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放松,阿苕
四人行了五天,路上遇到一些魔族都被顺道铲除,沈长石发觉越是靠近都城,魔族数量越多。因着在路上与魔族缠斗,所以多花了些时间,等他们看到都城恢弘的城门时,已经是第七日了。
沈长石坐在马背上,擡头远望都城上空,别人或许看不到,但他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一团巨大无比的魔气笼罩着整个都城,很明显,城中或是有数量惊人的魔族,或是有实力强悍的魔族。
只怕这一次事情没那么简单。沈长石眉头紧皱,心里沉沉地想着。
几人顺利进城,之后冯熠便以探望大哥为由先行离开。冯沐清虽然也很想念父母,但是他不愿意与冯熠一起回去,因此选择与沈长石陆苕同行,打算过些时日再回府看望父母。
看到冯熠离开的身影,冯沐清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沈长石看到冯熠如获大赦的神色,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多问,毕竟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事情,多说一句他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他当然要把时间花在重要的人身上,比如此刻,他转身对陆苕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为师乏了,先找一间客栈休息吧,其他事情休整好再做打算。”
陆苕的伤早就好了,但他还是止不住担心,担心对方还未完全恢复,所有的完好只是表面。
听到沈长石要寻客栈,冯沐清立马上前道:“掌门,枫林晚客栈乃是全都城最豪华的客栈,不如掌门就在此下榻。”
枫林晚客栈因其西面和北面皆是枫树,每至深秋,红枫似火,将整座客栈笼罩其中,因此才得名“枫林晚”客栈。
冯沐清七岁之前都是在都城成长,父亲冯耀是户部尚书,母亲亦是名门贵女,自小便得到无限宠爱,最后却宠成了一个骄纵的小少爷。作为一个闲不住的“混世魔王”,对于都城各个名楼多少都有些了解,即便没去过也听父亲与别人谈话时提起过。
他自认为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那他作为“东道主”自然要为掌门考虑。
沈长石知道冯沐清原是都城人,但是对于他具体的家世背景却不了解——他可没闲心去了解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
对于冯沐清这个提议,沈长石点点头,道“也好,那你便在前头带路吧。”
其实沈长石这么做还有另外的理由。
都城达官显贵那么多,平日所去大都是富丽堂皇之地,在这样的地方容易探听消息。
他在都城就是要招摇过市,越是招摇越是引人注目便越能及早引出魔族。他这么做既是引蛇出洞也是守株待兔。
与其亲自去寻,不如抛下诱饵等鱼儿上鈎。
果然,等他们一进大堂便引来诸多探究的目光。
三人皆是容貌不凡,尤其是沈长石,更是气质出尘,一袭明艳的红衣却增添了几丝凡尘气息。
大堂中人大多是悄悄审视沈长石,但也有几个胆大的,毫不避讳的目光一直黏在沈长石身上,甚至带上了几分意味不明。
沈长石这次没有易容,因此对于这样的情形心中早有预料。他悄悄放出一缕神识,一圈探查下来,发现这里除了凡人还是凡人,没有丝毫魔族气息。
冯沐清开了两间天字号上房,他知道掌门是要跟陆苕一间房的。
二人进了房间,又让店小二送了些招牌菜。
其实他们都已辟谷,可以不食饭菜,但沈长石却不在乎这个。既然来到人间界,而且还是都城最有名的客栈,那定是要品尝当地美味,这跟他此行目的并不冲突,况且他还有话跟陆苕说。
店小二将菜上齐后,说了句“客官,请慢用”便退下了。
“过来陪为师好好吃顿饭。”沈长石说着坐到桌前。
确实,沈长石感觉他跟陆苕上次二人一同吃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真是怀念啊!
陆苕见沈长石落座后才坐到沈长石身边——如此方便给他夹菜。
“陆苕。”
“师尊。”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看到陆苕欲言又止的样子,沈长石顿了顿,温和道:“你先说吧,为师听着。”
陆苕看到沈长石认真的神色,喉结动了动,而后开口道:“师尊为何要来都城?是因为——这里有魔族吗?”
