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
“六哥，我热。”大热的天，陆沉非让简喻白套着外套，车里的空调温度还不许开太低，简喻白感觉自己要被蒸熟了，他扯扯领子，手碰到脖颈，全是汗。
陆沉在等红灯，他扯着衣领把脖子凑过去， “你看，我出汗了。”
“……”这小家夥，没点作为omage的自觉吗陆沉一手握着方向盘，空着的手擡起遮住了简喻白的腺体。小朋友现在才分化，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信息素，车里全是那股淡淡的奶香味儿，实在考验人的意志力。
陆沉手凉凉的，简喻白被忽然一激，像只被拎了脖子的小猫，呆住没动。
陆沉轻轻捏一下， “别乱往人身上凑。”
简喻白被陆沉盖着后颈，痒痒的，垂着脑袋说， “你不是别人，”他学陆沉原来教他的，甜甜地哄人， “你是哥哥。”
这句话陆沉很受用，绿灯亮了，他抽回手。
简喻白又凑近一点点，没打扰陆沉开车， “那哥哥，我能脱个外套吗”
“想脱啊”陆沉偏头看了他一眼，笑意有点坏坏的， “我帮你”
“……”简喻白忙坐回去，嘀咕， “穿着衣服好暖和。”
两个幼稚鬼。
简喻白好不容易从消毒水的味道中解脱了，心情很不错，连看马路上的行人都觉得有趣。
陆沉在开车，他不能打扰别人，就自己趴在副驾的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六哥我们去哪儿啊。”
人行道没有了，车子驶进了郊区。
“见家长。”
长川二医院在郊区，是个半私人医院……治疗精神疾病的。
简喻白一下车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地方安静得过分，阳光草坪都不缺，设计十分温馨，人却都在沉默的运转着，像是维持这种静谧景象的机器。
他没见过这样的医院，就觉得这样的氛围让人有点儿窒息。
他下意识扯着陆沉的衣摆。
“能把你卖了”陆沉刚戴上口罩，语调带笑，从里面闷闷的传来，他把简喻白刚拉下来的拉链又给拉回去了，刚好把脖子遮严实， “待会儿带你去见个阿姨，她应给会很喜欢你。”
“哦。”简喻白点点头，跟着陆沉走， “你妈妈吗”
陆沉沉默了会儿，才很轻“嗯”了声， “陪她聊聊天。”
……那陆沉为什么要戴口罩啊
阳光暖暖洒满了草坪，现在是午后最安详的时间。树下漂亮雅致的女人正和一群老人聊天。
施毓不显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打扮得很干净温柔，又是大学教授，谈吐文雅，难得看到个年轻人的地方，她很受欢迎。
一条小狗闻着味儿就过来绕着陆沉转悠，陆沉蹲下喂了它点儿零食，跟简喻白说， “我不过去了，苹果带你去。”
苹果是那条小狗。简喻白跟着他走了，没有问陆沉为什么不去见他妈妈。
陆沉一路上都异常沉默，简喻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
他要做个懂事的小跟班。
简喻白是追着条小狗跑过去的，那狗一直绕在简喻白脚边转悠，施毓看到了，忙叫， “苹果，你干嘛吓到小朋友。”
施毓转过来的时候，阳光很亮堂，简喻白把人看清楚了，陆沉的眼睛和她很像，都是很漂亮的凤眼，不过陆沉的眉眼修长冷冽了些。
施毓的五官是很标准的古典美人，笑起来就很温柔，把苹果叫了回去。
这才擡头看到简喻白，表情瞬间滞住了，还是苹果在她腿边蹭她才回过神，施毓现在有点儿混乱，但明显是高兴了，她忙说， “鱼鱼来了啊，快来坐，家里没打理，有点乱。”
简喻白看她突然忙乱起来，胡乱理着旁边的书，嘴里念叨着， “橙橙他出去了，给你买的牛奶放冰箱里了，待会儿叫张姨拿来给你。”
夏天的气息随着几句问候的话酝酿起来，也分不清是熟悉还是什么，施毓的样子，刺得简喻白有些难受，他蹲下来和她一起整理着书， “哥哥说他晚一点儿回家，让我们先吃饭。”
“看来被小说带着乱跑了。”施毓捋了下滑落的头发，把书理起来， “阿姨来弄，你歇着。你年纪小就别跟着他胡闹了，多来陪阿姨聊聊天，这家里就我一个人，空落落的。”
“那我以后天天来蹭饭。”
简喻白弯着眼陪施毓聊着天，施毓见到他特别开心，从怀里掏出一把糖给他， “本来给橙橙留的，但你也知道他不爱吃糖。前几天问我要糖的时候我还奇怪呢，后来问了才说是拿给鱼崽的。”
简喻白附和着， “他把我牙都喂疼了。”
“可把我们鱼鱼委屈了，”施毓笑意加深了，阳光把面容照的很清晰，那双漂亮的眼睛旁边已经有隐隐的细纹了， “橙橙就这样，喜欢什么人，有的都要给他。”
“他脾气不好，只跟你玩。”施毓说， “你多让着他点儿，等来阿姨这，阿姨做好吃的给你补上。”
……
施毓难得状态那么好，护士也没催她回去午睡，她就拉着简喻白的手拍了拍， “鱼鱼啊，你要陪我们家陆沉一起长大。”
