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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看卷

他困惑于他的言论。

柴炎猜不出来方木究竟在想什么。

他总觉得方木内里装了数不清的东西。

那些东西可能是他的秘密,可能是他的过往,也可能是他某些不太想对外人言说的心事。

他有意隐藏,旁人很难触碰得到他的真实想法。

但柴炎能隐隐约约感觉得到方木的一点失魂和落魄。

是因为没有机会来爱自己,所以才会把这份希冀传递给他的粉丝吗?

柴炎没有得到答案。

很快便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和从前一样,全校学生穿戴好三中标配的橙白校服,由班主任带队集中在大操场。

先是升旗仪式,然后校长宣布上学期的学生获奖名单,领导颁奖,合影留恋,学生代表发言,教师代表发言,全体学生宣誓,最后是校长激情澎湃的鸡汤演讲……

连流程都不带变的。

但今年又仿佛额外不同。

因为高三艺体班的队伍里,夹杂了一个常年行走在舆论中心的人物。

方木穿着校服出现在班级队伍里的时候,存在感强到仿佛自带了大灯泡效果,哗啦啦地吸引了操场上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惊呼声和议论声如海潮般四起。

“我靠,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方木啊,就电视综艺上经常能看到的那个爱豆来着?”

“他穿着咱们学校校服哎,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转学到我们学校了吧!”

“别说,明星就是明星,这么普的校服穿他身上还挺有型。”

“等等,我把眼镜戴上,近距离观察大明星,这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你们愣着干嘛,快记住人家的班级号啊,看到了没,高三艺体文班,以后要签名别找不到地儿!”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过于火热,带着探究丶打量丶好奇和兴奋。

这种走哪被围观到哪儿的感觉,大概和当动物园里的观赏猴没什么区别。

而这对方木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班级队伍按身高从前到后排列,方木和柴炎身量相差无几,虽然被盯的是方木,但柴炎恰好就站在他前一排,来自其他班级的数千道灼热的视线总会无意间掠过柴炎。

柴炎自然是相当不习惯,全程垂着眸不说话,避开和那些八卦目光的直接接触。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把身后的移动大灯泡扛起来,有多远扔多远。

方木背书包喜欢背在前面,书包拉链口挂了个钢制的玩具弹簧,弹簧在他手里一翘一摇地晃着玩,偶尔会不小心戳到柴炎的背上。

柴炎最初并不搭理,但可能是他的不为所动激起了方木偏要引起他注意的心,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最后柴炎忍无可忍,稍稍侧头,用不大的音量警示他:“你有完没完?”

方木:“什么有完没完?”

柴炎:“你顶到我了。”

“……”

方木好像没听懂一样:“什么顶到你了?”

柴炎:“你那破弹簧第几次顶到我背上了,嫌麻烦我可以帮你扔了。”

方木哦了一句:“那行,我站远点,我玩我的,不打扰你。”

开学典礼结束后,便正式开始了上课。

第一节课是历史,教历史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叫白婧书。

她人如其姓,皮肤特白,像牛奶,人有点微胖,但长得特抗老,完全看不出已经三十多岁,倒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白婧书踩着小高跟进教室,把一沓卷子放在讲台上。

她挽起袖子,拍了拍卷面:“这些是你们上学期期末文综考试的答卷,科代表来发下去。”

然后她双手撑在讲台上,如针般的犀利目光审视着大家。

一看就来者不善。

白婧书的性格和她白净得像小姑娘一样的脸蛋不同,她作风上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特质。

艺体班的学生再皮,也多少有些怕她,尤其是生气时的她。

瞧见她这模样,刚回到课堂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同学们,瞬间噤声。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上学期期末文综考试的历史part,大夥考砸了。

方木就坐在讲台旁边,最能近水楼台地感受到历史老师那不快到了极点的氛围压迫,像是绷着的一根弦,弦断的那一刻,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刻。

