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蔷枝道:“回陛下,是根簪子。”
“就是这根。”皇后从头上拔下根黄金簪,呈给萧载琮看,“陛下可还记得这个?正是当日臣妾在祀礼上被鸮鸟衔去的那支,那鸟约莫是嫌重,半路丢了,正掉在长敬宫内让令和捡到,便让她身边的女使送了过来。”
萧载琮目光在她手中簪上停了半刻,认了出来,“嗯,是没错。”
当日宝汇既在慈宁宫中,婞贵人所言亲眼可见就并不属实,若是如此,她口中其他话又有几分可信?
“臣妾……臣妾!”婞贵人回过神,惊恐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半分不假啊!”
“此外。”蔷枝接着说:“火祭前四殿下曾去过郑嫔娘娘的芙蓉宫,娘娘曾交予了四殿下一纸遗书。”
她从怀中掏出个信封,内官接过信纸呈给萧载琮,他打开草草看过,见纸上的确实是郑嫔字迹不错,草草三言两语,写得是自知身负罪孽,无颜愧见天子,但求陛下允其自裁,以身赎罪,以保国运昌隆。
“……陛下……娘娘……!”刘太医此时忽然连滚带爬地爬过来,“是她,是她!都是婞贵人绑了我举家老小逼我诬陷皇后,卑职实在惶恐,并不是有意诬陷娘娘!娘娘!求您开恩救救卑职!救救卑职一家老小!”
“你……你!”
婞贵人万万没想到转瞬之间这人便翻了口供,呆在原地。萧文壁冷笑一声,道:“父皇,此人竟有如此蛇蝎心肠出此谋划,可见其心可异,万不可再留了!”
“珵王殿下!”
她瞠目欲裂,又看向蔷枝,“你……!”
萧载琮像是被她搅得心烦,一手将郑嫔的遗书攥成个纸团,厌烦道:“拖出去。”
“是!”
殿内一旁两个侍卫领命上前,便要将婞贵人拖走。婞贵人大惊失色,惊慌道:“等等!陛下!你怎可听她一面之词!我说得都是真的!我说得都是真的!”
声音越来越远,她被拖出了门。皇后巍然不动,仍在原地跪着,萧文壁道:“父皇……”
“你出去。”萧载琮并不看他,面向皇后,“我与你母后说几句话。”
“……”
萧文壁闭上了嘴,看了眼二人,行礼道:“是。”
他和蔷枝一道退出了屋子。大殿中,又只剩下萧载琮和皇后二人。
皇后还未起身,垂眸道:“陛下……”
“啪。”
萧载琮又是一掌落在皇后脸侧,这一次用劲极大,皇后头被扇得侧了过去,空旷大殿中,回荡着方才那清脆的一巴掌。
皇后闭了闭眼,还是道:“陛下息怒。”
“朕知道你这么多年,始终还放不下从前的旧事。”
萧载琮负着手,微拘着腰,半阖眸道:“只是这许多年,你不该再为此事对朕有什么不满,更不该因着此事牵扯进许多无辜的人。你父亲不在,朕就将你的兄弟姐妹都抬上了爵位,保住你高家的荣华富贵。你失了永儿,朕便将文壁过继给你,叫你坐稳了这皇后之位,你到底还有何不满?”
华服之下,皇后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染着豆蔻的指甲尽数嵌入掌心,流出一缕淋漓鲜血。
只是她面色仍是平淡的:“臣妾不敢。”
“桢与啊。”萧载琮居高临下道:“你很该知足了。”
“……”皇后垂眸道:“是。”
“臣妾……谨记。”
第46章 云哥哥
三日后,一辆马车驶出了皇城。
出城门又走了半日,桃蹊这才将轿帘一角小心放下,并掌为刃,使力劈上了轿中软厢内躺着的人心口。
萧潋意整个身子剧烈抽搐一下,胸膛上下起伏,侧头喷出一口浓黑的血!
桃蹊麻利用早就备好的布巾拦住那口黑血,萧潋意没命地咳起来,捂着心口缓缓坐起,面色不善地扯过布巾,自己将嘴擦净了。
“阁主。”桃蹊还是想不明白萧潋意这次为何要对自己下此狠手,又不敢多问,递去一杯水,“您好些了吗?”
萧潋意抹去唇边黑血,面色铁青道:“我没用这么多的毒。”
什么?!
桃蹊悚然一惊,反应过来,登时骇出了一身冷汗,在这方寸之大的车厢内跪下了。
“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受罚!”
萧潋意看她一眼,环顾一圈马车,立时便猜到了当下的状况,“失败了?”
“……是。”桃蹊道:“都是属下看管不力,实在没想到婞贵人竟如此沉不住气,只带了刘太医便去了襄阳殿,先前寻到的那些……也都白费了。”
她越说越心虚,忍不住便去觑萧潋意的面色。萧潋意宫袍胸前被污血染黑了一大块,纵使他相貌再如何俊美,也让人不免觉得……分外狼狈。
他冷笑一声,“如何?”
桃蹊只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他一定不是在关心婞贵人后来如何,干脆利落道:“圣上没怎么怪罪皇后,已算是将此事掀过去了。咱们现在是在去青阳县的路上,是珵王殿下向圣上进言,说为您这病寻了个偏方,需得去泽昆山上才有救。”
萧潋意嘲讽地勾了一边嘴角,“什么偏方还得不惜千里把我送去北境?怕不是什么寻医,发配才是吧。”
“此外……”桃蹊话头停了一下,接着说:“蔷枝投去慈明宫了。”
萧潋意冷冷道:“人呢。”
“死了。”桃蹊说:“她背叛了您,属下自不会留她活到第二日。”
“尸体剁了,扔出去喂狗。”萧潋意漠然看了眼车头。桃蹊察觉到他的动作,立时道:“阁主放心,出了城门,属下就已将这里里外外的人都换成咱们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