&“叫他记得早点儿回家， &“陆沉靠在树的对面，合着眼，话却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 “饭菜冷了又热吃了不健康。”
……
少年忽然睁开了眼，阳光太烈了，把眼睛刺得有些疼。
“他从小就过得不好，你拉拉他，陪陪他，让他有个挂念的，至少活得快乐些。”
简喻白跟着陆沉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黄昏是沉闷的，把光线都吞噬了，就剩下疲倦落寞的影子。
整所医院空荡荡的，晚风里全是蒸腾的热气，气氛压抑得难受。
陆沉没说话，简喻白就什么都不问。
等到上车了，陆沉让简喻白先坐进去，自己靠着车门抽了根烟。
简喻白趴在玻璃窗前，看着陆沉的手起落，烟灰轻掸，搅在明亮的光里，粉末一样洒了下来。
这样的等待每一秒都很难熬，简喻白看着陆沉的样子，把自己也看得很难受，他把车窗按下来，扯了扯侧靠在一旁的陆沉的衣袖，把脑袋探出去一点儿，仰着头说， “你不要难过，我陪着你呢。”
陆沉夹着烟的两指曲了下，偏过头看着简喻白，他垂下手，轻轻吐了口烟，声音哑得不像话， “知道我为什么不见她么”
简喻白轻轻摇了下头，很乖的回答， “如果会让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想知道。”
陆沉笑了下，擡手揉了揉简喻白， “小朋友怎么那么懂事啊。”
烟在指尖燃着，他看着偌大明亮的停车场，目光散散的，没什么情绪， “传闻七七八八，说得不假。”
他无所谓似的， “我把我爸送进牢里了。”
陆沉饶有兴致看着简喻白一瞬间有些微滞的表情，也不意外，折了个身，手搭在打开的车窗前，两人几乎面对面了，简喻白可以闻见他唇齿间溢出的烟草味道， “说过的，我不是好人。我全家都不是。唯一一个好人还被关在这里了。”
“我爸搞基因工程的。”陆沉很仔细的观察着简喻白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似乎想从里面窥探什么， “他们想‘造出’一种转基因的omage，具有基本的生物属性，还能保持未分化前的身体素质。”
简喻白很认真听着他说。
手却笼在袖下捏了捏。
“t—o实验，你听过的吧”陆沉忽然笑着打量了下简喻白，语调微挑，带着试探似的轻轻唤了声， “鱼崽”
那声呼唤很短，时间却被拉得很漫长很漫长，他在这种翻了倍的等待里看着简喻白，试图从脸上窥探出什么。
陆沉眼里的期待太炙热了，这眼神灼着简喻白，噎在口中的话很艰难才说出来， “你又把我当成他吗”
念想一瞬间彻底被掐断了。
陆沉指间的烟被下意识的力度弄折了，他磨一下牙，语调明显重了， “她都认出你了，骗我很好玩儿”
“要足够像，才能当替身啊。”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变得紧张奇怪，简喻白苦笑一下， “很幸运跟你的小跟班那么像，但很遗憾我真的不是他。”
“我不是白桦树的小孩。”他尽量淡定的编造着一个故事， “那些实验我也只在零零散散听过。你看，我都分化了。”
t-o实验啓动后，被发现了致命的漏洞，那批作为试验品的小孩，都永远丧失了分化功能。
简喻白看着陆沉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变得很沉，手却在袖口下越篡越紧， “我认识你是在青木的操场上，我只是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你会帮我，总对我很好。你送我回家，你给我糖果。”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像他，所以我就学得乖乖的。我喜欢你对我好。”这段时间来，那些朦朦胧胧的温情被撕破，简喻白貌似很诚恳， “我就只骗了你这个。”
陆沉咬了下牙，字几乎是强挤出来的， “那白桦树呢为什么去白桦树又为什么怕火”
陆沉真的生气了。
简喻白篡紧的手心里有层薄汗， “我讨厌傅说，我去白桦树只是为了找传闻中那些资料。我没有怕火，我只是腺体分化难受。”
简喻白在一点点的否认着陆沉的侥幸，心里绞得有些难受，话还是淡淡的说着， “陆沉，我真的不是他。”
“别把我当他了。”小朋友声音不甜了，苦苦的， “虽然我知道……那样你就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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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惹!这章好难写……
谢谢阅读
晚安，好梦