虽说他自小就生长在冷宫里,除此之外没去过别的地方,但这毕竟是都城,皇城就坐落在这座城市的中央。他们所在客栈地理位置极好,在二楼就能看见皇城角楼的灯光。
陆苕对这个地方情感很复杂。
这里有着他落魄的童年,有温暖他心灵的母妃,有母妃为了保护他惨死在魔族手中的锥心之痛,有将他带离泥潭的沈长石。
好的坏的,全都在这个地方发生了。
沈长石放下竹筷,他本就是要跟陆苕说这件事的。事急从权,当时他没来得及跟陆苕解释。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沈长石低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我应该提前与你说的。”
“师尊,我没事,只要能跟师尊在一起,不管去哪,我都高兴。”陆苕看出沈长石情绪有些低落,自己心里也跟着闷闷的,出声安慰对方。
听到陆苕这么说,沈长石心中的自责愧疚减去不少,神色和缓不少。
“你可还记得初次遇到那老者时他说的话?”沈长石问陆苕。
陆苕沉思半晌,道:“他说父——”话到嘴边又及时改口,他自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冷宫,从未见过他那素未谋面的父皇,即便是从母妃口中听说也是寥寥无几。他那时一直不明白父皇为何要把他跟母妃关在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但因着母妃的缘故对父皇没有多少恨意,当然,更没什么孺慕之情,他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
不过即使在冷宫,一言一行也需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会被有心之人拿捏住把柄,因此即便是对那人无感,口中还是规规矩矩称为“父皇”,久而久之也就说顺嘴了。
如今时间已过多年,本就不存在的情分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况且母妃早已故去,他跟那人之间唯一的羁绊也没有了,再称他为“父皇”,陆苕着实说不出口了。
“皇帝病重却在突然之间痊愈,还性情大变,甚至允许女子入朝为官......”
说到这里,陆苕明白沈长石为何要来都城了。
寻常情况下凡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人间界礼法甚严,男主外,女主内,又怎么可能让女子为官?
这些根本就不是凡间一个普通帝王能做出来的事。
倒像是魔族人的行事作风,而且驩兜出逃后至今下落不明。
他的师尊,身上还背负着三界苍生的命运,驩兜出逃一事,师尊不可能不管。
师尊要守护三界,那他就跟师尊一起分担这个重任。
“弟子知道师尊为何回来都城了。”陆苕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协助师尊,早日将驩兜缉拿回昆仑渊。”
看样子来都城对陆苕影响不大。沈长石如此想着。
“待了却驩兜一事,为师便辞了昆仑掌门之位,做个逍遥散仙,不再过问别事,只陪你一人,三界九海,无论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去。”沈长石说着覆上陆苕的手背,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当然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与你双宿双栖,做一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
有那么一瞬间陆苕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亦或是说忘记了如何跳动,面上染了一层薄红,耳朵也烧了起来。心脏不知何时又恢复了跳动,像是得了心悸,猛烈跳动,仿佛下一瞬就会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沈长石看到陆苕面色绯红,因为震惊而嘴唇微张,刚刚吃了一口菜,唇上沾了清油,好像涂了一层口脂,水润饱满,如成熟的红樱桃,让人忍不住采撷。
喉结上下滚动,一股燥热直冲丹田,覆在陆苕手背上的手微微用力,怀中便多了个人。
腿上侧坐着陆苕,沈长石一手捏住陆苕下巴迫使对方仰起脸,而后轻轻吻上了红樱桃。
真甜,沈长石想。
像荒漠中饥渴难耐的旅人突然发现了一口清泉,便迫不及待地汲取水的滋润。
另一手也不曾闲着,覆在陆苕腰侧,感受到怀中人身体僵硬,沈长石右手隔着布料缓缓在陆苕腰间游走,不消片刻,怀中人便如预料的那般软了身子。
沈长石逐渐加深了这个吻,但只是亲吻还不够,远远不够。
只是喝水只能解渴,但是旅人还饿着肚子呢。
他要吃饭,他要吃肉。
看着陆苕神情迷离,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沈长石拦腰抱着陆苕起身,凳子被带得向后滑动,摩擦出声响。
陆苕听到声响意识清明了一点。
“师尊?”
