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埃勒博 (第二天 上午)
穿着纬线的梭子“啪”地一声扣在织机架子最右边的木柱上。
一只细巧的赤脚的脚尖踏着木柱上突起的桩头。
女精灵佩蒂雅纤长灵巧的手飞速地把梭子掉了个头。“完毕!”她大声地喝唱。听其言,织机架下方两边帮忙的两组女矮人们连忙一前一后推动杠杆。木制的织机架发出沈重而有节奏的”哐-咔”声,经线的底线再次翻到了上方。佩蒂雅看了一下左手的小册子,向织机架顶上快速地报出一连串短促的名称和数字。
踏在高高的织机架最上端的精灵姐妹卡尔施塔德和霍姆施塔德一左一右,手指翻飞,迅速地重排了整排经线的面线,直到最后一个完工的卡尔施塔德清脆的声音应和道:&“完毕!&“
只见后腰上挂着安全绳的佩蒂雅把左手的小册子往腰带背后一插,带着梭子飞身从织机架右边的木柱跃向左边的木柱。安全绳另一头的木制滑轮”軲辘辘“地滚过织机顶上的木架的凹槽,绳子带着她掠过整幅巨大的彩色人像挂毯的前面。佩蒂雅用纬刀一路把纬线收紧。当梭子“啪”地一声扣在左边的木柱上的时候,佩蒂雅也已经踏到了左边木柱上突起的桩头,稳稳地站住。她再次把梭子掉了个头,大声喝唱:“完毕!”底下的女矮人们连忙重覆刚才的动作。有节奏的“哐-咔”声再次响起。
在埃勒博的列祖列宗堂后方的侧厅里搭起的这个临时作坊里,这样的动作已经重覆了数万次。一幅巨大的瑟罗姆的肖像挂毯已经大体成型。眉眼和面貌都已经完工。再往上还需完成头发和王冠,包括巨大闪耀的阿肯宝石。这副肖像不仅幅面比挂在列祖列宗堂里其他的肖像挂毯要大很多,而且色彩鲜艳,明暗有致,神情威严,与原先已经张挂着的注重首饰和盔甲的细节但表情僵硬缺乏景深的肖像相比,更要生动许多。
在作坊的一角里,一个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颜色和粗细的羊毛线。一个架子上撑着一幅半身像大小的画在磨光的细木板上的瑟罗姆的彩色肖像,这就是挂毯的原型。在那彩图旁边,一个一人高的架子上撑着一块木板,上面钉着一张白纸,用炭笔成比例放大出彩图的轮廓,然后一层一层地画上水平线和垂直线,在线端注满了精灵文字和数字。在这张放大图上,已经画出的水平线达到的位置,比女精灵织造的纬线现在所在的位置要高一些。
在这两张图旁,第三个木架上,一个矮人小女孩正在把各色毛线往续接经线的绷子上缠。她紧张地念叨着辛达语的颜色的名字,数着线桩,对应着手中的线。她停下来,换了两种线的位置,但看看还是觉得不对头。她苦恼地挠挠头,拖长声音说:“奥兰德!第六股到底应该是靛蓝还是灰蓝?你来帮我看看呀?”
奥兰德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织线编码手册,从放大图前面的小马扎上站起身,走到小女孩面前,帮她把正确的颜色调好。他回到小马扎上,拿起编码手册,还是打不起精神来继续工作。按照女精灵们的进度,再过几个小时,佩蒂雅现在手上的这本编码本就到头了。他翻录彩色毛线编码的速度越来越跟不上女精灵们织造的速度。他的拖沓滞后并不是因为去给都林王室画像占用了太多的时间,也不是因为身旁这个糊里糊涂的矮人小女孩时不时地打扰。他无精打采已经有一阵子了。今天更是和心神不宁。
又到一个休息日了!
