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来多情打人真的很痛，但我心甘情愿。
因为他打了我之后，眼里会流露出后悔丶愧疚，从而转变对我恶劣的态度。虽然他嘴上说着讨厌我，但行动却是留在我身边，甚至于他终于承认了。
他需要我。
“你不会是有自发性紫癜吧？我也没下重手，你怎么全身像是长了紫色的豹纹。”他嘴硬，用红花油给我搽身却很温柔。
客房服务没有红花油，他顶着冬夜的寒风去街上二十四小时药店给我买了一瓶。他很会搽油，我全身都变得暖暖的。
“痛。”我故意这么说，想要搏他可怜。
“该，谁让你欠揍。”他说得很嫌弃，但手劲儿更轻了。
这样真的很好，我很庆幸我一时冲动飞来了这里，不然现在我还在自己家独守空房。来多情在我身边的话，无论他是打我骂我，我都觉得挺好。
我好像真的有病。
*
来多情尽地主之谊，带着我在他家乡的城市和周边玩了个遍。说实话，我对城市丶对风景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要跟他多聊聊天。
我喜欢听来多情说话，想要更多地了解他，也想让他更多地了解我。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朋友就是需要互相多了解一些。
自从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说开了以前的误会，我感觉更加放松，相信来多情也是。在游玩期间，我对他说了很多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的家庭，我在海外读书的生活，我回国后遇到的困难，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内心的想法。
他听后对我做出评价：“你成长了顾佳梁，你比之前成熟多了，情绪也变得稳定，病情好转不少。你就该像这样多讲讲心里话，不要一个人憋着。我这个人很遵守职业道德，完全保守患者的隐私，不会有丝毫泄露。”
来多情待我似乎与之前没有差别，又似乎很不一样。他开玩笑更加放肆，比肖蒙怼我还要夸张。
我反驳道：“我才不是患者。”
他笑起来：“讳疾忌医！你这是患者角色行为缺如的表现，你不肯承认自己有病，那你的病就永远治不好！”
在辩论方面我很少说得过他，所幸不说，转移话题聊些别的。
本来我还想着要去他家拜访，但来多情一直没提，我也不好主动。等临近冷心蕊第二次公演的十四号，我和来多情便一起出发回g市。这是我第一次坐高铁，可能是因为有他陪着，将近八个小时并不觉得漫长，反而还觉得短暂。
到站时已经是晚上，他自然而然地跟着我回了公寓，然后把行李箱扔在玄关口，完全没有要收拾的打算。
“……”
好吧，我帮他收拾也不是不可以，但事事都我来做，会不会太过分？算了，他年纪小，我让让他……
我帮来多情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收进衣柜，又把他的化妆品摆放在梳妆台，最后将箱子用遮尘罩罩住，收进杂物柜。我还没有摆弄自己的行李，便听到来多情嚷嚷：“我想吃双皮奶。”
“啊？”我把头支出去看他，他正靠沙发上玩手机。
他都没擡眼看我，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吃双皮奶！”
“……现在吗？”我不太确定。
“对啊，现在，我想吃。在车上吃的餐分量太少，根本不饱。”
正好我也不太饱，点外卖正合适，我拿出手机点进外卖软件，问：“那你还有想吃的吗？再来些别的。”
“来份红米肠吧，还有金钱肚就更好了。”他完全不客气，终于擡头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我要吃陈记的。”
陈记是附近有名的酒家，不做外卖。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大晚上的，人家陈记也不知道打烊没有。我盯着来多情看，不敢说话了。
“去吧。”他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又开始玩手机了。
去吧？我难道是小精灵皮卡丘吗？
我叹了一口气，穿上刚刚脱下的外套往外走。算了，他年纪小，我让让他。
*
冷心蕊参加的选秀节目是封闭式管理，但播出比较慢，目前才刚刚放到初舞台后的第一次公演前的日常。寒假前我和来多情看了播出的第一期，根本没有冷心蕊的镜头。
后来我也稍微关注了一下，直到第三期才有冷心蕊两分钟的分量。她的人气偏中游，属于不上不下的情况，很可能会在第二次公演后被淘汰。
