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终于也为师尊做了一件事
闻言，沈长石立刻警惕起来，不动声色观察着桑宁的四周。根据以往他和魔族交手的经验来看，每次对方口中所谓的“礼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桑宁说的“贺礼”肯定也是一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陆苕如今这样，都是拜他们的“贺礼”所赐。这一次，他不能再让陆苕受伤。
沈长石抿紧双唇，不动声色观察四周。现在的他，刚经历涅盘，身体还处在恢复期，比较虚弱，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桑宁。
跟着少昊的记忆走了一遭，沈长石的绝大注意力也都在驩兜身上，对于桑宁倒是没太在意，他很难将眼前之人跟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当初的少年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沈长石心中隐隐有些猜想。
无论对方此番前来目的如何，他都不在意，他现在只想带陆苕离开......
“这二人是何人？他们怎会来到此处？”上官致转头看着成洵疑惑道，“我怎么从未见过他们？难道他们也是魔族？想从沈仙尊手里夺回陆苕？”
成洵斜睨对方一眼，又继续盯着前方，良久，淡淡道：“未必，他们身上没有魔气。”
这么一说，其他人点头应和，但与此同时，每个人心情越发沉重。
在场每个人都是门派中的佼佼者，无论是谁，单说出来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其修为都能在修真界排得上名号，一般情况下，对方是人是魔，修为如何，这些修真大能都能感受出来。
然而此时一股诡异的气氛正在众人之间流动，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长石身上移到桑宁身上，紧紧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盯出个窟窿出来。
奇怪，真实太奇怪了。
竟然看不出黑衣人是人是魔，也看不出他的修为。
修为高深的魔族可以隐藏魔气不被外人发现。
在场每个人都这么想，但却没一个人把话说出来。
若是说自己连人家身份都看不出来，那自己这张老脸要往哪放，以后还如何在修真界立足，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
在修真界，修为比自己低或者修为跟自己相当，其实力身份都能看出来。
一般来说，看不出对方修为如何的，只有一种情况——对方对方修为远高于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就没资格探查他的修为。
若是对方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那在修真界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就像沈长石，其修为之高深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下至三岁小儿，上至耄耋老者，无一不知沈长石大名。
修真界何时多了一个能与沈长石一较高下的黑衣人？
真真是横空出世，平地一声惊雷，将所有人炸得惊愕无措，无人敢贸然出手，只能静观其变。
沈长石沉默着跟桑宁对视半晌，谁也没先动手，他能感受到对方修为高深，并不在自己之下——当然是自己全盛时期的修为。
在二人目光交接处，似是炸开无数电光，无形的火药味在其中弥漫开来......
桑宁看到沈长石明知自己很虚弱却仍旧坚持挡在陆苕身前的样子，眸色暗了暗，敛去唇角笑意，对方这一举动，让他看到当年少昊的影子。
当年少昊也如这般，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护着驩兜......
凭什么！
宽袍大袖下，桑宁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突起，兜帽下，双眼已燃起怒火，似乎想将沈陆二人烧成灰烬，方解心头之恨。
凭什么驩兜和陆苕能轻而易举得到对方喜欢，而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换不来少昊的一丝目光，哪怕是在自己身上片刻的停留也从未有过......
桑宁磨着后槽牙恨恨想道，少昊为了驩兜身死道消，他为了复活少昊，利用九黎壶收集到一点少昊残魂，其中艰辛自不必说，眼看复活少昊进行到关键一步，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沈长石会入昆仑渊，会发现九黎壶，会以涅盘之力冲破九黎壶的禁制，那禁制还是上古禁制，轻易不会被破除......
禁制一破，九黎壶中的少昊残魂便消散不复存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禁制与桑宁的神魂相连，所以当禁制被冲破的瞬间，他就感应到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而这一切，都是沈长石造成的。
沈长石破坏他的计划，他不甘心，难不成让他看着沈长石跟陆苕双宿双栖，他一个人痛失所爱？
不，不行！
沈长石不让他好过，他更不能让沈长石好过！
沈长石不是想维护陆苕么？即便陆苕成魔也要维护，那若是陆苕不再是陆苕而是成了另外的人呢？他对陆苕还会初心不变？
想到此处，桑宁神色稍霁。
沈长石破坏他的计划，就要付出代价。
桑宁想到一个绝妙计划，而今日，正是他实施计划的绝佳时机。
毕竟修真界大拿可都在这里。
沈长石盯着桑宁，对方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动作，就在他以为双方要继续对峙下去时，一直桑宁旁边默不作声的驩兜开口了。
彼时驩兜刚替原主上完早朝，下朝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桑宁抓来，桑宁当时只说了一句“帮你找到合适的肉身了”，没等他细问，对方就通过传送阵又把自己抓到这里来。
即便时间已过几千年，但驩兜依旧一眼认出这是何处。
仙魔交界处。
丹水依旧静静流淌，千年光阴，不曾改变。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在此时悉数涌入脑海......