女精灵和女矮人们衣着单薄。但他仍然披着深绿色的斗篷,帽檐拉得低低的,领口紧扣着。他讨厌自己身上的气味飘出来。他觉得那无疑是矮人的味道。其实身边来来去去的矮人并未让他感觉厌恶,但是最糟糕的是,这是他的身体,而他的身体上竟然有矮人的气味。这气味洗也洗不掉,日久淤积,越积越重。
远处的矮人卫兵正仰着头望着在织机架上飞来飞去的穿着短衬衣和紧身裤的佩蒂雅。但是奥兰德总觉得那矮人贪婪的目光可以随时扫过他的脊背。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使他的胃暗暗地抽筋。
如果说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更多地是害怕,现在他则完全是厌恶。他厌恶的是他自己。最初那次的不小心只是一连串雪崩一样的下坡路的开始。但是当他说谎的那一刻之后,他的命运就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他读过的书上说精灵是初始之神伊露瓦塔从灵光和泡沫中唤醒的智慧生物,是神钟爱的长子。神会怜悯他的嫡系子孙,在他们的身体或者心灵受到巨大的无法修覆的伤害的时候快速地结束他们的生命,以减轻他们的痛苦。所以战死的精灵战士的面容是平静的。他们的灵魂将被召唤进众神的圣殿,
但是当戴姆利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当他被粗暴地按倒在旧库房的长桌上拼命挣扎时,他很快从呼叫”救命“转而在心里默念神的名字。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似乎望见了圣殿的灵光。但是他又可耻地清醒了过来。他的心更像是被钝刀一遍又一遍地捣烂。从他心里坠滴着的哀伤的血流淌成河。
”神一定是放弃我了。“他想。
在埃勒博的洞穴和走廊里,他感觉自己好像行尸走肉。开始他还期盼着密林城堡传来信息告诉他时候到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但是等待到的消息总是给他别的指示。这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这条雪崩的坡道深不见底。他还在向下滑落。这一切都只能由他自己来承受,而表面上他还得保持一个精灵的矜持和镇静。他渐渐有了不该从精灵的脑子里冒出来的古怪念头。望着矮人沈重锋利的大斧的寒光和埃勒博深深的矿坑带来的晕眩,不再是令人恐惧,而是难以言述的解脱的诱惑。
戴姆利哼着歌,扛着他的大斧走来。经过简短的交接,先前的矮人卫兵离开了。戴姆利慢悠悠地踱步走进精灵的织造作坊。他迈步的时候撇着腿,洋溢着说不出的得意。他在织机下面绕了一圈。那些女矮人们没有理他。他踱到矮人小女孩身边,催促她说:“这一箅子线已经满啦!你该快送上去给她们。”爱人小女孩应声要离开,奥兰德叹了口气,两手撑着膝盖再次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把两束线的位置对调了一下。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擡起头看了看他。奥兰德垂下眼睛,朝她挥挥手。她知趣地不声不响地端着箅子快步走了。
戴姆利感觉在这个角度没人会看见他们—织机架顶的女精灵们除外,但是她们正忙于工作,因此无需顾虑。他大胆地凑近了奥兰德,悄悄地在他手里塞进一个还带着叶子的新鲜的桃子。
“你越来越瘦了。你现在几乎都不吃东西。”他命令道,“你要多吃点。这是今天刚摘的。”
奥兰德木然地把桃子搁在他的颜料架上。
“待会儿你一定要吃了啊。”戴姆利催促道。
奥兰德几乎看不见地敷衍地点点头。
戴姆利喜滋滋地说: “今天我还弄到了啤酒奶酪和冷肉。下午我带你去的地方可以野餐。”
在埃勒博里,在众多矮人的眼皮底下,和一个矮人卫兵野餐。奥兰德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戴姆利轻轻拍拍他的手背说:“说好了啊。等那几个姑奶奶一离开,我们就动身。”
细微的,电流一般的,说不出是酥痒,疼痛还是别的什么的感觉,随着戴姆利触碰他的手而触发,从他的心底里先是一闪而过,接着慢慢地像侵蚀的冰霜一样渐渐涌入他的心房,透入他的四肢脉管,让他从骨髓里开始颤抖起来。他的两颊升起微微的虚火。他的脑海里升起了隐约像是饥饿但无法描述的欲望。这种欲望竟然被一个矮人的亲昵所勾起。从起先隐隐地感觉,再到最近越来越清晰的意识,他才知道他已经经历的都还不是谷底。
这种欲望比死更让他觉得可怕。被羞耻和厌恶凌虐着,他的胸腔好像突然被抽光了空气。他的心急速地下坠。在戴姆利可以察觉之前,他连忙转过身去装作寻找颜料架上某支特定的笔,把自己急促的鼻息喷在摆放整齐的一排排小瓶装着的颜料上。
戴姆利知道精灵不会当众大声回答矮人的邀请。但是他觉得奥兰德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当然已经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今天他挑的地方肯定会让他开心的。他乐悠悠地踱步走出织造作坊,在先前矮人卫兵站立的地方站定。只不过他的目光没有聚集在高高的织机和女精灵,而是牢牢地落在了奥兰德身上。
这是他的,他自己的,他的宝贝。
“喂!”他的身后传来一声低吼。他转过身去,看到紧张的格罗恩大步走来。他连忙立挺。
“有没有发现这些精灵有什么反常?”格罗恩劈头就问。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是他右手握着拳,胳膊上肌腱暴突,几乎是立刻要拔剑战斗的架势。
戴姆利不明就里,连忙回答:“他们就在干活呀?和平常一样,没发生什么事。”
“哼,这里面肯定有鬼!”
