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长忆的目光落在那枚耳坠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他和江瑾安、沈静姝他们在酒楼见到楚湘灵时,她所佩戴的耳坠。当时他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这耳坠的样式精巧,她戴着甚是好看。
顾长风见他盯着那耳坠出了神,以为他又起了什么歪心思,心头火起,一把夺过耳坠,厉声喝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父亲让你去军中点名,是让你好好历练,收收心!你可别在那儿惹出什么乱子来!军法无情,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顾长忆猛地回过神来,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只敷衍地应了句“知道了”,便匆匆离去,连顾长风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骂也顾不得了。
回了自己院中,他对文茵说:“对不住了,今儿实在没空陪你了,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去寻你,好不好?”
说着,他几乎是半拥半抱地将文茵往门口送。
文茵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只觉得心跳如鼓,脑子里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清顾长忆在说些什么?
她只顾着点头,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又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糊里糊涂被送上了马车,一颗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待文茵走后,他敛了脸上的笑意,转头立刻让长风去打听楚湘灵的消息。
长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便带着消息回来了,神色比顾长忆还要难看几分,“公子,楚姑娘已经不见多日,沈大姑娘也吩咐三春晓的人在寻她。”
“坏了!”顾长忆猛地将折扇一合,一把扯过长风,“快!去都尉司!”
二人快马加鞭赶到都尉司,也顾不上通报,直接闯进了内厅。江瑾安才刚刚审讯完犯人,身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迹,暗红的血渍在蟒袍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看到顾长忆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倒是少见你到这儿来。”
顾长忆向来嫌都尉司死气沉沉,阴森可怖,平日里能躲则躲。
“瑾安,我……”顾长忆也顾不上寒暄,急忙将自己在顾长风屋中发现楚湘灵耳坠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江瑾安,“她不会真的在定国公府吧?我兄长同她……”
江瑾安听完后,眉头紧锁,没有立刻回答顾长忆的问题,反而看向了一旁的林羽。
林羽会意,先开了口,告诉顾长忆,楚湘灵并非寻常倌人,她是五年前毒杀案的犯人楚岸山的女儿,而这个案子正是顾长忆的父亲亲手办的。
“什么?”顾长忆听完后,震惊不已,“那她有没有继承她爹那一手毒术啊?她不会要毒死我吧?!”
江瑾安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顾长忆的肩,“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长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竟点了点头,“行,行,毒吧,毒死我好啊!”
“毒死你好啊?”江瑾安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你这般,倒像是巴不得自己出事,好让某些人称心如意。”
他先派林羽去给沈静姝传了信儿,让她多加小心,又将顾长忆按在凳上,正色道:“当务之急,是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在你府上。你兄长与她,究竟是何关系。”
“这事儿交给我。”顾长忆说:“我在府里走动名正言顺,查起来也方便。”
江瑾安沉吟片刻,道:“若有发现,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先将消息传出来。”
“怎么传?”顾长忆问道。
“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你,你只需……”江瑾安凑到顾长忆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顾长忆听完,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二人商议已定,顾长忆便告辞离去。
待林羽回来,带来了沈静姝的回信,江瑾安展开字条,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些叮嘱,最后特别提到:楚湘灵极擅妆容之术,恐会伪装。
看后,他又将字条折好,放入衣襟中。
季春之末,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他瞧了瞧窗外天色,心中计算了一下时辰,又起身进了宫。
御书房中,惠帝坐在龙椅上,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
“陛下,您已许久未曾好好歇息了,还是先歇息片刻吧。”李德禄劝着。
“朕不累。”
“陛下,您龙体要紧啊。”李德禄一脸忧色。
“朕没事。”
惠帝说着,又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陛下,您……”李德禄还想再劝,却被一个小内侍打断了。
“启禀陛下,都尉司江瑾安求见。”小内侍躬身说道。
惠帝一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宣。”
小内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江瑾安便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臣江瑾安,参见陛下。”
惠帝笑着让他起身,又赐了座,“你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回陛下,官银一案,臣在李侍郎的书房中,发现了一批账本和信件。”
“那可有什么具体发现?”惠帝追问道。
“臣尚在核实,这些信件中,牵涉到的人员和势力,远不止盐铁司。”
惠帝明白他的意思。
“嗯,朕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由你去查吧,朕相信你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惠帝见江瑾安说完,端端正正坐在下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江瑾安垂眸,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竟有些微微冒汗,“臣想请陛下恩准,将臣与平阳侯府嫡女沈静姝的婚期提前。”
惠帝闻言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朕记得,你们的婚期,是定在八月吧?”
可别是自己老糊涂了,写成了来年八月吧?
“是。”江瑾安答道。
“不过三秋,你都等不及了?”惠帝笑着问道。
“臣与静姝情投意合,一刻也不愿多等。”江瑾安垂首,语气诚挚。
惠帝沉吟片刻,江瑾安是他一手养大的青年才俊,沈静姝品貌才情也皆属上乘,二人确是良配。
至于平阳侯府……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他们二人何时成婚,倒也没有太大关系。
“既如此,朕便允了你。”惠帝道,“只是不知平阳侯与他夫人是何意见?”
“臣会告知侯爷与夫人。”
“那便好。”惠帝颔首,“传朕旨意,将都尉司江瑾安与平阳侯府嫡女沈静姝的婚期,提前至六月初六。”
“谢陛下隆恩!”江瑾安起身俯首叩拜,心中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