听到陆苕软糯地叫自己,看着怀中陆苕任凭自己抱着的乖巧模样,沈长石的心软得都要化成一滩水,他的小徒弟怎么就这么可爱,还好这可爱的一面只有自己能见到。
将人轻轻放于床上后,一挥手,床帐自动放下,帐内顿时昏暗了许多。
沈长石撑着双臂,整个人罩在陆苕身上,居高临下俯视陆苕,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到了嘴边却都只化成一句带着无尽温柔的两个字:
“我在。”
沈长石擡手轻轻抚过陆苕眉眼,鼻梁,脸颊,最后停留在唇角。
经过刚才的亲吻,陆苕双唇越发水润饱满,还带上一层艳色。
沈长石倾身再次吻了上去,之前一直都是他在主动,无论他怎么做陆苕都只是配合,但这一次陆苕却主动张口将他迎了进去。
感受到身下之人笨拙的回应,沈长石喜上心头,越发动情,加深了这个吻。
明明已是深秋,沈长石却燥热无比。
明明以他的修为,寻常的温度是无法影响他的,可他就是热,而他身为凤凰,理应是不怕热的。
荒漠中的旅人除了解决饥渴,还要寻一处可以纳凉的地方。
陆苕,就是那个能给他带来清凉的人。
是陆苕从前体温就比正常人低,还是因为他成了魔族,体温才偏低?沈长石心想,但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前怎么就没注意过这件事呢?
沈长石有些懊恼,但他想不了那么多,眼下避暑纳凉才是要紧之事。
像是被清凉的水包围,沈长石舒服极了。
而陆苕像是一尾要溺死在水里的鱼。
“阿苕,小点声,外面的人会听到。”
本想逗逗陆苕,哪知他作茧自缚,陆苕听了他的话瞬间绷紧了身子,连着自己也吃了个苦头。
“嘶——”沈长石额头青筋凸起,一滴汗水划过脸颊,滴落到陆苕胸膛。
像是被烫到一般,陆苕轻轻颤了颤。
“放松,阿苕,放松。”沈长石安抚着赶忙认错:“我刚才只是想逗逗你,没人会听到的,放心吧,我设了结界。”
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陆苕这个样子!
陆苕这个样子只有他能听到看到!
陆苕递给沈长石一个嗔怒的目光,但沈长石只看到他双眼含情,染上一层湿润,不自觉地更加卖力起来。
窗外,红叶在秋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为深秋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悦耳之音。
与枫林晚客栈相距不远的王宫紫宸殿内,皇帝坐于主位,下首坐着桑宁。一团虚影漂浮在大殿中央。
“不行,我进不去。”那虚影发出声音,“沈长石不知设了什么结界,将外界一切隔绝在外,任谁都无法探究里面的情况。”
“哦?什么样的结界竟然连幻虚君也无法进入?”皇帝挑眉问,“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在密谋应对我们?”
梦魔实力深不可测,寻常结界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入侵。
“沈长石设的结界,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桑宁冷笑道。联想到伏羲琴因他二人才重新现世,他状似无意扫过坐在上首的皇帝,不以为然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毕竟只有他们二人的房间设了结界,另一个弟子的却未设结界。”
皇帝似乎察觉到什么,干咳两声,道:“既如此,那此事便先暂缓,等有时机再做。”
桑宁撇了一眼皇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起另外的事:“算算日子,沈长石离涅盘之日已经不远了,可是为何一丝征兆都不曾显现?”
“也许,事沈长石用什么术法压制住了?”皇帝猜测道。
没想到驩兜这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猜对了。
“越是压制,涅盘的威力就越大,之后沈长石就越是虚弱,对我们而言,百利无害。”桑宁兜帽遮住的脸表情不甚清楚,但勾起的嘴角却昭示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