“出什么事了?”
格罗恩没有回答,一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大步走进精灵的临时织造作坊。
奥兰德正坐在放大图前继续编写织线的编码。格罗恩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连头也没有擡一下。格罗恩低头看到他全身罩在深绿色的披风里,只有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细木条夹着的炭笔在米色的厚纸本上划着一行又一行的他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格罗恩擡头看了看织机架上的女精灵们。织机有节奏的“哐—咔”声,头顶上女精灵们清脆的应答声,系着不同颜色的经线的木架被快速翻动的如疾风扫落叶一般的声音,翻来覆去,连续不断。格罗恩的视线重新回到奥兰德身上。他似乎完全封闭在这层披风的保护中,隔绝任何试探的目光。格罗恩徒劳地在画架之间转了一圈。他的剑鞘碰到了放大图的画架。那画架摇晃了一下。奥兰德用左手背挡了一下,扶稳了它,右手的笔都没有停下。格罗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喂!”他朝奥兰德低吼道,“你在写什么鬼符?你在给都林的子孙下咒吗?”
奥兰德暗自叹了一口气,停下笔,擡起头,慢慢地说:“这是线的位置和颜色,就是她们每拉一次梭子报的口令。”
格罗恩弯下腰,低头盯着奥兰德的眼睛,恶狠狠地说:“你从一踏进埃勒博就没安好心!哼哼 !你以为我看不透你这点伎俩吗?”
奥兰德淡然地回望着格罗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格罗恩掀起颜料架下方的挂着的夹子,那上面夹着一叠纸,他啪啦啪啦地一张张翻过,那些草图或者局部花纹丶首饰的放大图,涂着精细的颜色。有一些同样的花纹用不同的颜色搭配,画在同样大小的纸上。格罗恩翻了一阵子,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恼恨。
他抓起放大图的画架下的一支笔,敲了敲旁边的小幅的彩图,轻蔑地说: “你真的是画师吗?你装的样子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你看看!画出来的人像的肩膀是斜的!两边衣服和头发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
奥兰德无奈地放下笔,手按额头,垂下了头。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故意找茬的矮人解释透视和光影,但是他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开口。
“我最讨厌你们精灵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格罗恩威胁的气息几乎要直接喷在奥兰德的披风的帽檐上,“你们整天戚戚搓搓暗地里打着我们的鬼主意!就想趁我们不注意,在都林的根子上插上一刀,抢掠我们的财宝,杀死我们的兄弟!”见奥兰德没有反应,他越想越气,一把撸下奥兰德的披风的帽子,“你心虚了?不敢吭声了?”
戴姆利不安地向他们走来。他嘴里问着:“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要我帮什么忙吗?”格罗恩举起左手的拳头。他只好站在离这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奥兰德缓缓擡起头,举起手里的笔,平静地说:“格罗恩大人,我的进度已经有点落后了。请允许我继续工作吧。”
格罗恩一眼看到了他手腕上的菱形花纹的银链,指这它大声叫道:“看!你已经下手了?快说!还偷了埃勒博什么东西?”
戴姆利忙解释说:“格罗恩你误会了。那是他在帮王后画像的时候,王后赏赐给他,让他自己挑的。”
格罗恩狞笑一声:“他也配戴都林子孙的标记?王后眼睛看不见,旁人眼睛也都看不见吗?”
戴姆利尴尬地在他的靴子里移动着自己的脚趾,不知说什么好。令他不安的是,这个一贯温驯安静的精灵放下纸笔,慢慢地站了起来。只见他从手腕上解下银手链,把它放在画架下的小桌上,推到格罗恩面前说:“既然你这么想,请你把它收回去吧。”
格罗恩楞了一下,随即狠狠地挥拳咆哮道:“我就知道你不识好心!连王后的赏赐都不放在眼里!你这傲慢的树精!长脚的害虫!冷酷的毒蛇!”
戴姆利急忙上前拖住他,生怕他一时怒气伤了奥兰德。
佩蒂雅“扑”地一声跳落在他俩的身旁。接着是卡尔施塔德和霍姆施塔德姐妹俩。只见卡尔施塔德两手往胸前一插,冷冷地问:“请问阁下前来到底有什么贵干?”
格罗恩恨恨地推开戴姆利,整了整腰带上的剑鞘,冷冷地丢下一句:“山洞外面有你们的族人等着看你们。”
戴姆利连忙打圆场说:“要不我带他们出去?”
