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傻的惊愕在原地,下一瞬,徐忘云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整个人便仰面摔在了地上。
众人谁都没瞧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道童目瞪口呆,看见徐忘云拿着一柄长剑,剑锋并未出鞘,两三下便将那群大汉掀翻在地。
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张大壮一群人欺软怕硬惯了,知道自己今日碰上了硬角色,爬起来就跑。围观众人也都三两散去。徐忘云将剑收回腰间,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
小道童从吃惊中回过神,结结巴巴的回了徐忘云的问题。
他说他是柳清观的道童,师父死了,便收拾行囊跑了出来,来这吃饭不是故意不给钱,只是荷包被人偷了。
徐忘云点了点头,为他指了路,“前面不远就是当地的临水观,观主是个宽厚的人,你去投奔,他会收留你的。”
小道童愣愣看他,就见忽然有个什么东西被抛进自己怀中。他傻傻低头,见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然后他就见那个身手不凡、好心的俊俏哥哥转了身,竟是这就要走了。
小道童性子怯弱,人却机灵,心下一转,忙跟上他:“恩人!恩人!让我跟着您吧!”
“……”徐忘云停住脚步,冷淡道:“不成。”
“求求您了!”小道童殷勤道:“我会洒扫砍柴,洗衣做饭,我还会编竹篓!我编的竹篓又漂亮又结实,可耐用了!”
徐忘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顿感一阵头疼。
才走一个,又来一个?这算什么事。
他坚定道:“不成。”
他抬腿便走。那小道童却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恩人带上我吧!我叫宋多愁,恩人叫什么名字?恩人你身手真好!我能拜你为师吗?师父?师父!”
徐忘云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冷硬道:“不能,闭嘴。”
宋多愁叽叽喳喳,一刻不停,像一只话多的小麻雀。徐忘云怎么也甩不掉他,又不能真的将他丢了不管,双腿便拐了个弯,向着临水观的方向走去。
干脆到了临水观,直接把他丢进去吧。
二人身旁一条蜿蜒河中,带着斗笠的采莲女乘船驶过,路过徐忘云时,瞧他一眼,竟远远往他怀里扔了个莲蓬。
“小公子!”采莲女大胆冲他笑道:“阿妹请你吃莲子!”
徐忘云措不及防接住,身旁宋多愁眼巴巴看着他:“师父,为啥她不给我阿?”
“……”徐忘云垂眼看他,将莲蓬递给他,“我不收徒。”
“哦。”宋多愁有奶便是娘,并不计较什么师父不师父的,欢天喜地地接过,剥开就要往嘴里送。
都快挨到他嘴上了,宋多愁又动作忽然顿住,讨好地递给徐忘云。
“哥哥,你吃,给你吃。”宋多愁小心翼翼,殷切地冲他笑:“都给你吃。”
“……”
徐忘云低着头看他,盛夏日光透过茂密柳叶细碎而下,将宋多愁手中洁白的帘子映得珠玉一般。
他默了半响,轻叹口气,接了过来。
第30章 黑衣男子
人间四季更迭,斗转星移,草木枯了又绿,又是一年春来时。
两年后。
漠北。
城中一处僻静巷子中,跑出个满脸兴奋的小童。
那小童瞧着面容稚嫩,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手里举着个小木剑,欢天喜地道:“师父!我做到啦!我把那群王八蛋都打跑啦!”
正是长高了的宋多愁。
徐忘云抱臂倚在巷口,见他出来,道:“不错。不是师父。”
“哦!”宋多愁圆圆的眼睛一转,蹦蹦跳跳跟上已经接着往前走的徐忘云:“云哥哥,他们为啥要去抢钱?有手有脚的,干嘛不去找个营生做?”
徐忘云说:“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
宋多愁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应一声,又说,“那云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吃饭。”
宋多愁立时欢呼一声,此童一不爱财二不求权,生平最爱两件事——吃饭和看木偶戏。立时蹬鼻子上脸:“吃啥?能吃桂花糕吗?能吗?”
世间众多美食,他又唯对甜食偏爱三分。徐忘云说:“这里不是堎州,没有桂花糕。”
宋多愁沮丧一下,转眼又想到漠北的羊肉面。还没为他的桂花糕哀悼上两秒钟,就重又欢天喜地去了。
说话间,二人便已走到了街上,漠北与南方不同,人也要多上一些。徐忘云几乎是擦着其他人的肩膀穿过去,唯恐宋多愁丢了,低声嘱咐道:“抓紧我……”
“木偶戏!”
话音未落,宋多愁便眼尖的看到街角的戏摊子,离弦之箭一般欢呼着飞了出去。
“……”
眼见那倒霉孩子仗着身量小已快要窜得没影,他连忙快步跟上,生怕他又闯什么祸出来。但下一秒,就听人群中一声惊呼,紧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像有什么东西撞到哪的动静。
徐忘云:……
他心情简直无言可拟,加快了脚步追上。扒开围观人群,果然见有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满面杀气的扶着腰,而宋多愁无措的站在原地,瞪大一双眼看着他。
“——你个小畜生!”红衣女子缓了过来,十分泼辣地大骂起来:“你不长眼是不是?往老娘哪撞呢!”
若单论面貌来看,这位红衣女子其实长得颇为娇俏艳丽,只是行为泼辣大胆,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宋多愁跟了徐忘云两年,胆子却实在没长多少,惊恐的一缩脖子,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
徐忘云走过去,将宋多愁扯到自己身后,道:“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