我可不希望她淘汰，虽然她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但她在来多情身边的话实在是太碍眼。
年前我就联系上她公司打了些钱，让他们帮忙多宣传拉选票，他们送了我两张公演的门票。虽然我不喜欢那种拥挤喧闹的地方，但我知道来多情想去看现场，便只能牺牲自己陪他了。
公演在开学的前两天，二月十四号。演出以“情人”为主题，但我敢肯定观众当中绝大多数是单身狗。毕竟真正的有情人都去你侬我侬，谁还会来看选秀节目的现场啊？
“一会儿进场之后，你离我远点。”来多情竟然这样说。
我们在冬日的寒风中排队等进场，救了大命了，为了能占据好位置，提前两个小时过来，却早已人山人海。我从来没想到追星族真的有这么狂热，一个个拿着专业的大炮设备，一个个挥着醒目的应援彩旗。还有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人聚在一起喊口号丶拍合照。
跟我以前在m国看世界杯球赛的盛况不相上下。我被挤得凌乱不堪，在人潮里好不容易跟紧来多情，他却让我离他远点？
“为什么？”我不理解。
“我们学校肯定还会有别人来看，我可不想被人撞见我和你站在一起。”他今天打扮得格外低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黑口罩给自己戴上，“你长得太招摇了。”
不跟着他？那我来这里的意义何在，我拒绝：“不行，我是陪你来的，你得对我负责。”
我伸手要去拉他，却被人叫住。
“帅哥？”
我一回头，便是两个摄像机对着我，还有个胸前挂吊牌的的女生把麦递到我嘴边。这一看就是采访的架势，我愣住。
“我们是新南娱乐的记者，能采访您几句话吗？”
我定了定神，也不知道该看哪边的镜头，尴尬地笑了一声，“啊？好，好吧……”
“您今天是为了支持哪位选手来的呢？”她问。
说到这个我来精神了，我立即拿住她递过来的麦，盯着其中一个镜头，无比认真地说：“始于颜值丶陷于才华丶忠于人品，我支持的当然是以高考艺术类市前三名录取播音主持专业，g大校花传媒学院女神，熟练钢琴丶吉他丶长笛，芭蕾丶拉丁丶街舞不在话下，精通四国语言的天才女孩冷心蕊！她不仅有着超人的才华，人品个性更是绝佳。她从四岁开始学声乐，后来……”
我还想要更多地宣传冷心蕊童年的刻苦事迹和她助人为乐的奉献精神，却被这位记者给抢回了麦，她打断我说：“看来这位观众是冷心蕊选手的铁粉啊。”
然后她便马不停蹄去采访下一位了。
“我没看出来你对冷心蕊还挺了解啊。”来多情说着让我别跟他，他却突然从我背后冒出来。
“毕竟是朋友，她还是红人，了解到这种程度很正常吧？”实话实说，我真没有特意去了解。我给她公司打钱之后，他们发了不少宣传资料给我过目，以上是其中一段我比较认可的说法。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冷心蕊竟然这么优秀有才，她不红是不是没天理了？
“我都不知道她会四国语言，哪四种啊？”来多情问。
我想了想，掰着指头数，说：“中文，英文……c话，g话……”
“你这是分裂我们国家啊。”来多情无语，愤愤地锤了我一拳，“你这些说辞要是传出去，她不就变成虚假人设了！真的是敢说出口！”
这时候现场终于开放，让排队的观众陆续进场。他似乎对我很不满意，又踹了我一脚，跟着人群往前挤。
我想跟紧，但因为排队是好几排，人们一激动便挤得不成形，我们直接被挤散了。等我终于进场之后才发现，外面拥挤的大部分人群都不是有门票的观众，就是在场外凑热闹的。这个节目这么火吗？已经到这种程度？我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进了第一道门之后，还要安检，不准带包括手机丶摄像机在内的一切电子设备，不准带包括横幅丶彩灯在内的一切应援物品，不准带包括板凳丶高跷在内的一切增高工具。
这非常好，我和来多情的身高在平均身高以上，我能毫不费劲看到他的后脑勺。
我努力想要往他的方向挤过去。
“挤什么挤，有没有素质啊？”前面的女生转过头来骂我。
“请观众朋友们不要拥挤，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现在交代一下观演注意事项，第一……”
好吧，实在是人太多，我不得不承认我暂时没有办法去到来多情的身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他看着演出，我看着他。
这样也挺好，至少他还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