今生今世，他可还能再见到少昊？
正出神之际，驩兜突然感到一股灼热从心头蔓延至全身，眼睛开始眩晕，外界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拉扯他的神魂。
驩兜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转头怒视桑宁，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对方撕碎：“你想让我附身到陆苕身上！”
语气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在他们对面的，只有沈长石和陆苕二人。沈长石是少昊后裔，不可能附身于他；但陆苕身上有他的魔神血，从这一点上来说，是他附身的最佳选择。
驩兜虽然想找一具合适的身体，但他却不想用陆苕的身体。
陆苕是沈长石的弟子，二人关系还......
若他当真附身陆苕，就凭沈长石和陆苕不为外人知的关系，他也觉得不自在，而且沈长石还是少昊的后裔......
他是不喜欢沈长石，可也没到讨厌的地步。附身到陆苕身上恶心沈长石吗？恐怕最先恶心的就是自己吧。
然而即便驩兜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即便他想冲上去跟桑宁拼命，他也来不及反抗。
桑宁在他不之情的情况下悄悄在他身上下了移魂咒，这个咒术可以强行将别人的神魂与躯体分离，本是失传已久的禁术，不曾想桑宁竟会知道，而且还用到他身上！
沈长石只在古籍中见到过移魂咒，但具体的操作方法却不清楚。如今看到桑宁一番行为，内心警铃大作。
“桑宁！”沈长石厉声喝到，“你疯了吗！”
体内少昊的神魂还在横冲直撞，身体仿佛随时都会爆裂，沈长石忍得辛苦，说话的语气也较往日失去了几分冷厉。
这点变化桑宁自然注意到了，他只是以为那是沈长石刚刚涅盘身体虚弱所致。
现在沈长石最是虚弱，正是大好机会。
随着桑宁擡手，在虚空中反转手腕，一道亮光从皇帝眉心飞出，那正是驩兜神魂。
沈长石神念微动，手中登时多了一把剑。
握住剑柄的一瞬间，沈长石微微皱眉，这感觉不像是他的本命剑。他垂眸看向手中，竟然是轩辕剑。
来不及多思考，沈长石举剑抵御，他绝不能让驩兜神魂进入陆苕体内。
变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陆苕整个人挡在沈长石面前，驩兜的神魂不偏不倚摄入他眉心......
“我终于也为师尊做了一件事.......”陆苕倒在沈长石怀中，面色苍白，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但脸上却是温柔的笑，眼中全是对方的倒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沈长石感到心脏被少昊神魂撞得支离破碎，自己的神魂不稳，似是正被少昊神魂一点点吞噬，体内有两股势力在交锋，愈演愈烈，他就要支撑不住了......
不，他不能倒下去，他倒了，那陆苕怎么办？那些将陆苕迫害至此的人，他还没找他们算账......
少昊的神魂，少昊的记忆，无一不侵蚀着他的身体和大脑......
沈长石觉得时间很漫长，然而在其他人看来，只不过两三息的工夫。
“沈仙尊这是怎么了？”上官致目睹整个过程，他不关心陆苕的死活，可沈长石前后的转变却十分明显，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沈长石，但总感觉有什么变了，“这是被夺舍了？不对啊，修真界应该没有谁敢夺舍沈仙尊，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成洵听到这话，眉头紧促，一眼不发。
上官致还欲再说什么，可是前方的变故却让他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长石周身散发万道耀眼红光，如夏日正午最强烈的日光，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众人不由得闭上双眼以防被红光刺伤，甚至灵力稍弱些的要以袖遮面。
红光持续时间并不长，须臾，光芒消失，待众人再睁开眼看去，只看到一只硕大的红凤凰，羽毛无一不艳丽，好像这时间最鲜艳的红都集中到它的身上。
沈长石竟然化为原型！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毕竟从未有人见过沈长石真身，哪怕是成洵，亦不曾见过。
光芒还未完全消散，红凤凰周身散发淡淡红光，那光十分柔和，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所见之人心绪渐趋平静。
但见红凤凰转头将陆苕叼起，小心翼翼放到背上。他朝上官致一行人扫了一眼，明明身上是温暖的红色，可是那看人的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上官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最后它把目光落在桑宁身上，片刻过后，红凤凰展翅飞向天空。
一道声音从天空传来：
“桑宁，待陆苕痊愈，本尊伤好，从前种种，桩桩件件，定会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