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快看,起风了。”萧潋意笑道:“你瞧,那株梅花落得正漂亮呢。”
徐忘云看他趴在窗沿上,满头黑色长发被风带起,绸缎子似的在空中飘散着。他起身拾起他方才脱下的厚外衫,走至窗边为萧潋意披上了。
萧潋意肤色本就比常人要白一些,这样被冷风一吹,鼻头眼尾当即泛起了淡淡的红,在他极白的肤色上更加显眼,倒显得有了点常人该有的血色。
徐忘云歪头看了会他脸上的那点红色,心下想,傻子。
姓萧的傻子浑然不觉,往外伸了一只手举着,由着寒风将他的指节也吹上了一层血色,徐忘云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到底也在窗边坐下来,将下巴撑在窗沿上,瞧向萧潋意方才指的那株梅花树。
可他闷头瞧了半天,却始终没瞧出什么特别的来,只好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吗?”
徐忘云侧头,不语看他。
萧潋意笑了,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阿云,今日是冬至,你吃饺子没有?”
“饺子?”
“嗯,你吃过没有?”
“为什么要吃饺子?”
“嗯?”萧潋意吃了一惊,“冬至就是要吃饺子的呀,你没有吃过吗?”
徐忘云摇头道:“没有。”
萧潋意这下可是实打实的惊讶了,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将徐忘云好好打量了一遍,“不吃饺子,那你要吃什么的?”
徐忘云想了想,“师父会煮羊肉汤。”
闻言,萧潋意像是很厌恶地皱了下鼻子,“这又是哪里的传统?可真是恶俗。”
徐忘云说:“羊肉汤不好吗?”
“不好不好。”萧潋意一连说了几个不好,“阿云喜欢?”
徐忘云又想了想,“一般吧。”
一般可就太好了。萧潋意笑道:“不吃羊汤,等会我给阿云包饺子吃。”
徐忘云想起了在西北时他令人胆颤的厨艺,沉默半响,缓慢道:“嗯……”
萧潋意不察,心满意足地趴回窗沿吹风去了。屋子里忽然当啷一声轻响,徐忘云循声回头,见是香案上的烛台被风吹倒了,便从窗台旁起了身。
他将烛台扶起来,转头目光触到萧潋意的背影,却忽地一顿。
——只看萧潋意趴在窗前,满头黑发散乱,厚外衫不知何时从他肩头滑了下去,他也不知去捡,薄薄的宫裙罩在他身上却愈发显得他身形削瘦。从后面瞧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伸出来的一截惨白的手臂,有几缕黑发缠在那上面,又被风吹起来,如此轻飘飘的,好像他真就能这么被风带走。
徐忘云的心重重地一沉。
天色暗了,屋内仅燃地一台烛灯方才已被风吹灭,黯淡的天色却将他身上血红的宫袍映得更红。只瞧他的背影,竟像是一缕淡不见色的魂魄,如同方才香炉里的那股孱弱细烟,马上就要这么消失不见了似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没地方搁了先在这里交代一句,徐忘云回宫后发现宋多愁不见了有问的,萧潋意把小沙弥的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徐忘云听后:沉默
后面宋多愁戏份蛮重,不会没头没尾的就被困在皇后宫里,徐忘云也没有把他忘记喔,不会忘记他的
第69章 大雪
案上白釉牡丹壶中升起一股热气,萧文壁提起倒入盏中,双手捧了递去,“母后用茶。”
皇后含笑接过,轻抿了一口,“文壁手艺愈发有进了。”
“母后谬赞,都是您宫中的茶好。”萧文壁道:“依儿臣之见,若只论煎茶的手艺,只怕京城名匠葛伯明也要逊色您宫中人几分了。”
“瞧你说的,一群孩子闲乐时琢磨出的玩意罢了,怎能和葛师相比?”皇后笑道,“你若爱喝,尽管来便是,其他不论,只要茶母后宫中还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萧文壁坐于皇后身旁的紫檀椅上,二人之间的暗炉升腾着淡白烟雾。那是皇后冬日里用来驱寒的特质暖炉,外壳是雕刻精细的花纹黄铜皮,内里镂空可用来添置炭火。据说这暖炉还是出自前朝名匠之手,精就精巧它个头轻巧,里外薄透,明明透过其中镂空花纹还能瞧见里面正燃着的炭火,拿在手中却只觉得温热,如何也不会烫了人的手,倒也实在能称得上一句惊奇。
萧文壁目光在那暗炉上停了一会,道:“那日父皇召您到书房去,没有再为难您吧?”
皇后面上笑色不减,“自然没有。”
“如此便好。”萧文壁道:“那日回去后儿臣日日惊忧,惟恐父皇又要将那陈年烂谷子的事再提一遍。”
“任他提去。”皇后指尖轻拂过自己袖上绣得精密的凤,“哪怕他将这天底下整个翻过来,也不会找到什么不该找到的。”
“母后如此说,儿臣自可放下心来了。”他话头一顿,又道:“只是儿臣正奇怪,沈贵人故去已久,死人不会说话,怎好端端的偏这桩旧事又冒出来了?”
皇后风眼微抬,瞧了他一眼,“那依你说呢。”
“依儿臣说,旧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不值当再提。只是就怕又有个什么像邵贵妃一样的人,在您不知道的地方藏了点什么事,日后再冒出来终于是个后患,还是早日除掉为好。”
“卑贱之人生下的东西,算得上什么后患。”皇后慢声道:“罢了,也好。”
萧文壁唇边带笑,低头抿了口茶水,“儿臣还未问,父皇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你有心了,都好。”
“有母后在身旁悉心照看着,儿臣自当放心。”萧文壁关切道:“还望母亲多提醒着父皇日日记着吃药,若缺了哪味药材只管差人传唤一声,儿臣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