方木有点庆幸自己上学期没参与三中的期末考。

历史科代表发卷子的时候,有的在看到成绩后因为羞愧把头低下去,有的如坐针毡眼睛到处瞄,有的索性破罐子随便摔压根不在乎文化课成绩,像个大爷一样插着兜坐着。

白婧书忽地叫住正在发卷的科代表:“把毛卷同学的卷子找出来给我。”

被点到名的毛卷唰地坐直身体,脊背绷成钢板似的直线,就差把恐慌二字贴脸上了。

“接下来一堂课,我们来评讲上学期期末的历史考题。”

白婧书说:“期末的时候,我也有参与手改阅卷,虽然卷子是全校打乱了顺序的,但你们有些同学的字实在是丑得太过独特,我就算看不见考生名字,我都能一眼认出这是谁的答卷。”

“就比如这张。”白婧书捋了捋毛卷的卷子,“正好就是我改的。”

毛卷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他颤颤巍巍地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柴炎的袖子,祈求一点心理支援。

柴炎毫不念旧情地拉开他的咸猪手,表示爱莫能助。

毛卷这下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大难临头,再福也不可能福到哪儿去。

白婧书看着底下像鸵鸟一样的学生,说:“我改完毛卷同学的卷子,感觉身体都健康了不少。”

她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身体都健康了不少吗?”

“……”

这踏马谁答得出来?

谁又敢答出来?

好在白婧书也压根没给机会让他们答,直接道:“因为我改完卷子的一瞬间,我多年的低血压终于被治好了。”

班上静了一瞬,响起一片笑声。

不敢笑得太放肆,只能交头接耳地偷笑。

“笑?还有脸笑?”

白婧书像是终于忍不下去似的,忽地发怒,声音都比寻常提高了好几倍:“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考出来的鬼卷子,是个人看了都得自截双眼,历史一百分的满分,你们全班平均分只有六十分都不到,怎么考的,拿脚考出来的吗?”

“是,我知道你们是艺体班,觉着自己有了艺体特长傍身,就是免死金牌,是一年后高考的护身符,所以从来都不注重文化课成绩。”

“但你们能不能用你们那不多的脑容量想想。”白婧书脸都气绿了,“你们是三中的学生,是能排进全国百大名高的三中,是年年都被市教育局评为最佳学校的三中,不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普通高中!”

“在座的每一位同学,现在你们能够坐在这里,就证明你们拿的是全市最好的教学资源。哪怕你们是艺体班,学校也从没亏待过你们,分给你们的班主任是校十佳模范教师,学科老师也都各顶个名校出身,每个都至少有着十年以上教学经历,扪心自问你们是不是在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们对自己的要求就这么低,低到觉得自己文化课就算不及格也无所谓是吗,还是你们这帮井底之蛙真觉得身上的艺体特长已经牛到能直接参加奥运比赛了?”

“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跳出一叶障目看看世界,当今国内的体院美院艺术类院校,但凡厉害的叫得上名的,哪个没有一定的文化课门槛,怎么你们觉得这些一流的艺体大学会招一帮文盲进去是吗?”

她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像是铁锤一样句句敲打在同学们的心上。

全班鸦雀无声。

白婧书批判累了,叉着腰喘气。

等喘完气,她说:“今天你们已经高三了,还有最后一年,我直说了,以后还想听我讲课的可以继续听。”

她指向门外:“不想听的建议直接找教导处退学滚蛋,不仅你轻松了,我也不用再天天看着你碍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毛卷!”

被点到名的毛卷同学乖巧地站起来,绷着神经回答道:“在,老师。”

“你卷子上都乱七八糟填的什么玩意儿,答不出来我可以原谅,起码态度要给我放端正,下次文综考试要再让我发现你瞎答,你以后都不用上我的课了。”

毛卷端端正正地站直:“是,老师,我一定改,绝不再犯。”

白婧书把卷子丢回给他:“拿着你的卷子,去后面垃圾桶旁边站着听评讲,站到下课为止,给我好好反思长教训!”

