐的玩物吗?”
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说得光赫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回敬他:“你有什么样的资格来说我!你的所作所为又有多少算是光明正大!”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童家!你以为我真的贪恋爸爸的产业?如果这些资产落到光瑞手中,你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吗?”被戳到痛处的光辉一声怒吼,“你不知道,他为了一个荒唐的传说已经害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
光赫歇斯底里地一声尖叫,结束了兄弟二人脸红脖子粗的争吵。沈默半晌,光辉喃喃自语道:“你知道……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好好谈谈,把彼此搜集丶积攒的信息共享一下了。”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
看来光赫还在为刚刚一番吵闹生闷气,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的提议,扭头就往门的方向走去。
“也好,改天时间充裕,坐下来慢慢聊。”看着光赫急不可耐地要离开,光辉不忘善意地提醒他,“给你一个忠告:婷婷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暂时不要出现在她的病房。”
光赫头也不回,边走边说:“也给你一个忠告,如果再不动手的话,你悉心守护的家业就会毁之殆尽。”
“家业也有你的一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夥,也应该负起责任……”
不等光辉把牢骚发完,光赫便重重地甩门而去,强烈的震动惊落了挂在墙上的那副“花蝶图”。——虽然光辉伸出双手,猛地冲上前去,却也没能挽救它坠落的命运。纤薄宣纸被地上凌乱垃圾的尖锐棱角划破,害得主人不住地叹气。那哀痛的表情,仿佛道道裂口不仅伤害了精美的画面,更在他心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零七章 始料未及
夜幕降临,结束一天的工作,光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隐隐作痛的右脚来到了不夜天酒吧。他一改往日的轻松做派,既没有嬉皮笑脸地找老板插科打诨,也没有悠闲自得地品酒聊天,而是要了几瓶烈酒,在面前的桌上一字排开,然后,一杯接一杯地猛灌自己。
其实,从这位特殊客人进门开始,静英就注意到他的神情与平日截然不同——仿佛脑袋上顶着厚重的乌云一般,低头耷脑,脸色阴沈——再加上那“腿脚不利索”的走路姿势,便直觉到今天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本想让他自己冷静地待一会儿,自我平覆心情。不料,“二少爷”竟然要了那么多烈酒。随后,更像是得了热症,迫不及待需要消除燥渴一样,“畅快”地一通暴饮。
看到那种闷声不响的“自虐行为”,美人不禁眉头一皱,当即轻移莲步,翩然前往,拦下了他手中的酒杯:““我这里的酒是用来品味,不是用来灌醉自己的。”
畅饮的“兴致”被突然打断,光辉却并未气恼,慢悠悠地擡起头,眯着已有几分醉意的眼睛,说:“哈……原来丶原来你还蛮丶蛮关心我的……”
“不要误会,我是关心其他客人,怕他们被你吓跑——而已。”
说完,静英从他手中拿走了酒杯。但是,没想到,她刚转过身去,还不曾离开,光辉就举起酒瓶,直接对着瓶口,继续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
此刻,美人已经是峨眉倒蹙丶凤眼圆睁,不顾淑女的风范,一把夺下酒瓶,厉声质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与此同时,酒瓶似乎不情愿离开主人温暖的大手,恰似情人离别的眼泪,眷恋地把腔子里的酒水洒到了光辉的身上。——眼看他考究的衣服上绽开了大朵酒花,静英下意识地闭上嘴巴,霎时收住了正要喷涌出的怒气。
原本以为他会神经质地跳起来,抱怨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趁机借题发挥提出各种无理要求。但是,他却只是安静地坐着,心神恍惚,如同傻了一样。——见到这般光景,静英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瓶,轻轻坐到他的身边,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愿意跟我说说吗?”
听闻此言,光辉缓缓擡起头,面无表情,目光僵直地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静英受不了帅哥“深情”的眼神,想要赶紧找借口脱身之时,他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泪花,近乎哽咽着,说:“我心爱的《花蝶图》……没有了……”
“就因为这个?”见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静英竟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乔良先生创作的《花蝶图》?”
光辉悲痛地点点头,随即沈默起来。——虽然静英觉得为了一副画闹情绪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也看出他是真心心疼了,便安慰他说:“没事的,改天拜托乔先生重新画一幅就好。哦,如果你觉得难为情丶不方便出面的话,小女子愿代劳,前去求画,然后赔给你,好吗?”
光辉静静地享受着美人的关心,末了,忘乎所以地嘀咕道:“直接把自己赔给我,岂不是更好……”
“阁下得寸进尺的毛病,真是无药可救!”
美女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转眼就变成青面獠牙的夜叉凶相。斥责的话音未落,她便站起身。然而,没等迈步离开,就被他的大手一把拉住:“是无药可救——因为中了一种叫做‘爱你’的毒药。”
静英不解风情地推开他的手,冷冷说道:“若是阁下再这么油腔滑调地讨厌嫌,我就在门前挂上‘狗与童二少爷不得入内’的牌子!”
“不用这么夸张吧,太伤人自尊了。”光辉苦笑一声解释说,“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就算劳烦小姐求乔先生再画一幅《花蝶图》,那也不是我原来的那一幅了。就像失去了原配,没办法用妾室顶替一样。——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丶见异思迁的人。感情专一丶从一而终才是我的真实写照。”
听到他大言不惭的自我标榜,静英甚感无奈,俄而转念又想,既然他开始没羞没臊地说这些胡话了,那就表示,他已然恢覆常态,摆脱了烦恼的困扰。不过,与其任由“二少爷”在这里胡言乱语,惹得客人和侍从看自己笑话,不如主动出击,堵上他那张讨人厌的嘴巴。
她这么想着,神情慢慢柔和起来,重新坐回他的身边。一边就地取材,调着美酒,一边轻声细语道:“今天……既然光辉少爷这么有兴致,那么,我们就不要再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烦心,干脆喝个痛快吧。”
“难得,一幅画换来美人作陪——也值了。”
说罢,光辉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静英忍不住嗔怪他:“说了不要喝这么快,对身体没好处。”
他咧开嘴,笑着回答:“喝闷酒才会伤身,我是因为——‘高兴’。”
就这样,两人并肩坐在迷幻缤纷的灯下,听着悠扬舒缓的乐曲,在芬芳飘渺的酒香中,品味着各自杯中的甘苦。祥和愉悦的氛围里,时间不知不觉地悄然流逝。不知夜深几许,光辉依旧没有离开的迹象。
静英不自觉地拈动剔透的高脚杯,变幻的彩灯照不出她脸上真实的表情:“听说……三少奶奶回来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