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kate带我在利大游玩了一圈。
其实我对这个校园没什么兴趣，但想到这是来多情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我还是拍了不少照片。
经过纪念堂的时候，我有意观察周围，没有见到那只叫lulu的小狗。我问kate有关利大对流浪动物的态度，她表示附近如果出现流浪猫狗，会有专门的组织进行捕捉，然后送到动物福利中心去。若是有人领养，猫狗能有个归宿；但福利中心空间有限，不能养太多动物，若是长时间无人领养，便只能安乐死。
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主意。
他们医学生太爱学习，生活实在自律，想让kate临时约几个人出来玩都约不到。我只能说周末有个留学生派对，看提前预约他们的时间会不会好点。
派对在我家举办，但我没有透露，只说是主办人是利大和g大交流学习项目的负责人老师，很欢迎当地的学生也来参加。
kate一口答应，但也告诉我说他们实验室的同学们都太醉心科研，有部分人不喜欢派对，可能不愿意露面。
我无所谓，其他人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来多情来就行了。
我有让负责人老师通知去年和今年两届交流项目的同学都务必参加，打着文化交流的旗号，不信来多情这么不给面子。
实际上我真没想到，他就是不给面子。
周三的时候我和nora在食堂又遇到了分子免疫实验室的一群人，kate和其他人都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说会来参加派对。来多情端着餐盘在旁边冷不丁来一句：“抱歉啊，我有事去不了。”
为了尊重他的个人隐私，没人追问他有什么事。
我只能借由“宿何”的身份跟他聊天试探。
宿何：【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morii：【怎么，你终于要来找我了吗】
宿何：【不知道，看你有什么安排吧】
morii：【安排了实验】
宿何：【这样吗，那我来找你也让你不方便不是】
morii：【哦】
宿何：【在干什么】
morii：【吃饭呢】
morii：【[图片]】
他发了张餐盘的照片来，从回复的文字看都能感觉到敷衍。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来多情跟“宿何”聊天态度变得怪怪的，没有以前那么甜蜜了。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搞不懂他的心意是什么。
但他只是安排了实验，却不来参加派对，明显是一个借口。
据我说知，jessman教授从来不让团队成员打卡坐班，都是让他们自己安排时间，属于只要做完了分内的工作就能休闲，是生命科学实验中心最令人羡慕的课题组。
他们有人白天睡大觉，夜里通宵做实验的；有周末赶工，工作日去企业上班的。反正，只要在组会的时候有进展可以汇报，就没人会对他们有什么指责。
来多情早不实验晚不实验，偏偏这个周末实验，分明就是想避开我。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下狠心，要让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避不开我；但现在我更有耐心了，我会让他来主动找我。
在动物实验方案递送到动物福利伦理委员会之前，需要经过教务长的同意。作为助理，我有责任在教务长签字前对方案进行审核。
来多情有意参加下学期的国际实验设计大赛，他需要做预实验来证实课题的可行性。他要做相应的动物实验，必须经过动物福利伦理委员会的批准才能够开始。
我把他的方案打回去，意见是“格式有误”。他改好后又发送到备案系统，我再次给他返回修改，意见是“方案内容不够详细”。
周五我上班系统文件，拖到下午要下班前才给他返了回去，意见是“动物麻醉药物来源丶使用方法等需要补充”。
来多情性格还是不够沉着，拿着他的研究方案直接来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我让他进来。
他进来看到只有我一个人，nora不在，教务长也不在。他忍着怒气，问：“尊敬的教务长助理，如果我的方案有什么问题的话，您看您能不能一次性告诉我？这样一来一回的修改很浪费时间不是吗？”
“把门关上。”我提醒他。
他却站在门边不动，问：“为什么要关门？你难道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虽然我确实想要做见不得人的事，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也对此有过想象。
“你想要开着门也可以，你愿意公开你的实验方案，我没什么意见。”
他听我这样说，默默把门关上了，又问：“nora不在吗？我想要换一个没有偏见的助理来审核我的设计。”
