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巧嘴眼神诡异的在他二人间转了一圈,意味深长道:“知道自是知道,不过这块肉可不便宜,你打算用什么付我?”
沈争说:“你要多少钱?”
“钱?”巧嘴怪笑道:“你想的可倒美,这哪是用钱买得来的东西?”
沈争笑意敛下去,道:“你要什么。”
“我要——”巧嘴眼珠转了转,扯出个淫邪的笑,一手指向沈争身后,道:“我要他——他的一只眼睛。”
徐忘云面无表情,从沈争背后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是真不错。”巧嘴笑嘻嘻道:“瞧瞧你,冷冰冰的。小美人,我取你眼珠的时候你也得这么看我。你别怕,我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刀,不会让你有一点疼,到时候你就这么看着我,我要先拿刀子撬开你的眼皮,再整个挖掉你漂亮的眼珠子……!”
沈争已经完全不笑了,面色沉下来,一只手不动声色地缓缓探进了袖口——
“怎么,你想杀我?”巧嘴捕捉到他的动作,却不见惧色,仍是笑嘻嘻道:“一颗眼珠而已!你还舍不得?”
沈争道:“这个不能给你。”
“哦。”巧嘴道:“我若说偏要呢。”
——一柄薄弱蝉翼的刀瞬时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谁都没看清沈争到底是怎么动的,就连他那把刀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都没人能看见。沈争将刀尖贴上他的脖子,面若寒霜道:“那我只能送你去地府了。”
“送我去地府?”巧嘴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我死了不打紧,半月宗你不想知道啦?”
“等我拿刀割开你的喉管,自然就知道了。”沈争说。
“死人不会说话。”巧嘴恶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大名鼎鼎的沈公子?”
沈争攥刀的手一用力。
巧嘴好整以暇将他反应尽收眼底,好似觉得十分有趣似的,森森笑出一口黄牙,“你以为你吓得住我?笑话!横竖一个脑袋的事,告诉你吧,我早活够啦!”
这是个疯子,和疯子做交易总是最难的事,尤其是一个一心求死的疯子。沈争神色森冷,忽然道:“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奇怪,我们不是一直在做交易吗?”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沈争缓慢道:“你告诉我半月宗在哪,我就说一个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如何?”
巧嘴敛了笑意,深深打量他一眼,“什么秘密。”
沈争道:“墨鸮阁。”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墨鸮阁的阁主是谁?”
“你知道?”
“我知道。”
——墨鸮阁。
时隔许多年,徐忘云再一次听见了这三个字,虽是在不同的境遇下,眼前沈争的身影和当年皇宫里的那个人却有一瞬诡异的重合在了一起——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徐忘云蹙起眉,巧嘴看他片刻,笑了起来,道:“好!这笔买卖划算!”
沈争收起掌中刀,回身对徐忘云微微一笑,“徐公子,还请你先出去等我吧。”
徐忘云看他片刻,见沈争唇角带笑,神色却认真,最终还是依言出去了。
木门又在他身后自动关上。徐忘云便就立在夜色中,等着沈争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再一次打开,沈争走出来,对他道:“走吧。”
徐忘云问他:“拿到了?”
“拿到了。”沈争说:“在大漠西北处,靠风崖的一处朝月湖旁。”
徐忘云应了声,走了一阵,还是问道:“墨鸮阁阁主,你真知道是谁?”
沈争看他一眼,笑道:“不知道。”
“……那你方才说知道。”
“我骗他的。”沈争道:“横竖墨鸮阁阁主谁也不知道是谁,我瞎编一个他又哪分得出来真假?”
“……”徐忘云无言片刻,说:“那若他发现是假的,来找你寻仇呢?”
听了这话,沈争登时嗤笑一声。
“任他来。”眨眼间,他那柄刀便又出现在他手中了,极快的在他修长指间翻滚了一遍。
“我不想知道别的,他又没别的东西可胁迫我,寻仇?嗤,找死差不多。”
“那他若诓你呢?”
“他不敢。”
沈争声色淡漠,语调却笃定,好像拿准了那巧嘴不敢对他说谎似的。徐忘云于是无话可讲了,沉默下来。
……约莫地痞对流氓,总是半斤半两,势均力敌的。
几日后,徐忘云收拾妥当,带着宋多愁和小梨花进了大漠,身后还跟了个死活要跟着的沈争。
沈争以徐忘云重伤未愈为由,又说是恐他带着两个孩子会在大漠中顾不过来,便提出要与他同去。徐忘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似乎很有些道理,便没有再回绝,默许他跟了上来。
大漠的风沙太大,几人头上都戴着挡风沙用的纱帽,作用却是寥寥。徐忘云拿两条布巾将宋多愁和小梨花的下半张脸牢牢遮住,嘱咐道:“抓紧我。”
饶是跳脱如宋多愁,也知道如今情景有多险峻,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争说:“风沙太大了,你一个人照顾他们两个难免吃力,小宋公子就由我带着吧。”
徐忘云应了一声,宋多愁便自觉的改为去牵沈争的手,大声道:“云哥哥放心,我会好好跟着漂亮哥哥的!”
徐忘云道:“别说话,小心沙子进嘴里。”
宋多愁于是乖乖闭上了嘴。小梨花倒是听话,乖顺地蜷在他怀中。几个人便这样顶着风沙往前去,身后,徐忘云尽管让宋多愁不要说话,他还是捂着嘴叽叽喳喳了一路,沈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慢慢的,对他的称呼逐渐从“小宋公子”变成了“小公子”,到了最后,干脆又变成了“你这缺心眼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