格罗恩瞥了他一眼:“紧紧跟上我。”他像来时一样气恨恨地走了。
戴姆利楞了一会儿。还是卡尔施塔德先开了口:“那就休息一会儿,你先带我们去见他吧。”她向织机架下方帮忙的女矮人们挥手示意她们停工。然后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站着不动的奥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啧啧叹道:“你这样子丑死了。人家看见了会以为你中了邪。还是戴上帽子吧。”她推了奥兰德一把,回头看到佩蒂雅弯下腰,又忍不住说:“哎哟哟,你又在拖拖拉拉做什么?”
“等一下啦,我先穿上袜子和鞋子。山洞里到处是碎石头。。。”
卡尔施塔德回过头来,看见奥兰德已经重新戴上了帽子,跟着戴姆利向外走去。她奇怪地发现,奥兰德的披风的帽子根部紧贴脖子的地方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莱格拉斯和哈尔迪尔安静地在埃勒博正门大厅旁的一个小间里等待。这是进出埃勒博的商人与矮人验货的众多房间之一。这间不但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有仆人送上清凉的泉水。
他们向卫兵报上名字,说明来意的时候,卫兵并未显得特别惊讶。很快有一个自称叫巴林的矮人出来接待他们。他有着向两边卷曲的胡须,穿着商人的袍子,系着宽腰带,说话很客气,但也很明确地讲明了精灵访问埃勒博的规矩:不能带任何武器,全程时刻都得有矮人的陪伴,只能在规定的地方停留,必须说中土通用语,带进和带出的物品要由矮人检查过,不能带进或者带出有精灵文字的纸张信件。讲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显得抱歉,特意解释说以往马尔默带来精灵们的家信时,会在这里直接念给他们听。山洞里的精灵如果有家信,也是由马尔默当面记述,再带出山洞。在这个过程中全程都有矮人在旁边。
“我知道这对那几位小姐来说颇为尴尬不便,”巴林抱歉地说,“所以我们尽可能地在别的地方照顾好她们。因为这里没有人懂精灵语,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希望你们谅解。”
他又问道:“今天是他们休息的日子。待会儿是我们派人送她们去费舍尔家,还是马尔默会来接她们?”
莱格拉斯和哈尔迪尔都没有料到这个问题。莱格拉斯随机说:“就像往常一样吧。”
巴林微笑着说:“今天时间是还有点早。下午我们派人送她们去吧。”
在等待其他精灵们到来的时间里,巴林客气地和这两个精灵聊天,祝精灵王健康,祝鹿群繁育旺盛,祝绿林的蜂蜜酒和苹果酒酿造顺利。莱格拉斯平静地应和着。但哈尔迪尔感觉得出他挺不适应这些客套。
当仍然怒气冲冲的格罗恩猛地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 莱格拉斯好像终于等到雨过天晴一样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表现得太明显,哈尔迪尔怀疑巴林都能看出来。但是看着莱格拉斯的这个表情让他不禁微笑了起来。好在见到他的族人们鱼贯而入时露出微笑也不至于失常。
反而是在埃勒博工作的这些精灵们看到莱格拉斯的到来,暗暗地吃了一惊。
在快嘴的精灵姐妹发问之前,莱格拉斯连忙主动介绍说:“我的朋友哈尔迪尔来自萝林。他从没来过孤山和戴尔城,我带他来逛逛,也来看看你们。” 这是他和哈尔迪尔在路上商量好的说辞。
精灵姐妹和佩蒂雅相互看了一眼,眼睛骨碌碌一转,霍姆施塔德首先发问:”是你父亲叫你带他来的吗?“
莱格拉斯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刚要说”这和我父亲无关“,霍姆施塔德已经“吃吃”地笑了起来:“哦哟哟,你真会抓机会。这么急着要给我们相亲吗?”
这回轮到莱格拉斯和哈尔迪尔目瞪口呆。
卡尔施塔德接过话题说:“就是呀。我们得到秋天才能完工回家。现在就算相中了,写信往来也好不容易的呀!”
巴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佩蒂雅不失时机地走上前去,围着哈尔迪尔细细打量,装作犯愁的样子说:“哎呀,他长得这么帅,可是只有一个,要是我们都看上了,我们三个怎么分呢?” 她用指尖挑起哈尔迪尔肩膀上垂下的金发,灵巧地用手指盘绕着,回头调皮地冲着卡尔施塔德挤挤眼睛。
“请等一下。。。。”哈尔迪尔尴尬地向后退去。他情急之中说的是辛达语。
“你在说什么?!”格罗恩立即吼道,“不许背着我们说我们听不懂的话!”