“她今天请假，下周才会来上班。”我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他，“这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虽然我和她都是教务长助理，但分工很明确。伦理备案审核由我负责，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找教务长投诉。不过很遗憾，投诉电话也是我负责的。我可以保证的是，你的投诉内容我会原话告知教务长，怎么处理等她来定夺。”
“动物伦理过委员会要一个月你不知道吗？”来多情急了，“现在是七月，我下个月预实验做动物两周，结果出来刚刚好九月是比赛。时间卡得死死的，一点延误都不能有。备案审核从来都两天结束，你这意思是要拖我多久？”
“我没说过要拖着你。”我纠正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气呼呼地走到沙发坐下，把研究方案摔在茶几上。
我用咖啡机做了两杯咖啡，放了一杯在他面前，自己拿着一杯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说：“你改好了不就能通过了？”
“好。”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说说看，我要怎么改？”
“你坐过来。”我拍了拍我旁边的位置。
来多情不情不愿，但还是坐了过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挨着坐能更容易帮助他指出问题。我用笔给他勾画需要修改的地方，备注得很详细，也跟他解释为什么要这样改。
这几天我看了不少方案和报告，虽然经验还是不足，但也比他好点。
其实他写得不错，不过还能够更好。如果敷衍着直接提交给伦理委员会，到时候返回来修改要花更多的时间，说不准会让他错过九月的比赛。
“就这些了。”我翻到了最后，把研究方案还给他，“你改好之后再上传系统，我会仔细审查的。我看了没问题，会提交给伦理委员会。教务长电子签名后，你再打印纸质版的给伦理委员会送过去。记得，是双面打印，一式三份。”
我端着咖啡起身，喝了一口，见他愣愣的，问：“morii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现在要下班了。”
他擡头看我，表情不太明显。因为这间办公室有点西晒，所以我拉上了所有窗帘，但还是有强烈的阳光从缝隙照射进来，映在来多情的脸上。
他的五官还有着很多少年稚气，轮廓却比以前更清晰更锋利了。
天知道我有多么想吻上去，但理智阻止了我。
他说：“你忘记了，我不喜欢喝咖啡。”
这下该我愣住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喝咖啡，他喜欢喝茶。来多情喜欢什么我都一清二楚，茶几上的咖啡他没有动过，他不喜欢喝。
“应该是我误会你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为难我。现在看确实是我写得不够好，但如果你能一次性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会误会你。”
来多情的直率从来没变过。
我屏着呼吸，解释说：“系统设置，返回意见里有字数限制。”
“这样啊。”他舒出一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我把桌上的咖啡杯收起来，又解释说：“这是待客专用的咖啡。”
他拿着研究方案站了起来，没有急着走，说：“没什么，你忘记我不喜欢喝咖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一年多，我都全忘记了。”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像没再继续喜欢我了。”来多情表情不太自然，但他又想表现出很坦然的态度，“这样很好，我们就当做普通同学那样重新相处吧。”
我沉默了几秒，反问他：“不是陌生人了吗？”
“……也不至于是陌生人，毕竟明年下半年大五我要回来去医院实习了嘛，到时候也是同班同学。”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对吧？”
“嗯。”
我避开来多情的视线，我怕我的表情会出卖我自己。他竟然能这么轻易相信了，就像他以前无数次相信我那样。
即使被骗过，来多情也还愿意相信我。
如果他最后知道，这一切又是谎言呢？
他甚至非常诚恳地说：“我会去派对的。毕竟是致信赞助的嘛。其实我挺感谢你爸爸的，给了这么多奖学金让我有机会到国外来读书，是我人生很好的一段经历。有机会的话，我还想要当面感谢他。虽然我们做不成朋友，但我也不想跟你闹得那么别扭。
“重新来过吧，顾佳梁。
“以前的事，都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