毛卷拎着卷子乖顺地离开。

白婧书回到讲台,打开投影仪和投影台,把文综卷面上的历史部分投映到大屏幕上。

她端了个板凳,拿着红笔坐在投影台边勾画起来:“现在我们来一道题一道题地分析解题思路。”

白婧书就坐在方木前边不到一尺的距离,她讲完两道题,擡头,正好和方木探头探脑的模样对上。

方木是新学期才转过来的,手上自然不可能有他们上学期的考卷,偏偏他又是一个人坐,没有左邻右舍可以一起看,只好凑着脑袋和白婧书一起看她放在投影台上的卷子。

白婧书觉得这孩子面生:“你是新来的同学?”

方木心想这历史老师无论是训人还是讲卷子都有够专注的,都上课十多分钟了,现在才注意到他。

方木点了一个乖巧的头:“嗯,老师叫我方木就好,方块的方,木柴的木。”

白婧书这才想起她听高老师他们提起过,班上这学期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新同学身份特殊,常年受到外界关注。

不过她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不管是乡下来的贫困生还是生活在珠光璀璨里的明星学子,进了这个班就只是她的学生,是她的授课对象。

仅此而已。

她对所有学生都平等对待,不可能因为对方是公众人物就开特权或者额外给予过多关注。

不管大概是谁都很难拒绝方木这种听话懂事的好学生模样,白婧书好脾气地关心道:“虽然老师很欢迎你和我一起看卷子,但你一直伸着脖子不会累吗?”

方木早就想吐槽了,他当然累,不仅要伸脖子,还得弓着背往前倾,一节课下来怕是脊梁都要弯成拱桥。

“这样吧。”白婧书说,“你拿着你的凳子,去班上找个同学一起看卷子吧,这样方便点。”

方木提起凳子,就近坐在隔壁一个男生旁边。

对方笑呵呵地欢迎,完全不介意共享自己全是红叉叉的试卷。

方木就看了一眼他卷子,瞬间就后悔自己找错了人。

全是眼花缭乱的红叉,卷子是哪个到处乱画着鬼画符一样的狗爬字体,题都看不清,他看个鬼啊?

但他端着凳子来都来了,也不好再搬开,万一人家以为他在嫌弃他……

虽然是真实想法,但他这个新同学总归初来乍到总归要打好人际关系。

还好白婧书及时出声拯救了他。

“方木同学,你个子太高了,在前面会挡着后边的视线的,去找最后一排的同学看卷子吧。”

方木立马起身去了最后一排。

好巧不巧,最后一排的毛卷因为被赶去垃圾桶旁边罚站的缘故,毛卷同学的座位恰好空了出来。

路过毛卷身边时,方木小声问道:“我能坐你的位置上吗,就坐一节课。”

毛卷这人特好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

方木去了毛卷的座位,等他坐下,这才注意到毛卷的同桌左边是柴炎,右边是体委。

方木根本不用纠结二选一选谁。

他知道柴炎这性格肯定不会乐意和他共享试卷,便凑过头同右边的体委一起看卷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体委的大半张卷子都糊上了屎黄色的不明污迹,一问,体委说这是他考试的时候偷吃小笼包爆出来的鸡汁汤水。

凑近点没准还能问到过时的油墨丶口水与鸡汤混合出来的绝美清香。

方木面上没说什么,只喉咙滚了一下,像是某种被他压下去的想吐的前兆。

就在他一言难尽的时候,方木眼前出现了张整洁的试卷。

卷子有一半在柴炎桌上,另一半被放在方木桌上,两个人刚好可以一起看卷。

方木脑子有点没转过来,转头看柴炎。

柴炎不想多费口舌:“不想看的话我收回来了。”

“看看,当然要看。”方木急忙推回他准备把卷子收回去的手,美滋滋看起试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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