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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平日里看起来活力四射丶能量满满的浣熊大尾,居然会被一支小小的针头吓得抱头熊窜。
当林馀抱着替她找熊的嘟嘟寻到大尾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瑟瑟发抖的毛茸茸长尾巴。
那是在搭起的横木架平台边上的小小木屋里。
这个小木屋的大小只能容一只浣熊在内,平时也会有小家夥待在里面进进出出,但绝不是像大尾现在这种憋屈的形态。
这只受到惊吓的小崽崽此时躲在小木屋里,双爪紧紧的抱着小脑袋往地上埋,紧紧夹住的尾巴都快要抖成筛子了。
接连发颤的嘟囔声从它嘴里抖出:“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在小木屋跟前的还有比她先到一步的向程向医生。
对于这点,林馀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早在几个月前,林馀就知晓了向程和她一样同为动物系统的绑定者。
凭借着这小崽崽害怕到把控不住且还带着颤音的嚎啕拒绝。
但凡走到了这边上,想不听见都难。
出于大尾极度害怕打针的情况,身为打针人的向程没有贸然接近,而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等待。
向程将目光落在走过来的林馀身上,朝着浣熊大尾的躲藏处轻扬下巴:“还是你先过去安抚一下吧。”
作为一个只要见面就检查抽血针头相向的兽医,在小动物们眼里的好感度自然没有一个天天美食投喂陪伴玩耍的饲养员来得高。
不只是向程,和动物们接触久了的林馀也深知这一点。
“好。”林馀点点头,俯身向小木屋里躲着的大尾靠近。
林馀双腿屈膝蹲下,一只手缓缓接近躲在安全区颤抖的小浣熊。
“大尾。”林馀柔声唤着,手一点点抚上浣熊毛茸茸的背部,一下一下的顺着毛试图让它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
林馀没直接提大尾恐惧的关键词,而是拐了个不小的弯点在它最感兴趣的话题上。
“今天的趣味取食架上放了你最喜欢的苹果片哦,你不去吗?”
林馀抚摸大尾的手明显感觉到,在她提及苹果片时手中的毛茸茸有一瞬间的怔顿。
可它嘴里却还是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我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不打针。”林馀应它,手中顺毛的动作继续着:“就只是去吃苹果片。”
横木架平台搭建的位置是来往游客的最佳观览区,所以这底下的小木屋自然也就处了在游客好奇的目光之下。
隔着一道半人高的木栅栏,游客观览区里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讨论声陆续飘进了林馀的耳朵。
“在说什么打不打针的?”
“刚才小干脆面们都被抓去打针了啊,你刚上厕所了没看到。”
“靠,我居然错过了!”
“这里还有一只逃跑的没打,没事你还有的看。”
“怎么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这只这么怕打针吗?”
“应该是胆子比较小吧。”
最后一句话顺着风送进了躲在小木屋的大尾耳朵里。
大尾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身体顷刻间被这句话所带来的愤恨填满,捂着脑袋的双爪放了下来,紧紧抓握成拳。
不服的怒哼一声:“谁说我胆子小?!”
在林馀耳中听到实意的叫声事实上传到游客们的耳朵里是一长串急促不满的咕噜声。
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从中感受到那只浣熊叫喊声的不悦。
“诶哟,它好像生气了,是不是因为你说它胆子小?”
对方来了句否认:“啊呀怎么可能?它听不懂的。”
“再说了,不敢打针不是胆子小那是什么?”
浣熊大尾在听到这有理有据的污蔑后,肚子里的怒气越发膨胀,立即化成了嘴里咕噜咕噜的反驳。
它气急的从小木屋里蹿出来,冲着说瞎话的两位游客不服的叫嚷。
“谁敢说我胆子小?”
“我大尾可是所有浣熊里面胆子最大的一个!”
“我不准你们到处说我坏话。”
“你们都是坏蛋,大坏蛋!”
“全部都给我走开!!”大尾最后一声吼得极有气势。
看到小浣熊这撒着爪子生气的模样,那两位游客下意识的把头往后一仰。
先来的游客一把将手拍在说坏话那人的胳膊:“就你,都说它生气了你还讲!”
“好好好,错了错了。”
……
趁着这大尾恼羞成怒撒泼耍赖的空挡,站在一旁的向程低声喊了饲养员一句。
“林馀。”
林馀偏过头。
看见向程悄悄的使了个眼色,刻意放慢且张大的口型在显示着他没出声的话。
“抓住它。”
林馀抿笑,随即伸出右手摆了个大大的ok 。
林馀手中的动作唰一声,好似连风中都带着速度。
下一秒浣熊大尾便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缓缓在半空中上升。
“欸,欸欸,不对。”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脱离地面逐渐升空,大尾只能无措的将双爪抓紧在控制它的那只手上。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它有任何一句的反抗叫喊,就猛地被人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哇啊~”
它意识到自己马上要被扎针了。
“呃~啊啊啊!!”
大尾旋即感受到那支令它惧怕的冰冷尖头扎进了它的皮肤,惊恐到极度的那瞬间它感觉下一秒就要到达那白亮的美丽天堂。
短短几秒,它像是被抽干了红蓝条一样。
原本还在紧紧梗着的脖子立即松懈塌软下来。
“好痛!”
“终于结束了……”
小小的脑袋里这样想。
……
只有一只熊受伤的世界还是达成了。
小浣熊大尾此时的内心比身体更柔弱,生无可恋的将自己放倒在松软的草地上。
双眼无光的胡乱摊开四只爪子,丝毫不顾及亮出来的蓬松小肚子,只想静静的待一会儿。
然而旁边围了一圈的游客看着这一幕尖叫声更加兴奋了。
“哇~打针了打针了!”
“哈哈哈,躲了半天还是没逃过。”
“那你看它趴在地上那样子,像不像你刚下班的时候?”
“……像你,像你!”
-
结束浣熊区最后一只浣熊的疫苗注射后,林馀和向程返回笼舍。
前者要稍微打扫一下狼藉的地面,后者则是取回放在那儿的医药箱。
回去的路上,林馀的心情很是愉悦。
一想到刚刚大尾吃瘪的样子,她觉得今天早上它激昂的演讲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噗嗤’一声笑。
林馀还是没能憋住。
林馀把手掩在嘴边,笑得更肆意了。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呢。”身侧同行的向程不解的偏头问。
林馀轻抿嘴角,特意咳了两声收回笑意:“没什么。”
对上向程满是困惑的脸,她又忍不住说了。
“你不觉得刚刚大尾的样子很好笑吗?”
向程得到回答后微微点头。
但说实话,身为兽医的他见过的这类场面属实不少。
在面对大尾这种非常不配合的小动物时,他也完全顾不上是否搞笑,毕竟所有精气神都聚焦在这针头能不能扎上的问题上了。
给动物打完疫苗后,脑海里的叮一声系统奖励运气值的声音也瞬时响起。
开心肯定是开心的。
但他的性子不像林馀,喜怒哀乐都明显的挂在脸上。
他更倾向于放在心里独自喜悦。
-
下午四点刚过,林馀已经准备好了小浣熊们的晚饭。
就在这群小家夥们低头认真干饭时,林馀远远的听到了一声高分贝的惊呼——
“有只猴子越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