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季敏提起辛玥的时候,先看着的人是林枫,其实是能看出他的表情有些异样的。因为锦衣卫从来不是孤陋寡闻之辈,有些京城普通人都知道的消息,他们只会知道得更加清楚。
比如辛玥,其父辛大人乃是太子太傅,若是圣上百年之后太子顺利继承皇位,那么他便是帝师了。那位辛姑娘,家世、容貌、才华,不论哪一样,在京城都是能占上排名的。不说位列一二是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并不太多,不如其他榜上有名的闺秀那般招摇。
在季敏错开眼神的时候,林枫看向了唐敬言所在,林枫因为唐敬言的关系,曾经见过辛玥几回,虽然两人没有实质性的交谈或者对视,但作为旁观者,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好似是有些什么的。不过当时,他们大人还没站到高处,还和青蛙是亲戚,而那位,一直都是天鹅。
现下,大人待柳姑娘是实打实的看得见的好,想来当初应当是众人和他齐齐都误会了吧。
“她认识你。”
唐敬言其实知道柳欣妍说的‘她’是谁,但伴随着那人名字而起的,全是不好的记忆,那些都是唐敬言不愿意回忆的。
“谁?”
“她说她叫辛玥。”
“认识我的人很多。”唐敬言这话倒是不假,于京城之中,他的名声真当不小。即便这些年他已经内敛了许多,但架不住有些人总是把他早些年的事情翻出来四处宣扬。谁还没有年少轻狂、肆意张扬的时候了?
“她说她要见你。”
唐敬言的这一声轻嗤,和那个踢打辛玥的锦衣卫如出一辙,让人无端就能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所以你不是被吓着了,而是醋了?别想太多,她几年前就定了亲了。”
“你也认识她?”不然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知道她亲爹唯一的学生是谁吗?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那他们家……”
“嘘。”唐敬言给林枫甩了个眼神,林枫会意让墙内外趴着、蹲着的兄弟们都警醒些。重新戒备了之后,唐敬言才又开了口,“寻常人家父子之间都难免有些小矛盾,更何况天家。但儿子毕竟是亲生的,子不教父若无过的话,有错的肯定就是儿子的师傅了。”
林枫:“……”这话说得真好,一点儿毛病都找不出来。
柳欣妍静默了一会儿,话题忽然又转了回去,“如果她早些年就已经定了亲事了,那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不是说要见她的未婚夫婿,反而是要见你呢?”
“哦。”那个没担当的胆小鬼,“他家中长辈骤逝,随他爹扶灵回乡去了。”
“这么巧?”说完之后,柳欣妍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当,好像暗喻那位长辈死的不是时候一般。
不想,唐敬言却很认真地接了话,“是挺巧。至于为何要见我,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信了那些个流言吧。”
唐敬言伸手捏了捏柳欣妍的脸,“最近京城里有好些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说唐敬言是个见着美人就走不动道,只想着徇私枉法的。”
如果季敏不在一旁虎视眈眈,唐敬言本来是想捏柳欣妍的下巴的,这会儿捏住了她的脸,把她的鹅蛋脸扯成了大饼脸,本来还算旖旎的气氛顿时就有些好笑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真是伤风败俗!”
在估计唐敬言和林枫能处理的情况下,其余锦衣卫一般都是会继续蹲守各自位置的。不想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一个老婆子能有这么大嗓门。
在七星村窜门窜习惯了,在大孙子说门上头金光闪闪的两个字是‘柳府’之后,柳何氏根本没想叩门,直接推开了虚掩的大门,就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了半倚在唐敬言怀里的柳欣妍,虽然柳欣妍的面容较三年前有了明显的变化,但一旁站着的季敏还是很快印证了柳欣妍的身份。
柳何氏之所以这般激动,是因为她早就暗地里给柳欣妍安排好了姻缘了,便是一路同行的庄家少爷。
庄家在七星村那儿,确实算是富户,三丫最开始的时候也十分心动,就算他长得十分敦实,三丫本也愿意将就一二,但一路行来,随着眼界渐渐开阔,三丫的心也活络了不少,按她说,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庄少爷那长相也就配得上他们家长得最丑的四丫了。
柳何氏觉得有道理,但又担心傻子一样的四丫拿捏不了庄少爷,以后没法从庄家往柳家扒拉银子。聪明的三丫立马就提起了季敏了,道只要季敏在,向来孝顺的四丫肯定会好好想办法的,更何况还有元宝。
就这样,柳欣妍和庄家少爷,这俩素不相识的男女,直接就被这对祖孙凑成了一对了。
想着她一路上昧着良心替柳欣妍说了一堆的好话,这会儿才进门就被庄家少爷瞧见她这不检点的模样,柳何氏就气得不行,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越想越气,开始用家乡话骂骂咧咧了起来。
除了被吵得耳朵疼,柳欣妍没有太大的感觉,当你对一个人没有期待的时候,她是伤害不到你的。
唐敬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观她神色和动作,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在唐家做少爷的时候,唐敬言就不是个能受气的,更何况他现在是‘唐阎王’。
二话没说,直接让人给她捆起来了。林枫没亲自动手,但有出言指点一二。
“这里这个结可以打得松点,因为你打松了她才会挣扎,她挣扎了才会扎得更紧。这样结果一样,但你省力了。”
“你,你是什么人?快让他们放开我祖母!”
明明是旁人动手捆的柳何氏,林枫在一旁盯着的,但三丫却偏偏走到了唐敬言跟前质问,很明显是醉翁之意。
与她相反,柳家其余三人和庄家少爷都安静地站在原地,因为在她们祖孙大吃特吃的时候,他们几人去凑了热闹,亲眼看见了锦衣卫奉命抄家的场景。而这院子里头站着的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所谓飞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