“请不要激动。”巴林连忙劝住格罗恩。他特地用矮人语对格罗恩耳语道:“你别紧张。去外面等等吧。这里人太多了。我到外面和你说话。”
“你不要中了这帮树精的奸计!”格罗恩狠狠地说,“我就觉得这两人没安好心!”
巴林回头向哈尔迪尔道歉说:“请不要太过介意,他只是脾气急躁。你们继续聊吧。不着急。“他半推半拉把格罗恩带出了房间。
格罗恩认识巴林。他是德瓦林的哥哥,瑟莱因的远房堂兄弟,也是个武士,但是因为善于交际,常常被派去经商或者接待来宾。
”你听着,“巴林压低声音说,”千万不要惊动他们。让他们说。看看他们真实的来意是什么。“
”你也起了疑心?“格罗恩瞪大眼睛说,”你发现了什么?“
”这两个陌生精灵,虽然故意穿着普通精灵朴素的衣着,可是看他们的神态气质,确实非同寻常。“
格罗恩哼哼了一声:”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但是巴林安慰他说:“那个先开口的精灵自称叫‘绿叶’。你注意过没有?绿林精灵王的名字瑟兰迪尔的意思是‘蓬勃的春机'。名叫’绿叶‘的岂不是正好该是他儿子,也就是绿林的王子?”
”哦?这也能算?“格罗恩的期待落了个半空,显得不太耐烦。
“不能说确定,但是确实可疑。你看他的长相和平时常来的马尔默不一样,但和精灵王瑟兰迪尔一样是金发的。”
格罗恩粗声问: ”你有没有揭穿他?“
巴林摇摇头:”他如果隐藏身份,不知背后是什么计划。我不想打草惊蛇。“
”那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你这不才刚进来吗?“巴林说,”我们让他们察觉太早,他们可能就不会行动了。我已经暗中叫了士兵加强防守。“
格罗恩按下剑柄,狠狠地说:“你也别东猜西猜了。看我马上拿下这个树妖!好好地拷问他一番!”
巴林连忙拉住他说:“千万别鲁莽行事。这岂不成了给瑟兰迪尔起兵攻打我们的一个借口?”
这时三个女精灵嘻嘻哈哈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格罗恩厌恶地皱眉,死死瞪着她们。她们看到了格罗恩和巴林,捂住嘴忍住笑。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咯咯地笑成了一团。
“喂!”格罗恩吼道,“叫你们不许自己乱跑!”
“嗨,”卡尔施塔德回应道,“我们不是就在这儿等着你送我们回去工作吗?活还没干完呢。”
格罗恩的头顶上几乎要冒出烟来。但是巴林牢牢地拉住了他的胳臂,告诫他说:“要小心从事。”
格罗恩愤愤地把双手往胸前一叉,仰起下巴问她们:“你们的人,还有一个呢?”
当女精灵们呼啦啦地离开房间之后,莱格拉斯和哈尔迪尔还僵持在尴尬之中。看到奥兰德疑惑的眼神,莱格拉斯才反应过来:“说到你的事情,这里有你妈妈给你带的东西。”他把袜子从背包中拿出来,递给在一旁的戴姆利。戴姆利接过袜子,翻看了一下,交到奥兰德手里。
哈尔迪尔接着说:“你妈妈非常挂念你,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奥兰德的目光从莱格拉斯移到哈尔迪尔,又到自己手中的袜子,最终简短地说:“我很好。”
在一阵简短的沈默之后,他擡起头问莱格拉斯:“就是这个吗?”
莱格拉斯只好说:”是的。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妈妈吗?“
奥兰德坚定地摇摇头。“我回去工作了。”他向两人略点头致意,便转身推开房门。
在门外,卡尔施塔德正好一把拖过奥兰德,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咬牙切齿的格罗恩面前,说:“你看,不就是在这里吗?”
格罗恩气不打一出来,看见跟着出来的戴姆利,马上命令道:“带他们回去!”
巴林拦住戴姆利示意他们等一下。然后他把戴姆利带到一边仔细地问了在小屋中发生了什么,精灵们相互交谈了些什么。然后他放戴姆利送精灵们回作坊去。接着他小心地敲门进屋,礼貌地问留在里面的两个精灵:“二位此行可谓不虚?”
“感谢你的帮助。”哈尔迪尔回覆道,“看到他们我就放心了。请你带我们出门吧。”
巴林说:“没有问题。傍晚我们还会按时派人送她们去费舍尔家。保证她们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